用完膳食,谢夫人一行人移步到大雄宝殿,殿内有人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敬香,香烟垂直上升到佛像跟前,那人拿起签筒,不断摇晃起来,小心翼翼地抽取一签,这薄薄的一支签文,寄托了人们对未来的期许。
谢夫人也顺势跪下,希望为女儿抽取好签,姜竹月不想辜负母亲的心意,也跪在一旁。
谢夫人俯身从签筒中随手抽出一支,平生衣禄足,心中有丘壑,前生风霜多,安康必绵长。
这签文一出,她原本担忧的心总算平定了下来,虽有坎坷,但必定安乐,也是一支上签,嘴边还不断念着:“多谢佛祖保佑。”
而后又是虔诚地长跪,希望佛祖多多显灵,保佑她的女儿一生平安顺遂,信女就别无所求了,便将香举至眉心,缓慢地插入香炉中央。
求完签之后,谢夫人想去帮女儿求平安符,慈云寺的平安符多种多样,有求平安健康的、有求官运鸿通的、有求富贵发财的,也有求学业进步的等,分类众多,让人目不暇接,针对不同人群的需求,还制作出了材质和颜色不同的平安符。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平安符碰撞在一起,好似风铃颤动,响起清脆的声音。
不过平安符种类虽然多样,但一人只能求一个,人不能太贪心,贪心易被世俗误。
谢夫人拿起一个求平安顺遂的符递给姜竹月,希望她能好生携带,余生喜乐安康。
姜竹月看着手中深蓝色的符,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子女最朴实无华的爱,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风也温柔了起来,一只孤鸟,衔着草木,掠过碧蓝天空,落在粗壮的古木上,正在搭建它的巢穴。
“姑姑,我也要这个蓝色的平安符。”姜恒指着桌面上的平安符道。
正当她伸手去拿的时候,一双粗犷的大手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那双手青筋暴起,皮肤粗糙,像是经过岁月的磨砺,每一道纹都充满了力量。
“姜小姐,又见面了。”沈曜笑道。
姜小姐的手真的是柔弱无骨,丰润细腻,值得好好把玩。
“月儿,这位是?”谢夫人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疑惑的问道。
“母亲,这位是沈都督,路上就是他从土匪中救了我。”姜竹月侧过身,对着母亲低声道。
谢夫人闻言,赶紧屈身对着沈曜行大礼,语气哽咽道:“多亏您救了我女儿,不然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沈曜赶紧上前扶起,眼眸里有流光闪过,“夫人不必多礼,日后还需您的仰仗帮助。”他意味深长的说说道。
“祖母,平安符~”姜恒撒娇道。
“恒儿,我们换一个红色的可以嘛?瞧瞧红色多喜庆。”还没来得及思考沈曜话中意思,孙儿委屈的话语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红色比蓝色好看吗?”姜恒歪着头有些困惑的问身边的小厮。
“公子,少夫人是不是经常让你穿红衣服,肯定是红色好看才会这样。”小厮机灵的回答道。
母亲确实常常给我穿红衣服,而且我每次穿红衣服她都把我抱在怀里,不肯放下。
谁不喜欢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穿的喜庆,大大的眼睛在红衣的映衬下,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亲抱抱。
姜竹月被萌到了,拿起自己的平安符:“姑姑的给你好吗?”
“不用了,那是姑姑的,红色也很好。”姜恒想了想回答道。
沈曜看着递出去的平安符,有些不开心,还好那小屁孩有几分聪明,没有收,不然真想打他小屁股。
突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衣着简朴的妇人带着嬷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老大,叫你求个符怎么磨磨唧唧的。”妇人大声道。
沈曜默不作声,只是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她。
“这本来给你求的,给我干啥。”看着这张冷脸,裴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她做人做事风风火火,从不憋着什么,咋就生了这么一个闷葫芦。
不能气不能气,气坏身体不值当,裴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
定下神来,周围的人正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她,她略有些尴尬,故作大方的说道:“让各位见笑了。”
沈曜介绍道:“这是家母裴氏,这是姜小姐和她的母亲谢夫人。”
裴夫人听着这介绍语细想了一下,想起来小儿子和她说的大哥动心了,想必就是这个姑娘吧,不然谁介绍人先介绍小辈。
她上前去拉着姜竹月的手说道:“姜小姐,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十分面善。”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戴到姜竹月手上,“这个镯子就送你了。”
“夫人,承蒙厚爱,此礼不敢当,还请收回。”姜竹月看着手中翠玉镯,推拒道。
“你这是嫌弃我礼物轻了吗?”裴夫人语气有些沮丧道。
“这……小女子不敢”
“那就好好收下。”裴夫人脸色这才转阴为晴道。
“娘,你们好了没啊?车驾都已经安排好了。”远远的传来呼喊声。
裴夫人听着小儿子的叫声,对着沈曜没好气的道:“臭小子,符拿好了,我们赶紧走。”
随即屈身和众人道了个礼,先行离开了。
看着裴夫人一行人离去的身影,谢夫人转过身来询问道:“月儿,恒儿要不要去山下市集逛逛。”
“祖母,恒儿想去。”
慈云寺山脚下平坦开阔,再加上人流也多,一到佛寺盛日,各种摊贩蜂拥而至,人一多,便显得有些杂乱不堪,游人无法下脚。寺内僧人因此作出了规划,靠别人吃饭就得服别人的管,原本混乱的市集便被规划的井井有条。
恒儿年幼,鲜少出府,日常用品都是府中提供,虽有月钱,但天天被拘在府中,没什么用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热闹的场面,兴奋得很,那肯现在就回府。
不一会,她们便带着侍从到了市集,这些摊贩做惯了生意,都有一双明亮的利眼,见她们一行人衣裳华贵,皮肤细腻光滑,还带着随从,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纷纷拿着自己售卖的东西凑到她们跟前吆喝,连声音都格外柔和。
恒儿看着这些新奇的玩意,只觉得什么都有趣,什么都精巧,看着都想要。
瞧着侄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姜竹月不忍让他失望,大手一挥将恒儿想要的东西都收入囊中。
随着时间流逝,侍从的手上被塞的满满当当,恒儿的一双小短腿也渐渐迈不开步,看见变戏法的人立马停了下来。
卖艺的人张口便吐出一道丈余长火焰,热浪扑面而来,旁观的群众纷纷喝彩,拿出手中的铜钱打赏,恒儿也是看的两眼发直,脸颊都兴奋得有些发红了。
待给了赏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在回程的路上,还是念念不忘,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连下车都是小厮抱着。
谢夫人知道今天出门,月儿和恒儿都累了,连她也有些力有不逮,为了不让她们跑老跑去,就没有留她们在正院吃饭,让她们好生休息。
她也卸掉繁重的钗环,去盥洗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换上家常的衣服,惬意地靠在塌上,拿起手边的糕点,好好的享受了起来。
正当她好好休憩之时,下衙回家的姜峦走了进来。
同床共枕多年,她很快的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对,下意识坐直身体,挥手命周边的人都退下,亲自服侍着他换了常服,这才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峦:“今儿闻家联系我了,希望我能给他们一个解释。”
闻听此言,谢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抖,杯子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在沉默的室内发出一声巨响。
她狠狠道:“月儿还被闻家的人下毒毒害,他们有何脸面要解释。”
姜峦听到这话,连忙追问道:“此言当真?”
“那个姨娘当着月儿的面亲口承认的,怎能有假。”
姜峦闻言大喜,闻家这是送了一个好理由让他狠狠地宰一笔,不过为了打草惊蛇,月儿还是得去清修一段时间。
“你明天就替月儿收拾一下行李,让她去山上住一阵子。”
谢夫人听到这个决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落下,抓住姜峦的手试探性问道:“能不能别让月儿去山上,她才刚刚和离,需要我照顾。”
姜峦用力的挥开她的手,呵斥道:“妇人之见,明天月儿一定得上山,此事无置喙之地。”
话音刚落,便甩袖离开了房间。
屋下的人看着生气离去的人,急忙赶到房间内,却看到她的主子悲伤的样子。
谢夫人跌坐在地上,无力感袭来,让她顿时喘不过气来。
见此,李妈妈急忙上前扶起她的主子,劝说道“主子,别哭了,别把身体哭坏了。”
谢夫人闻听此话,泪珠大颗大颗流了下来,抱着李妈妈悲泣道:“是我没用,我帮不了月儿,她出嫁也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太无用了。”
李妈妈不断地轻拍着谢夫人的背,缓解着她的情绪,“主子,这不能怪你,全怪家主太过狠心,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替小姐准备。”
“对,你说的对,我要替月儿好好准备,以免她在山上条件太过艰苦。”
谢夫人支起身子,打起精神去到库房,想着替女儿要准备哪些东西,厚点的衣服要带,药材也要带……
不一会,桌上便堆积如山,吃的用的等到处都是,屋内一片狼藉,看着散落满地的物品,李妈妈才放下心来,主子忙点也好,这样就没时间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