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这是一座略显破败的小院子,墙角掉落的墙灰,墙面上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污迹都在述说着不堪与狼狈。

    叶怀信还没走到院门口,就有一孩童冲撞到他腿上,小童差点要摔到,他连忙出手扶住了小童,却见孩童站都没站稳就继续撒开腿跑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别跑。”妇人的疾喝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一中年女子头发全部挽起,手上的衣袖也撸到了胳膊中,拿着一根捣衣锤就冲了出来,那小童听见叫声,不免加快了冲刺的脚步。

    “夫人何苦如此生气?”

    妇人听见问话,才发现叶怀信站在门口,她讪讪的放下袖子,局促的说道:“叶大人今日上值回来了啊,还不是我家那小子,淘气的要死,把我刚做的衣服给扯坏了。”

    叶怀信点点头,劝慰道:“修补一番就行,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

    “叶大人您说的是。”

    算着臭小子走运,碰到叶大人为他劝说,不然他的小屁股可得好好的遭一番罪,不过说来也怪,这叶怀信也不过是户部一小官,也管不到他们,但是每次看见他,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说话都没气势,他的话也不自觉的信服,真是见了鬼了。

    或许是读书人的气质叫人佩服,对就是这样。

    叶怀信劝过之后便越过妇人回到自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他的夫人齐光就拉开门走了出来。

    “夫君回来了,正好晚饭也准备好了。”齐光端着菜放到桌上,笑意清浅道。

    桌上只有一菜一汤,再加之两碗米饭,菜就是简单的白菜,汤也是常见的丝瓜汤,透亮清澈,不见半点油荤,叶怀信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袖中空空,愁绪顿时上涌。

    “娘子,同我在一起你真是受苦了。”他看向齐光,头上只有木簪子点缀,除此之外,脖颈和手上都空空如也,手上的碧玉镯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连衣物都洗的有些发白。

    “发了月俸就好了。”齐光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柔声回答道。

    月俸还能不能发一下都是问题,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身为户部官员的他却是一清二楚,账上寅吃卯粮,亏空严重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朝廷税银也收不上来,也许是百姓交了却到不了朝廷。

    “娘子,你可知道这次的军粮朝廷没出一份力,基本都是林柏出得力。”叶怀信苦笑道,"连将士的粮食都凑不齐,月俸又怎么可能发的下来。"

    齐光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知道朝廷艰难,但没成想到了这个地步,半天才合上嘴巴,无奈道:“我日后看看有什么刺绣的活可以接吧。”

    幼时母亲说女子居于后宅,又受家境束缚,活得不易,她们不像那些官宦女眷,不沾半点烟火气,要什么都学,什么都会一点,母亲也把她唯一会的刺绣教给了我,以免有什么困境,最起码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

    “我也去书局看看有什么抄书的活。”叶怀信没有沉默,而是担起责任道。

    好歹也是中过举的人,别的不说,一手字体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桌上的蜡烛无声的燃烧,落下的蜡泪聚在一个碗内,下次买根引线,就可以获得新生,继续给人带去光明。

    同这条巷子隔着几条街的林府内,灯火通明,十步之内必悬挂一盏灯笼,来往的下人也人手一把灯笼,身处之中,无需担心夜晚的黑暗,这是夜幕笼罩不到的地方。

    林柏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笑,右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甚至抛来抛去,一个不留心,珍贵的玉石就会化为齑粉。

    不多时,一名小厮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拱手道:“大人一切都办好了。”

    沈曜,这份大礼你可得好好享受,这样方能报我夺妻之恨。

    林柏哼着小曲,心情十分舒坦,烛光照在他脸上,一半阳一半阴,整个人显得无比的瘆人。

    门口的小厮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胆战心惊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

    再说另一边,沈曜也没有坐吃山空,他让下属去查探了烟直县大地主的信息,看有没有那种为富不仁的存在。

    很快,消息便传了过来,县内富户共有三家,分别是王厉赵,族中都有人在朝廷当官,但官职都不高,所以三家谁也吞不了谁,在某一家势大时,另外两家便会联合打压这一家。

    相较而言,赵家家风比较好,同另外两家的土地租金相比低了半成,不要小看这半成,省着点吃,差不多是一个人半年的口粮啊。

    也会时不时开仓救济穷苦百姓,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大多数百姓都只是一时困难,缓过气之后就可回归正途,这一行为无形之中也救了不少人,免得他们走途无路误入歧途。

    王家和厉家那就很一般了,族中子弟众多,以势压人者不在少数,虽没有闹出人命,但是使计夺人家财比比皆是,好一点就是,他们会给人留点浮财,不至于让别人同他们鱼死网破。

    沈曜看着传回来的消息,手指在信件上点了点,让人唤人沈修之过来。

    “晚上我请了烟直县的三家富户过来,你负责应付他们。”沈修之步入营帐后,还没开口询问情况就听到沈曜道。

    “啊,哥,这种我干不来啊,我说话直来直去怕是会耽误你们的事。”沈修之连忙推拒道。

    富户肯定不像军中的人,说话丁是丁卯是卯,一句话怕不是要绕三四个圈子,这么迂回我脑子不会分析也分析不过来,头大。

    他面露难色,连连摆手。

    “这是命令。”沈曜在命令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不容人拒绝。

    “是,都督。”沈修之站直身子回道。

    命令一下就不允许人推三阻四,在这一刻,沈曜不是他的兄长,而是他的顶头上司,公事将士只能服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勇往直前。

    沈修之垂头丧气的离开,崔渚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踱着步坐到椅子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重不轻道:“公子他天性率真,有时候说话会起到意料外的作用。”

    王厉赵三家的家主接到请帖,不约而同的前往迎宾楼靠窗的包厢内,三架马车先后到达。

    “王兄,这怕是来者不善啊。”厉全扬了扬手上的请帖,随后毫不在意的松开,鲜红的请帖飘落在地,就好像秋日的落叶,四散零落。

    “厉兄无需担忧,过江龙也得趴着。”王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在意的说道,“到时候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继续谈其他的事情去了,一旁的赵政却不发一言,定定的看着窗外,像是窥见了什么,下了某种决心,而厉王二人对他的沉默却不以为然,毕竟他从小就这副鬼样子。

    是夜。

    照样是迎宾楼,楼下拴着好几匹马,还有空荡的车架,楼上一间上房内,沈修之坐在主位,崔渚坐在他左侧,三位家主则随侍下座。

    “各位好啊,初来乍到,我先来拜访一下,多谢几位赏脸。”沈修之举起酒杯敬酒一饮而尽,并倒扣酒杯示意。

    三位家主也连忙端起酒杯,不敢有片刻耽误,也随之喝下。

    崔渚见状,让小二将饭菜端了过来,白萝卜、青菜甚至还有一碗野菜,沈修之也不挑,就着白米饭乐滋滋吃了起来,三位家主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却也不表露,只是拿着筷子半天没有下手。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这可比我在军营吃的好多了,我在军营都还只有一个菜。”沈修之大口塞着米饭,见他们没有动静催促道。

    “诸位见谅,实在是银钱不趁手,见笑了。”崔渚见缝插针拱手说道,但面容无半点惭愧之意。

    赵政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嘴中,直到吞入腹中才说道:“这青菜也别有一番风味,二位贤兄可以尝尝。”

    厉王二人脸上很是难看,不得不举起筷子稍微尝了一点就放下了。

    有沈修之在,饭菜很快就一扫而光,还捂着嘴打了一个饱嗝,“这段时间就有劳三位多多照拂了。”他端正态度附下身,同三位家主道。

    赵政赶紧将他扶起,不敢让他真的行此大礼,“不敢不敢,还得仰仗将军铲除敌患。”

    说完,厉王二人拖着赵政并告退了。

    见房门合上,沈修之翘起小嘴巴得意的看着崔渚,这次款待我干的不错吧。

    "公子厉害。"崔渚温柔的夸赞了他一句。

    楼梯间,厉王二位家主脸色铁青,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憋屈的宴席,先不说菜色,那个沈修之完全没把他们两人放在眼中,全程自顾自吃饭,漠视他们,还卖惨说军营缺少食物,怕不是想让他们捐粮,不可能的,就这个态度打死他们也不会捐的。

    “谁也不许捐或者借粮给他们。”厉全声音虽小,但态度却很坚定。

    “厉兄,但是还有突厥虎视眈眈,真的一点也不捐吗?”赵政试探性问道。

    “不捐,我就不信我们不捐他们就不抵抗突厥了。”厉全咬紧牙关恶狠狠道。

    到了酒楼前,三人准备上马车各自回家去,赵政立在原地看另外两架马车离去,才抬脚上车,不过在上车前同他的贴身小厮道了几句,并将一个东西递给了他,而后才坐在马车内回家去。

    白日透过窗子,他瞧见几位兵士在市集内逛街,但他们没有骚扰百姓,更没有强取豪夺,而是正儿八经的用银子换取需要的东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驻守此地的兵士虽也无强取豪夺,但是总是爱占点小便宜,喜爱挂账,想起来了就结账,想不起来店家也不敢去催,只能苦等。

    这样的军纪,想来主将肯定有一颗为民之心,希望他所做的一切别白白浪费了,事已至此,一切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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