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嘈杂的街市中,各式各样的摊贩林立。

    姜竹月穿梭其中,周围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却无心停留。

    作为既得利益者,她不该居高临下的同情为生活奔波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何不食肉糜,他们不需要她的同情,人生百态,她不去打扰他们,或以权压迫他们就是最大的温柔。

    在力所能及帮助了母女两人,救一人与救众生无差别,念头通透,万叶不沾身,心头的负担也骤然去掉。

    也有闲情在各种小摊贩上逗留,一会瞧瞧野趣十足的草编,还花了几文买了一个草蚱蜢,一会又到别人卖首饰的摊位上,拿起这个看几眼就随手放下,拿起那个看几眼也放下。

    路过的人在谈论着什么,些许声音传入她耳帘,“江南今年粮食欠收,北边已经三个月没降一滴雨了,又是一个荒年啊。”

    民生多艰难,老天爷不给人活路,百姓也没办法。

    “赶紧多买点粮食吧,趁着这消息还没传开,粮价还没飞涨之前多买点屯着。”身边着布衣的男子立马接话道。

    姜竹月招招手,隐藏在她身后护卫到了她跟前,“你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护卫领命,继续隐入人群中,如同鱼儿入海一般,溅不起半点水花。

    她却歇了继续逛街的心思,消息属实的话得提前做好准备,现在不像以前,她只需要关心身边人就行,如今夫君养着一大堆人,缺粮会出现大问题的。

    去岁就只有北方干旱都掀起了一波动荡,今年不利因素叠加,估摸着天下又得乱起来了。

    无论是维护自己利益还是心有不忍,她都应该马上行动起来。

    姜竹月急匆匆回了府中,立马在她的书柜中搜素了起来,太多的书籍被翻的到处都是,散落在房中的每个地方。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没记错的话说是那个地方的粮食一年三熟,一本又一本的书被她翻开,又被不在意的扔在地上。

    “夫人,你这是在找什么啊?”明玉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一边捡起来一边心疼的问道。

    书这东西多珍贵啊,就这样随意乱扔,对它们的伤害该会有多大啊。

    “明玉,我记得我有一本游记说天下风貌的,你记得放在哪里了吗?”姜竹月回过头来焦急的问道,手上的动作也还没停。

    明玉歪着头想了想,在地上和书柜上找了找,终于抽出一本,“夫人,你说的就是这本吗?”

    姜竹月赶紧从她手中夺了过来,片刻都不带犹豫的翻开,只见书上赫然写着,交趾,水稻盛产,多地一年三熟,更有四熟之地。她又马上翻阅地图,看交趾在什么地方。

    庆幸的是,交趾就在安平府南边,不幸的是,交趾离安平府距离太远,中间还有高山阻隔,运粮的难度大大上升,再加上队伍中途的消耗,怕是也运不回多少。

    这条路也就这样断了,姜竹月有些丧气,别人也不是傻子,如果好运的话,这条商路肯定早通行了,那还轮得到她来大展拳脚。

    瞧着她低眉颓废额的模样,明玉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找到这本书了吗?怎么还这般郁郁然啊。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明玉蹲到她身边,一双大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视,难道是今日去骑马受伤了,不至于吧,不是说马场的马匹就是特意训过了的。

    夫人脸色也挺好的啊,白皙红润,不像是受伤了啊。

    “明玉,如果发生灾荒怎么办?”姜竹月喃喃道,想到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却吃不饱穿不暖就不舒服。

    心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会一阵一阵的抽痛啊,她右手放在胸前,心为什么跳的这么快。

    “朝廷肯定会救济的吧,实在不行就逃啊。”明玉站起身来,不在意的回答道。

    对哦,朝廷肯定会开义仓,安平府的义仓好像在南门哪里,等夫君回来就让他去查一下情况。

    不过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姜竹月唤人叫来如今留在府中给夫君处理事务的人,“木先生,听说南北两边缺粮,我想鼓励百姓开荒,不知可不可以?”

    木先生已过不惑之年,留着长须,鬓角有些发白,面上有一块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留下了不大不小一块疤,穿着青色的长衫,摸着胡子道:“善,不过如何调动百姓积极性却是个问题。”他暂停了她的意见,但实施中百姓愿不愿意开却又是个难事。

    “以利许之?银钱?”姜竹月试探性问道。

    “不可,世人都不易满足,总有好财者循环往复套利,这般耗费太大,容我想想。”木先生连忙说道,用银钱开路即使你有再多的钱也能耗尽。

    姜竹月羞愧的低下头,可能是习惯以银钱开道,世人汲汲都只为追逐名利,下意识的开口就是银钱。

    “不过倒是可以换一种形式,开荒的地不纳入田赋之中,反正也是荒地,朝廷也不知道上面到底种的是什么。”木先生沉吟片刻道,“不过不能以明文下达,这个说法只能在坊间流传。”

    姜竹月点点头,虽说这是为了百姓好,允许他们多种点田,借此来多存点粮食,但普天之下,都是皇土,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

    同木先生商议过后,姜竹月才心满意足,不过这样还不够,她将手放到眼前,真是白璧无瑕的一双素手啊,同那些满手是茧的人完全不一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注】

    有了好用的工具他们一定会轻松不少,我也希望能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吩咐人在门口张贴布告,寻觅优秀的工匠,如有能改进农具者,赏银百两。

    哒哒

    远方好像有什么在奔跑,地面一震一震的。

    “明玉,你有感觉到吗?”姜竹月问同她一起出来的明玉。

    “什么?”明玉揉着眼睛看向远方,又沉下来细细感受,却什么也没感觉到,茫然问道。

    姜竹月却仍旧直直的盯着过来的路上,是不是夫君带着人回来了,她翘首以盼,他在时感觉不到什么,等他离开之后却处处不习惯,对,她已经习惯他的存在,她这样自欺欺人到。

    就在这时,来人挥动着马鞭驱使着马匹朝着她们而来,姜竹月觉得心脏激动的快要跳了出来,却又在看清来人时,陷入了无边的深海之中。

    “见过主母。”姜恪一个翻身利落下马请安道。

    “姜叔,不必多礼,如何?”姜竹月平复自己心情,迫不及待问道。

    “那批粮食是及时雨帮了主君一个大忙。”姜恪汇报道。

    还好送了这批粮过去,不然主君得吃一个大亏啊。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朝廷送粮了吗?”她花容失色,大惊追问道。

    姜恪看了看周围,却不敢说话,姜竹月也意识到门口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随即移步。

    遥望边境,她挂念的人正在血战之中。

    沈曜带领的骑兵汝幽灵飘向草原,人高马大的斥候像蝴蝶一样飘然游曳探查。

    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天际,齐腰高的野草此刻成了最好的遮挡物。

    草原上大风呼呼的刮,吹的人不由裹紧了自己的衣裳,年轻的二皇子拓跋英披着一件灰色的羊皮裘,坐在暖和的毡房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马奶,半天没有喝,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

    他好像能想象到他入主中原称王称霸的场景了,到时候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该是如何惬意,大丈夫当如是。

    这样的生活才是他应该享受的,不是窝在草原上,天天同牛羊作伴。

    就在他幻想时,一个仆人神情不安惶恐的冲了进来,“二王子,粮草被中原人烧了。”

    他瞬间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翻涌而出,四处飞溅,大步的走向粮草营,还怒道:“看守的人呢,都干嘛去了?”

    “都被杀了。”下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该死。”拓拔英咒骂道。

    身边的人立马跪下,连忙谢罪,生怕他迁怒于他们,“二王子息怒。”

    草丛中传来异响,拓拔英让众人安静下来,两匹黑色的马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恢恢叫着,走到一边开始吃起了草。

    原来是马啊,吓死了,还以为是敌人已经埋伏到这了。

    不,不对,马匹都圈在一起,不可能有马匹漏下,是敌袭。

    箭矢划破夜空的声音传来,他赶紧抓起两个人挡着他身前,就这样退回了自己的毡房内,拿起盾牌和武器,准备和来人搏斗。

    并迅速将篝火踢翻,用土和奶茶将火光泼灭,嘴唇发出了尖利的口哨声,有长有短,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拓拔英让门口的人出去,见他毫发无伤,才踏出毡房。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鹰唳,就在耳边回荡,他不敢多想,立马叫道:“敌人没有退去,注意警戒。”

    突厥人赶紧行动起来,围成一圈,把刀握的紧紧的,提防着身边的一切,恐慌和不安在蔓延。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紧张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好像之前的鹰唳只是错觉。

    拓拔英死死盯着前方,无边的黑暗好像要吞没他们,就在这时,远处亮起来火光,逐渐连成一片。

    他望着火光,成群的敌人朝他们冲了过来,像是地狱收割灵魂的使者,挥舞着砍刀,刀上还不断有血珠流淌下来。

    他看向自己的部下,都是夜间临时起身,没有甲胄护体,只要敌人到了他们身边,他们就会成为刀下之魂。

    他们已然恐惧,又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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