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屋子里弥漫着奇怪的氛围。
“月儿……”面色凝重的林正安开口打破了寂静。
林灼月这才拿正眼看向一群来人,有来去匆匆的杨氏还有刚套上一身官袍的林正安。
“父亲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平淡,两个人之间完全不像正常父女之间的相处。
林灼月眼睛中迸发出灼人的光,看着所谓的父亲面色尴尬犹豫,唇角却掀起一点嘲讽的笑。
“冯家大公子死了,你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林正安欲言又止。
林灼月转念一想就知道他们无非是想:冯安麟死了,她虽然未过门,但是到底马上成了。
城中定会出现有关她的风言风语,终究影响不好。
他想让她感到羞愧无地自容,主动说出离开陵城,她偏不顺他的意。
看着精美的团扇被随意丢在地上染上尘土,她却丝毫没有心痛。
林灼月张口便道:“反正没拜堂,父亲有何高见?”
一句话下来反客为主,直接问林正安,眼中毫无惧意,像一株坚韧的青竹。
林正安没想到大女儿对这桩婚事毫不在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个性格真太像她娘了,他的眼神在回忆中一瞬变暗,对什么都不在意,好像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他们停留。
林正安定定的端详着从小就被送走的大女儿,明明在庄子上长大,身上却依旧是清冷疏离傲气十足。
或许,这个大女儿之后还有造化,他知道她很聪明。
“父亲想说什么?”
“没事,这件事情你不要担心,为父会跟冯家说清楚的。”林正安道,依旧祥和善解人意。
“好,没事的话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林灼月垂眸说,开始逐客了,林正安意境改变主意了,她不想再看见那张惺惺作态的嘴脸,况且床底下还有一个隐形的威胁。
“嗯,我去冯家一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正安也被城主叫去调查死因、追查凶手。
“好,月儿早点休息吧。”杨氏冲林灼月笑笑,携着林正安走了。
所有人都离开开后,木门关闭的瞬间又传来牙酸的声音。
“还不快出来。”林灼月声音冷肃。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与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床底下里冒出来的一个人,肩膀上的血迹更加明显的渗出来了。
男人还不死心,迅速起身直接挟制住了林灼月。
一只手像是鹰爪一样紧紧地把林灼月的两个手腕锁在一起,另一只手放在林灼月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林灼月被压在床上,两个人之间距离瞬间拉进。
林灼月眨眨眼睛,右手直逼黑衣人肩膀痛处,干脆利落的翻身一压,局势瞬间逆转。
伴随着肩膀处的剧痛两次失手在林灼月身上,黑衣人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
林灼月的簪子又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想让我送你一程?”
林灼月冷冷一笑,眼睛里已经动了杀意。
魏渲蒙着面身着黑衣被压在林灼月身下,露出的一双黑眸眼神凌厉,周身气势逼人。
不过此时眼神里颇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自己的实力退步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儿家拿捏?
惹都惹了,至少弄清楚这人是谁,林灼月想。
她向来不希望有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省的后患无穷,哪一天突然多出来一堆莫名的敌人。
没空思索这男人是怎么想的,只一伸手把黑衣人蒙面的布料扯下来了,速度快的黑衣人只感觉眼前光影转变,有一阵浅浅的香风飘过。
四目相对。
鸦雀无声……
男人剑眉星目端正大气的长相,周身气势冷厉,眼神不经意间流露着煞气,面色尽管因为手上有些苍白但林灼月还是感觉到那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陵城从来没有过这号人物。
倒是有几分眼熟。
心思流转,转眼间林灼月心中想过无数人已经有了猜测。
“……你?”
“怎么了?”
“长的不错,还有几分眼熟。”
林灼月不经意调侃,魏渲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奇怪,长的不错这是什么形容,他们这不是在对峙呢么,她竟然还有心思看他长的怎么样?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
“怎么还脸红了。”林灼月漫不经心说出像是在调戏人一样的话,黑衣男子心中莫名升腾起一丝异样,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败在女人手里所以他心里有些不接受。
他本就因为接连失手而有些羞恼现在又反过来被人调戏,双手挣扎,力道很大几乎要把人给掀翻。
林灼月起身后退,猜出对方身份之后她不会杀人灭口了,留着以后还有大用。
男子翻身下了床去,极快地向后退两步站定。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双方静静的僵持着。
“林大小姐和外界传闻一点也不一样。”
魏渲看着她,是他眼拙,这哪里是闺阁女子,分明是吃人的母老虎。
“你也知道是传闻。”
“你未来夫君死了,你倒是一点没有伤心的样子。”
“还没成亲呢,怎么能说是我夫君?”
林灼月走下蹋来,魏渲眯起眼冷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她只是坐到桌边慢悠悠咬了一口桂花糕,抿抿唇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容。
“你倒是绝情,果然最毒妇人心。”男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道。
这门亲事本来就不是她的。
“我瞧你倒是长的不错,今日被追杀又闯进我寝房,莫非,是中意于我所以杀了我的新郎?”
林灼月眉眼带笑调侃说。
魏渲哂笑,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惹这种麻烦,怕是傻子才会这样做。
“不是我。”
“呀!公子的耳朵也红了,好像在口是心非呢。”林灼月故作惊讶,向他耳侧一指,戏谑道。
语气这么矫揉造作,倒也不必在他面前扮演娇弱,他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虽然这样想,但魏渲还是咬咬牙,面前这人真是……怎么跟个混子一样,打的他措手不及。
“油嘴滑舌。”
“不用试探,冯安麟不是我杀的。”
林灼月当然知道不是他杀的。
魏渲看了一眼窗外光影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今天冯安麟死了,他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来到林灼月屋里藏身本是无奈之举,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深藏不露。
“我没有恶意,放我离开。”
“没听见他们说全城戒严了?你觉得你现在能出的去吗?”林灼月笑着打量着他。
魏渲想了一下说:“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林州月眼神犀利盯死了他,“你没有办法,城北那条密道也被封了,你现在去就是死路一条。”
魏渲有些许惊讶但面色无异,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别惊讶。”林灼月说着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他,这是刚刚林正安走的时候竹意递给她的。
男人看着纸上的字,没想到陵城倒是藏龙卧虎,不知道有什么算计。
“我有其他办法出去。”黑衣人把纸条一烧,看着纸条燃成灰烬道。
“但是我有更好的方法。”
林灼月眼睛亮如繁星,眼中却透着不容置疑,好像他现在离开的话她就要把他杀了。
“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起刚刚那枚石子,男人示弱,对方实力未知,他现在又受伤了,硬走也能走的了但是确实有风险。
眼前这人行事奇怪,正好趁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探探底。
“那走吧。”林灼月语气轻快,肉眼可见的高兴很多。
帮了他就让他这么开心吗?还是说她长的好看的她都帮?魏渲心中奇怪的感觉愈发重了。
魏渲跟着林灼月出了林府,一路上弯弯绕绕,但是竟然没有遇见一个搜寻的人,他暗自惊诧,随着林灼月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
掌柜的上前来招呼,看见有其他人来也没有任何“小姐。”
林灼月点头,随后对掌柜的说:“拿些药来。”
魏渲细细观察着,这掌柜三十来岁很面善,还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小厮,都是纯朴长相,看上去就是老实人,都在各行其事,没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这些人都很有规矩。
林灼月倒也不怕他四处打量:“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一间小铺子,她怕我受欺负。”
外面突然晃起亮光,官兵们的搜查呼喊声进入耳朵,听这声音派了不少人。
林灼月:“你现在想出城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可以在这里养伤,这些人你可以随便吩咐,信得过的话他们也可以帮你送信。”
魏渲点头,“嗯。”
“我这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吧?这可是救命之恩呢!”林灼月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魏渲感觉有些不妙只道:“我自己也能走。”
“但是我已经帮你了哦,无利可图的事我可不会做。”
魏渲盯着眼前不走寻常路的人,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想要什么?”
他色冷峻,感觉自己被骗了,嘴硬的像茅房里的臭石头。
林灼月猛地靠近,两个人气息纠缠一瞬。
“要……你!”
“什么?”
黑衣人惊心随后觉到脖颈一阵冰凉,却见眼前人又迅速后退。
“逗你的,就拿这个吧。”
他定睛一看,林灼月的手竟然伸进他脖子里把他的玉牌拿走了。
脖颈处还残留这凉意。
不对,她怎么把玉佩拿走了。
“还给我。”
“天色不早了,公子好好歇息吧,东西我就拿走了。”
魏渲想抢回来但是身边的小厮都围了过来,可身上有伤外边又有人在搜查他只能原地不动。
林灼月轻笑,把手中的小瓷瓶抛出去。
“你!”魏渲眼疾手快把瓷瓶接住。
“我走啦。”
林灼月嗓音干脆,转身就走。
魏渲心想今天算他倒霉,惹了个稀奇古怪的人。
“给我好生拿着,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当然好生拿着……”才怪。
林灼月回头懒懒应是,转身就走了,背影潇洒。
等她回到林府坐在桌边,细细把玩着手中精致的黑虎玉牌,漆黑如墨却温润细腻。
她正好知道这么一个人,十分喜欢墨玉。
林灼月房里从窗户又翻进来一个人。
来人急走两步单膝跪在林灼月面前。
“墨溪。”
“主子。”
林灼月慢悠悠将手里的玉牌放进手上刚修好的荷包里,随手收了起来。
“刚刚那个人需不需要属下……”
墨溪想到刚刚那个男人和主子两个人呆在屋子里,还几乎伤害了林灼月,胸中就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不必,这个人还有用。”
像是看出了墨溪心中所想,林灼月轻轻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知道他是谁了。”
她巴不得再来几个跟魏渲一样的梁上君子,给自己多挣几个人情。
林灼月写了几句话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墨溪,“送出去吧。”
“送完不用回来了,直接去京城。”
“是。”
窗外大雪纷飞,本该是和煦的春日晴空万里,可雪下得比去年冬天还要大,单纯的洁白压住了树上刚刚萌发的嫩芽,不知不觉中给陵城换了身银装。
三月飘雪,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她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