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

    “带着一身血味儿回来,扶兴侯此刻气的牙痒痒罢。”唐祈醉解下头上最后一根玉钗。

    “裕安。”唐祈醉才起身人还没转身,便被岑无患从后头抱住。

    唐祈醉轻嗤,说:“这口气,像是你挨了打回来。”

    岑无患将头埋进唐祈醉颈窝,闷声说:“好多血。”

    “还有脸和我提。”唐祈醉轻轻蹙眉,语气中有些责备,“不同我商量便自个自作主张与扶兴侯结了梁子。岑离恙,你能耐。”

    “裕安……”岑无患垂下眼,不看唐祈醉。

    “起开。”唐祈醉动了动身子,“一身血味儿,离我远些。”

    岑无患抬起胳膊自个闻了闻,将人抱得更紧了:“裕安信口胡说,我沐浴更衣后来的。”

    “还焚了香。”唐祈醉冷不丁接话,“熏得我头疼,起开。”

    “我不。”岑无患耍无赖说,“便是想寻个由头将我踹开,你个薄情女人。”

    “是啊,你不早说过我唐祈醉负心薄幸。”唐祈醉偏开头,却也没再推开岑无患,“你该知道,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唐祈醉心知岑无患会了扶兴侯是为的什么,可如今表面风平浪静的朝堂背后却是暗流涌动,饶是唐祈醉也掐不准何时会出现变数。

    岑无患不能为了她将这变数染到自己身上。

    岑无患自知理亏,便话锋一转,说:“今日公主受了惊,你听说了么?”

    “赵松云防我和防贼似的,”唐祈醉站累了,顺势坐在梳妆台上,“我还没来得及知道。不过想来你师兄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儿惊扰皇上,早时瞧他神色匆匆,另有隐情吧。让我猜猜,赵乘风等不及了?”

    岑无患轻嗤一声,说:“裕安聪慧。公主受惊后,师兄才惊觉,她骑的马不是用于狩猎的,倒像是专门训练出来作战的良驹。”

    “赵松云该查了罢,马上赵云旗跑马场的篓子便会被捅出来。赵松云本就生了疑心,外头又在大肆传着他赵松云文不成武不就不若璟王的传言,不管此次事情真假,赵松云都会借此做文章,璟王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唐祈醉手撑着桌案,她借着烛火,垂头看自己的指尖。

    “赵乘风布局精细,璟王此次必然是栽了,便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呐。”岑无患抬手将唐祈醉垂着的头勾回来,让她直视自己,“可赵松云到底是对赵云旗有从小到大的情谊,或许会软禁或许会贬谪,但决计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只要外头的人不知道,赵云旗垮了没垮都不重要,他依旧是璟王,依旧名正言顺。那赵乘风这一场大局可就白做了,我们不如猜猜他会用什么法子捅破这窗户纸。”

    “简单啊,当众谋逆不就成了。”唐祈醉眼中浮现出抹笑,“他可有前人之行能效仿。”

    赵云旗若是有当众谋逆之嫌,群臣不饶他,赵松云更不会饶他。

    唐祈醉马林猎场逼得李重举不得不反的先例就在眼前,布局精妙,完全将自己置身度外的计谋不采用便太可惜了。

    “赵松云不能死。”岑无患盯着唐祈醉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赵松云不能死,裕安。”

    如今赵云旗已然身陷囹圄,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全身而退了,赵乘风性子狠辣阴鸷,绝非帝王之良选。

    唐祈醉瞧了岑无患半晌,不知是不是有烛火映衬的缘故,她的眸色变得柔和起来:“虽说赵松云不是什么善茬,但赵乘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俩倒是难分伯仲。我是看赵松云很不顺眼不错,可我也知道邶朝与东濮一战损耗重大,百姓尚在休养生息。东濮、南朝、和西皆对邶朝虎视眈眈,如今的邶朝禁不起再一次的宫变易主。”

    短时间内发生多次宫变,只会引起百姓恐慌家国动荡,届时邶朝自顾不暇,内忧外患应对起来自然分身乏术,外头当然知道那会是邶朝最易攻的时期。

    “我已经令邶朝的百姓陷入过一次水火,断然不会再让他们重蹈覆辙。”唐祈醉就那样望着岑无患,口吻中没了往日的戏谑,“今日我见了赵松云,以腿脚不便为由,免了冬狩入林。”

    这个节骨眼上赵松云不能死。

    可此番冬狩危机四伏,他赵松云身边的每一个人或许都包藏祸心。

    故而唐祈醉选择留在外头,时刻盯着赵松云才能保他安然无恙。

    岑无患轻轻点头,转而又想起什么,说:“我今日见赵乘风,他身边倒是有个生面孔。”

    唐祈醉眯了眯眼,有些不可置信:“他亲信已死,短时间内便能信别人么?”

    “我查了那人底细,叫梁云,家境贫苦,与母亲相依为命,三日前赵乘风刚救了他母亲性命。”岑无患叹了口气,接着道,“梁云没拜过像样的师傅,却轻功了得,追踪之术也使得炉火纯青,是个奇才。”

    唐祈醉轻笑,说:“他母亲的命吊在他身上,为着活命他也得逼自己一把。赵乘风于他而言是恩人,他如今为了赵乘风便是将命豁出去也舍得。”

    “我不过见着了顺嘴一提罢了,这梁云轻功了得武功却一般,也就听听墙角的本事罢了,构不成威胁。”岑无患说着抬手抚唐祈醉的脸,笑说,“裕安,正事儿说完了,该还债了。”

    唐祈醉见岑无患还记挂着白日里说的话,也笑了,她向前坐了坐,整个人仿佛要掉进岑无患怀里:“你想要什么?”

    岑无患一把将人揽过来,方才两人之间隔的细小缝隙都不见了。

    妆台边原点着的两根蜡烛此刻刚好燃尽了一根,剩余的那根还顽强地亮着。

    一点点光勉强在昏暗中支撑着,屋内唯一明黄色的光正好打在唐祈醉领口上,岑无患目光下移,瞧见了白皙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红梅。

    只看了一眼,岑无患便又抬起眼,他一点点逼近唐祈醉,说:“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逼着我说出来,唐裕安,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唐祈醉依然笑着,她抬手将胳膊搭在岑无患肩上,眼中除了情之外还有几分胜券在握:“情难自抑的不是我啊,小侯爷。”

    “罢了。”岑无患认命般笑了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唐祈醉无辜地望着他,没吭声,像是没听懂。

    每每对上唐祈醉这样的眼神,岑无患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甚至怀疑这女人给他下了蛊。

    唐祈醉那双眼睛,无论做出什么样的眼神都仿佛在牵引着他的魂魄。

    “裕安。”岑无患将手放在唐祈醉肩头,他掌心的温度很烫,像是要将人烫穿了。

    “嗯?”唐祈醉轻轻答应。

    身子骤然被拉近,唐祈醉感受到岑无患温热的气息。

    不同于白日,岑无患只浅尝辄止便离了唐祈醉。

    “你心跳好快。”

    唐祈醉本就坐得高,此刻直了腰,比岑无患还高出半头来,她垂头,乌发也跟着落在肩前。

    丝丝缕缕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着岑无患的手背。

    “你太远了,哪儿听得真切?”岑无患翻手将一截乌发放在手心摩挲。

    “那这样能不能听真切?”唐祈醉说罢,垂头又吻岑无患。

    岑无患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唐祈醉单薄的肩膀高耸着微微颤动,两条手臂却还环在岑无患肩头。

    像是上位者与下位者的纠缠。

    像是理智与欲望纠缠,最后情/欲占了上风。

    如同有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两人似乎要在黑夜里、在烛火下化为一体。

    “裕安。”岑无患轻轻喘息,嗓音有些暗哑,似乎带着些克制。

    “嗯?”唐祈醉一如既往应着,左肩头上的衣裳掉了下来,半挂在胳膊上。

    唐祈醉细碎的发落在岑无患的脖颈间,刺挠着他每一根神经。

    “唐裕安,唐祈醉,唐大人……到底哪个是你?”岑无患望着唐祈醉,像是渴望得到真理的信徒。

    “你心里头是哪个,哪个便是我。”

    岑无患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说:“唐祈醉拒人千里与我太生疏,唐大人算无遗策又冷静自持,似乎只有裕安才能是我的。”

    唐祈醉太狠得下心了,竟为着不让赵松云发现端倪,谨小慎微到十天半月避开他走。岑无患闭着眼,轻轻靠在唐祈醉肩头,紧紧将人抱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怀中的人是真切存在的。

    “裕安。”岑无患静静靠在那儿,蹭了蹭唐祈醉的脖颈,轻声说,“你照顾唐辞桉,忧心赵松云,时刻观测朝中变化甚至还分出心来时不时去看那放在宣德府的官寄遥……心里头还有我一席之地么?”

    唐祈醉没忍住嗤笑一声,不知是被岑无患蹭的,还是被他这吃闷醋的想法逗的。

    “所以你根本不是赖我不见你,是赖我不见你却见了官寄遥。”

    “才没有。”岑无患将脑袋埋地深了些,否认说。

    唐祈醉面上带笑,有意说:“早知道便甩了千机堂那些探子再去宣德府了。”

    岑无患倏地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唐祈醉。

    唐祈醉眉毛微挑,又揽上岑无患,离他近了些,像是哄人,说:“你是傻了么?若非我有意,什么探子跟得住我?我有意让小侯爷知道我的一切,岑离恙,究竟是谁不解风情?”

    岑无患愣了少顷,也笑了,说:“倒是让你反将一军了。”

    “岑无患,”唐祈醉向后退了退,“几日不见,倒是会做戏了。”

    岑无患对唐祈醉足够了解,他当然清楚世上没人能无声无息地跟踪唐祈醉。

    岑无患抓住向后退的唐祈醉,笑说:“和裕安学的,学得像么?”

    唐祈醉摇摇头:“太拙劣了。”

    说罢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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