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水倒入沸腾的油锅，也不过这样的混乱了。达芙妮差点和妹妹一同从楼梯上摔下来，被西奥多险险扶起。唯一还算镇定的也就是塞德里克、秋张和霍尔萨三人了，也同样面露惊讶。

    尽管他们就是抱着对抗神秘人的心思加入聚学会和D.A小组的，但菲妮克丝不是哈利，塞德里克和秋都没想过她会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来。

    霍尔萨所想没那么复杂，在他眼里菲妮一直是别扭但诚实的人，何况他早就听塞德和哈利几次三番笃定，眼下只有尘埃落定的感觉，迅速接受了菲妮隐隐要对抗神秘人的说法。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他认真发问道。

    “等等，等等，”布雷斯感到混乱，举起手如同学生在课上发问，“你确定吗，菲妮？这又跟聚学会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从消息渠道开始说吗？”菲妮笑道，“其实你们当中有好些人心知肚明，我们父母加入食死徒阵营的也不止马尔福，即使大人隐瞒不提，你们应该也从家里人的表现猜到了。”

    “至于我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仔细想想吧，我们当中谁能在以血统为名的战争中保全我们的果实？我还记得我们开创聚学会的初衷，无论身份血统，只用魔法改变世界。好不容易迈出艰难的一步，难道要任凭上一代重回旧时代余晖的妄想，舍弃我们的梦想，龟缩在故步自封的规则里吗？”

    “乌姆里奇说到底只是魔法部的一颗棋子，能得到支配学生教授的权力，不过是迎合了福吉害怕邓布利多坐大的心思，不过是霍格沃茨的校长恰好有影响巫师界的能力。可惜霍格沃茨再强大，在魔法部面前仍旧低了一头，连带我们，也不得不遵照乌姆里奇的想法行事。”

    “这还只是乌姆里奇和魔法部，在座应该都清楚，神秘人所带领的食死徒奉行什么宗旨——你们不应当对此陌生，硝烟才散去十五年。也许纯血巫师，斯莱特林能在他们血统为尊的阶级制度中保得一点对下的体面。如果就此满足，说不定我们当中，还有巫师有机会自称是神秘人的仆从。可惜那也不意味着自由。你的刀尖需对向成千上万的麻瓜，对向马人，巨人，人鱼，对向麻种巫师，混血巫师，纯血叛徒，你的眼睛要永远地对向地面的血腥与恐惧，而将你为人的尊严，追寻的魔法，永恒的生命都抛到天上。”

    “你会获得用暴力倾轧抢来的权力，作为仆从。除了随意残杀生命的权力，什么也没有。”

    菲妮克丝平静地说：“如果我们足够幸运，或许能在神秘人建立他的秩序后，赢得这样的权力。”

    “你吓坏我了，菲妮姐姐。”哈珀说。

    “我不忍心，看见我们四分五裂，各自为敌。”

    “您说的不无道理。”索尔顿慢慢地说，“可我想问的是，听说马尔福与那个人关系密切……那些家中与食死徒有关系的人，也许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做选择……您不担心吗？”

    菲妮有些意外。这个问题，换成哈珀他们，她都不会奇怪，只要是纯血家族，都很难与食死徒毫无牵涉。索尔顿学姐却是不会因此困扰的混血巫师……她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既然如此，我也不遮掩了。不错，马尔福有食死徒，我是深知这点后展开行动的。也许会有一时的艰难，但越是了解食死徒，你就越清楚那是一条只会坠落的路。布莱克家族曾有兄弟二人各自在神秘人和邓布利多手下效力，小天狼星的反抗激烈到与家族公然敌对，布莱克仍旧在神秘人麾下效力——巫师就那么多，怎能因为家族出现一个叛徒，就将其覆灭呢？”

    “何况，我们不必公然宣称与其为敌。”

    “可要是隐姓埋名，也许得不到信任。”秋张说，“人总是喜欢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得确认一下。”

    菲妮环视四周，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到他们当中。高挑的身形让她走到下面，也依旧能看清所有人的神情。她伸出一只胳膊，手臂展开。

    “大家心中应当也有预感，继续参与会议，将要做的就不再是躲着乌姆里奇练习决斗，发着报纸研究魔法这样纯粹的事。我们要对抗超越想象的庞然大物，也许会流血，甚至有牺牲。安全起见，不管退出还是留下，都必须接受更严格的魔法管制，避免泄密。要是害怕了，现在退出并不可耻，但今天之后，就不会有回头路了——现在，有人要退出吗？”

    无人举手。

    “我不怕死。”文森特难得有话说，“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要得到比加入食死徒更大的好处，就要冒更大的险，做更了不起的事。”

    阿斯托利亚说：“我们父母做的事，没能让社会变得更好。现在就该轮到我们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菲妮也笑了：

    “我看到了我最期望看到的答案，但我就不说感谢了。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那么，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如何为我们的危险事业加上一道安全阀。”

    “有这种可能吗？”

    “就像秋说的，隐藏身份很难获得支持。但相应的，把自己支持谁喊得众人皆知，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和危险——既然如此，选择同一目标的我们，何不以共同的称呼示人？只要世人都知道，这个名称下所代表的每一个人，都会对抗那个人，支援应当支援的人。那么他们除此之外做什么，有着怎样的身份和面容，对人们还重要吗？——事实上，我们一直在这样行动。”

    原本疑惑的面庞渐渐恍然，同学们的眼睛越来越亮。艾兰有些恍惚：“您是说，聚学会？”

    “当只需在屋里关心魔法的学问时，我们只是为此相聚的学生；当面对纷争，必须做出行动保护彼此时，我们应该有另一个名字。”菲妮克丝微笑着说，“聚学会永远是纯粹追求魔法的地方，从今以后，我们要把一切无关魔法与创造的事，都从聚学会身上剥离下来，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起，以维护聚学会纯洁的名义，建筑一座无所不克的防御塔，我们将借这座塔，为聚学会创造最有利于生长的稳定的秩序。”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擅长深入研究。从今天起，我要给聚学会分为三部分，最外一层接受魔法实战训练的学习部，中间用以维护秩序的纪律部，最内层是专注魔法相关事宜的研究部。所有聚学会的成员，在学习部接受一应课程后，可以根据天赋和志向，选择进入纪律部或研究部。”

    德拉科若有所思：“也就是学习部用来培育，研究部则挑选出适合深造深研的人才。”

    “不错，因为学习进度的不同和特长的差异，其实两部已经初具雏形了。而我也看到许多非研究型的人才，是时候再分出一个纪律部门，让他们发挥自己的优势了。对外的作战、纪律的清明，所有于战斗有关的事项，我打算都由纪律部负责。聚学会的成员名单是严格保密的，我也有办法确保我们彼此谁也不能对外吐露你知道的成员身份。这样一来，需要站队或对抗的时候，我们只要戴上面具和徽章，自称聚学会纪律部就可以了。”

    “就像聚学会的名字一样，再取个名字吧。”潘西说，“这样说出去，一定更帅。”

    “不错，三个部门都可以再取个名字。”

    “既然如此，就结合我们的徽章命名吧。”菲妮说，“正好，我们的徽章也有三个部分。”

    大家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徽章是德拉科设计的。在众人的呼声下，他不得不红着脸站到台上，吐露蛇、苹果和银焰的意义。他的不情愿也是有缘由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有熟悉的感觉。”托林兴奋中带着惊讶，“居然真的麻瓜关于伊甸园的传说中蛇和苹果的故事有关！”

    德拉科面无表情。不是菲妮成天把阿奎娜和凯瑞迪教授的麻瓜书籍到处放，他才不会克制不住好奇心，居然打开它们——那些书一点也不有趣，全是无用的麻瓜幻想，一点好处也没有。

    一点也不有趣！

    托林还在给没有还看过《圣经》的巫师解释故事的涵义。“所以简单地说，苹果可以指代魔法和学问，蛇则是想吃掉苹果的欲望。”达芙妮问，“那是不是就可以分别表示研究部和学习部？”

    “叫毒蛇的话，总觉得有点奇怪。”秋张说，“好像自己成了斯莱特林的学生。”

    先不说其他学院学生的别扭，到时让人把学习部直接和斯莱特林联系起来，也不是件好事。

    大家又七嘴八舌商量起来。最后决定隐晦一些，研究部用“寻鹿林”代称（这当中有秋张的建议），暗指林中饥饿的人正在寻找通往果树的路线；学习部则被称为“培育间”，培养蛇、鹰、獾甚至是狮子，什么动物都可以。

    至于徽章中环绕蛇衔苹果的银色火焰……

    “看上去就像保护蛇和苹果一样，很适合用来给纪律部命名。”

    “银焰队？”“我们有人会类似魔法的吗？”

    “德拉科，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不自在，德拉科越发沉默了——这是从菲妮克丝的火焰魔法得来的灵感，火焰如同守护者一样围绕着聚学会，抵御所有伤害——这种话，在他主动发起冷战的当下，他实在说不出口。

    “我记得这象征守护和防御，”菲妮克丝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火焰即可以隔绝外面的伤害，也可能烧毁树林。纪律部以此为武器守护聚学会，也吸收同盟壮大自身，不仅是被动防御，更要主动出击。不如就叫盗火团，怎么样？”

    给寻鹿林和培育间取名已经让大家绞尽脑汁，眼下菲妮难得给出一个有意思的名字，众人当即表示一致通过。

    “盗火团……”艾兰面色复杂，菲妮转头看向她。

    “既然刚刚你们没有离开，”她向三人伸出手，轻笑道，“那就表示你们仍希望和大家共进退，仍是我们忠诚的伙伴。做不了研究，那要不要试着加入盗火团？当然，是在培育间完成学习后。聚学会还有许多有待改进的地方，就从完善三个部门分工和制度开始。”

    她还有什么话说呢，那些自我怀疑，迷茫和犹豫都被菲妮克丝逐一击碎了。艾兰左右看看，三人都看着对方如获新生的表情。于是他们伸出手，与曾经的同伴一同站起，在菲妮旗下，聚学会中。

    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