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昼止不住阮慈的抽噎,她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尽管她想尽力遏制下去,但还是被听力敏锐的妖兽捕捉到了空气里那一丝一毫的气流变化。
没办法了。
拓跋昼仅在心里思虑了一瞬,猛地把阮慈向旁边推去,而自己则迎着那庚金九婴虎的利爪而上。
重曜剑制住了九婴虎的利爪,灵息和妖力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波动,尘土飞刃似的袭来,躲在一旁的姜旻白和裴迟连连护住头脸。
拓跋昼和阮慈怎么在这里?
再待定睛一看,姜旻白暗道不好,拓跋昼离那禁锢阵法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被那阵法禁锢住当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庚金九婴虎气力非凡,巨大的指爪离未佩甲胄的拓跋昼仅剩咫尺,腥臭滚烫的气息扑在拓跋昼脸上,妖兽沉重的躯体几乎全部压在他的身上,拓跋昼的脚离那禁锢阵法越来越近。
“小心,不要踩中地上那个禁锢阵法!”性命攸关,姜旻白也顾不得再隐藏了。
宋霄也立马反应过来,龙雀刀立马挑劈过去,这注满灵力的一击终于让这妖兽微微松力避让,拓跋昼乘机发力跳开,和庚金九婴虎保持着一个对峙的距离。
两人一虎皆微微伏着身,只待对方一个漏洞,便要飞扑而上,取其首级。
“姜旻白,你怎么在这里?”这一片紧张对峙中,拓跋昼头也不回地冷冷发问道。
被特地点到名字,姜旻白默默将后面那六个字咀嚼了一番,品味出一道厌恶的臭味。
“当然是来猎杀庚金九婴虎,你坏了我们的计划,你到先来质问我?”姜旻白和裴迟索性不躲了,琴弦飞出,刚劲地扎进树干,素手一拨,琴音阵阵朝九婴虎攻去。
“这是我的猎物,劝你们最好快点放弃。”庚金九婴虎受到琴音冲击有些神志不清,宋霄和拓跋昼立马飞身而起,朝九婴虎的弱点攻去。
“哦?那这片林子也是拓跋氏的,怎么还要邀请诸世家办什么围猎会呢?”姜旻白在九婴虎的怒吼中不阴不阳地回敬,双手注满灵力,紧接着直接贯向九婴虎的面门,将这气势汹汹的妖兽生生击退了一步。
庚金九婴虎被彻底激怒了,妖力暴起,身上的皮毛肉眼可见地变成了针刺般的东西,这便是一根千金的“金针妖虎毛”,这东西只可活取,而这“金针”不怕火烧更不怕刀砍,因此获得它十分困难。
可下一秒,拓跋昼提着重曜便狠狠往九婴虎的脊背里掼了进去,他抓住剑柄,翻身踏上九婴虎的脖颈,那金针早已将拓跋昼的单衣刺穿,透出些许血痕。
“别人可以,唯有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拓跋昼拔出沾血的重曜剑,眼神阴冷,这一次,狠狠地刺进了庚金九婴虎的脖颈。
姜旻白觉得他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正待反驳,全然没注意到九婴虎正张着嘴准备爆发出充满妖力的进攻。
“你什么意思……”
“小心!”宋霄见状从旁边飞扑出来,抱住姜旻白就往旁边扑,惯性让两人滚作一团。
那巨大的妖力几乎是擦着宋霄的脊背,再差一秒,姜旻白就要尸骨无存了。
“拓跋昼,亏我刚刚还好心提醒你,早知就该让你尝尝厉害。”等两个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姜旻白也恼了,灵息溢出,便要一掌对打上去。
“不自量力。”拓跋昼竟也抛下那妖兽,准备正面接下这一掌。
“别吵了!”两个人皆是被裴迟喊得一顿,“这可是庚金九婴虎啊,九婴九婴,它有九个头呢!等九个头出现,它的完全体形成,够我们死八百次了。”
“放心,拓跋氏当然为这种危险的妖兽做好了禁锢。”拓跋昼从那妖兽身上站起身来,朝岩壁缝隙里一扬下巴,那里赫然是一柄贴着符箓的匕首,插在岩壁里散着盈盈金光:“猎场里有很多封魔匕,不损坏它,妖兽只能发挥出原本七成的力量。”
拓跋昼又朝姜旻白转过头:“所以,我们俩打完一场再来收拾这九婴虎也不迟。”
可拓跋昼才说完,裴迟便指着封魔匕那边,漂亮的脸上表情又惊又惧。
“那……那是谁?!”
众人的目光霎时聚向那边,只见从岩壁的阴影处缓缓冒出一个黑色的人形,这人打扮如常穿着黑色行装,却没有脸。
一行人惊疑不定,一时竟无法说出话来,可那黑衣人并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打算,徒手拔出封魔匕,单手便捏成了齑粉。
!?
“你是何人?”拓跋氏的结界居然没有拦住这人的行动,拓跋昼十分窝火。
还没等到黑衣人回答,也等不到那黑衣人的回答,拓跋昼脚下的庚金九婴虎便瞬时恢复了状态,直接把拓跋昼从它背上甩了出去。
拓跋昼堪堪落地,扶着重曜勉强站稳,竟和姜旻白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现在都颇不爽对方,但眼里却是同样的情绪——完了。
“阮慈姑娘,你快走!”宋霄率先反应过来,在九婴虎狂乱暴力的攻击中躲闪到已经吓懵了的阮慈身边,一掌把她朝更远处推出,阮慈愣愣地点头,几乎是凭着本能跑远了。
我们还是发求救信号吧。
这句话明明是如今最该说出的话,也是最该做出的行为,可是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更想证明自己,也一个比一个更有自尊,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只是准备迎战。
“我们还是发求救信号吧……”裴迟欲哭无泪。
“闭嘴。”三个人皆是眼神沉冷。
“谁退一步,谁是狗。”姜旻白一字一顿朝拓跋昼道。
“我是狗,我是狗,我也先溜了啊各位。”裴迟才不跟他们三个傻缺在这里耗呢,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被拓跋昼抓住了。
“你别跑,你得在旁边干扰它。”拓跋氏少宗主目光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了裴迟的腿。
我也是遇到他们三个傻缺了。裴迟心如止水地想。
庚金九婴虎彻底陷入了狂暴的状态,方才被刺出的伤口成了它杀意的助力,它目光如炬,虎皮下尽是遒劲可怖力量,它的身躯变得更加高大,几乎和旁边的树顶齐平,汩汩血流的脖颈处缓缓冒出八个虎头的虚影,对天嘶吼着,地动山摇,那股暴戾的气息势不可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消失不见。
它不再畏首畏尾地忌惮这三个人的进攻,率先动了,虎掌猛地朝宋霄挥去,掠起一阵罡风。
裴迟赶紧如拓跋昼所言,躲在一棵树背后奏起了箫音。
宋霄反应非常快,但还是被那溢满的妖力伤到了脊背,顿时鲜血淋漓,滴落在地上。
“禁锢阵,你创造机会,我用琴弦连住它。”姜旻白言简意赅。
拓跋昼点点头,急奔而去,重曜灵光耀眼,吸引了那九婴虎的注意,它咧开嘴,妖息喷吐,不知是不是在嘲笑来人的不自量力。
不知是谁的动作更快,却只见拓跋昼没能握住重曜,重曜朝上飞了出去。“轰”的一声,烟尘四起,庚金九婴虎利爪与妖力齐齐攻向拓跋昼。
!!
“还活着吗?”姜旻白呼喊着拓跋昼,考虑着改变计划的可能性。
“放心,死不了。”只见烟尘散去,拓跋昼身前赫然来着一个金光四溢的防御结界,替他完美地抵挡了庚金九婴虎的攻击,而那飞起的重曜剑,则重重朝九婴虎受伤的脖颈再次攻去。
一旁受伤的宋霄也强撑着爬了起来,提起龙雀,刀气凌厉地攻了过去。
“快!”
不用多说,姜旻白凝着灵力的琴弦已经蛇一般地缠上了那发狂的庚金九婴虎,这妖兽浑然不觉,姜旻白双手掐诀,地上的禁锢阵法灵光大起,和庚金九婴虎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成功了!”姜旻白报出喜讯,那边的两人也是表情一松,准备再度进攻。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庚金九婴虎的妖力,只见它背后的八个头并不受控,直冲姜旻白而去!
“该死。”姜旻白连忙后撤,双手拟诀护在身前,可还是被生生打退,吐出一口鲜血。
这八个妖头并不罢休,直接冲毁了禁锢大阵,那边庚金九婴虎的躯干陡然一松,妖力又是一阵爆发,生生震飞了它身旁的两人。
“好汉们,我们还是求救吧……”裴迟又弱弱冒出个头来。
“你要走就走。”姜旻白很快又再次站起来,封魔咒出,八根锋利无比的琴弦从红袖飞出,将那八个妖头生生钉住了五个,一片尖啸四起,震得裴迟直捂耳朵。
玩命啊,这三个人?裴迟头都大了。
还没来得及再说,又见拓跋昼不甘落后地也爬起来,一剑劈向了这庚金九婴虎的首级,宋霄紧跟其后。
可压制这庚金九婴虎是极其困难的,这次集三人之力,也只是将这凶残的妖兽打出了一口妖血,三人体力早已有些不支了,可那庚金九婴虎还精神十足,马上就要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可它突然动作一顿,目露凶光的头猛地朝旁边看去,只见阮慈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手中赫然是一柄不知从哪里移过来的封魔匕,被她重新插入了岩壁!
封魔匕重新运转起来,这庚金九婴虎的动作终于停下了,还在哆嗦的阮慈赶紧跑到拓跋昼身后,将他的甲胄扣还给他:“你受伤了。”
甲胄还带着阮慈的体温,拓跋昼摸着甲胄冰冷的表面,内里却是温暖的。
“你回来做什么,快去裴迟那边躲着。”拓跋昼低低喝道。
“哦……”阮慈又哆嗦着跑到一边了。
“……没办法了,你过来,你来和我一起施展晴光术。”拓跋昼拧着眉朝姜旻白说,似乎异常纠结。
“这不是已经被封住了吗?”
“不……每个地方的封魔匕是特制的,也就是说,尽管移了一把过来,也只能抵挡这须臾而已。”拓跋昼缓缓道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