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莫北嘉的这些“越界行为”,其实乔清没有讨厌的感觉,甚至想像他对待自己那样还回去。
结果他,玩不起。
乔清好像有些记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是如此保持距离的状态。
就像他说的,不再开那样的玩笑。
倒是他,第二天起床后,除了身体接触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习惯自己在家做早餐。
“吃吗,煎了两个蛋。”他把盛了两个荷包蛋的盘子往乔清那边推去。
乔清不语,自然地夹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去,躲避他的投喂。
她拿不到高处的东西,准备借助客厅的椅子,等把椅子搬来时,她需要的东西已经被拿下来放在台面上了。
两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时候,话比以前少了许多,他也不主动搭话。
就像是房东和租户的关系。
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一天,两人下班同时在家门口遇到。
莫北嘉拿出钥匙,对准锁孔。
乔清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乔清,你还要这样多久。”背对着她的人浅浅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钥匙还挂在门上晃荡。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抱歉,那天是我态度不好。”
乔清走到门前,握住门锁上的钥匙。
“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门锁已经被她打开。
“是吗?我现在对你很友善。”莫北嘉拉住乔清的手腕。
乔清叹了口气,好像也不愿意再这样相互怄气了。
她把他的身子扭过来,看着他说:“莫北嘉,以后少关心我一点吧。”
然后走进房间里,任由他站在门口消化。
再过两天就是元旦,大街上的节日氛围越来越浓,这两天都陆续下了一点小雪,街边小店的广告牌都铺上了白色,搭配起霓虹灯,傍晚的整个天空好像都亮了起来。
近年尾了,工作上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乔清这天加班到八点半才出公司大楼,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里暖气开得非常足,身边的人结伴聊着天,说着刚才吃饭的餐馆什么菜好吃,什么菜下次不会再点。
乔清拿出降噪耳机戴上,拉着手环,在原地闭目养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一看,是妈妈蒋玫发来的消息。
【清清,最近怎么样?元旦会放假吗?】
好久没和妈妈联系了,上次联系还是两个月前,那时候还没住回青州,所以一直没和妈妈说自己回来了。
乔清在手上打出几个字发出:【元旦放假的,你最近怎么样。】
【有假的话会回来吗?好久没见了。】
乔清看到消息不知道如何回复。
自从蒋玫去到老家之后,乔清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就是这么不温不热的,每次见面好像都挺生疏,每次还没等再熟悉起来,就各自又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里了。
乔清重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继续闭目养神,暂时不打算回复妈妈的那条消息。
公交车到站了,乔清下了车。
外面微微起了风,脖子上的围巾裹得更紧了。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车站离家里有十分钟的路程,整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乔清过了斑马线,转头看车的时候扫到斜后方,一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看了眼自己又迅速移开视线。
乔清脚步逐渐加快,把耳机里的歌给暂停了。
后面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仍旧跟着她,脚步速度跟着她的一起变化。
感觉是个变态。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往右转就能看到小区大门了。
乔清看到小区大门的灯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天上又开始飘着小雪,一片雪花飘在了乔清的眼睑下。
雪花的白色有点晃眼,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么。
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得越来越近,模糊的人形逐渐变清晰。
莫北嘉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朝着她走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抓过她的肩膀,神色从容地说:“走吧。”
自然得像是约好了来接她回家一样。
乔清在他怀里歪过身子,脚步却被迫跟着走,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你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莫北嘉仍然望着前方,手上却没松开。
“我知道。”乔清反头去看那个跟踪狂,他看到目标被保护了于是就此放弃,已经转身原路返回。
乔清还在被他拉着走,身高的差距让她步子越走越快。
“你能不能慢点。”乔清掰开他握在肩膀上的手,脚步停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
莫北嘉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我刚回来,听到小区里的人说附近有跟踪狂。”
“所以你又出来等我?”
“这不算越界吧,乔清。”他深邃的眼睛看向别处,嘴里说话带出的白气让他的脸变得看不清楚,“这是安全问题。”
乔清沉默了两秒,不再像之前跟只刺猬似得回怼他。
“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雪慢慢停了。
回到家,乔清洗完澡洗完头出来,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又是蒋玫发来的消息。
【元旦回一趟家吗?】
以前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才开始计划,有时候蒋玫会叫她回去,有时候不叫,她也会自己回去。
平日里也很少主动和妈妈打电话,最多发短信礼貌问候一下,大部分时间都是蒋玫来联系她。
但其实次数也不多。
今年叫她回去有些早,乔清一时之间不确定怎么答复。
【嗯,还不知道。】
一边打字,头发上未擦干的水一边往屏幕上滴。
【你外婆最近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还说你好久没回了呢。】
乔清用手擦去屏幕上的水滴,缓缓打下几个字。
【有时间我就回去。】
消息一发出,乔清就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拿起吹风机走进卫生间。
客厅里,莫北嘉正坐在沙发上,穿着一套深灰色丝绸睡衣,头发丝被旁边落地灯的暖光照得发光。
看了将近半小时了,他一手抱着书,一手将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取下来,捏了捏鼻梁。
乔清卷着吹风机的线,看着莫北嘉:“你在看什么。”
两人算是和好了。
莫北嘉把书一合,给她看封面的书名——《每个人的战争》。
她在书店看过这本书,翻了几页放了回去。
大致讲的是作者是一名精神学博士,31岁时发现自己得了脑瘤,于是把自己经历过的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关于如何恢复健康,如何重获新生。里面甚至还有写癌症病人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
“看这个干嘛。”乔清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抱枕的距离。
“打发时间。”他还继续看着。
乔清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将头仰起,双手自然垂放在两边,双眼轻闭着。
“元旦我要回我妈那几天。”她的声音像冬天里哈出的雾气,好像困得马上要睡过去一样。
“好。”看着书的莫北嘉顿了顿,转头看她,“不在本地?”
“不在,在镇上。她搬走好多年了。”闭着的眼睛还未睁开,根根分明的睫毛懒懒地搭在脸上,上眼皮皮肤很薄,还能隐约看见细细的红血丝。
“和你妈关系不好?”
躺着的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睫毛颤动着。
“没有不好。”乔清起身往房间里走去,头也不回说着:“你看家。”
身后只传来一声浅浅的“嗯”。
——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乔清提着行李箱出站,周边到处都是操着乡音揽客拼车的司机。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回家的那趟公交停运了,只好打车回去了。
到镇上还要四十来分钟的路程。
“美女,走不走,就差一个人了。马上走!”面前的光头司机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在乔清面前喋喋不休。
乔清不想折腾,谈好了价钱直接提着行李往后备箱塞。
打开后车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周其。
上次出差完回来没过几天,公司里都在传周其和公司上层闹了不愉快,好想是在这几天他就办完了离职手续。
周其看着旁边的乔清坐下,表情微微震惊又马上恢复平静。
“乔清,这么巧。”
副驾驶和旁边的乘客都已经闭眼睡觉了,车上只有那首《千千厥歌》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掩盖他们的说话声。
乔清礼貌微笑,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更何况,在职的时候他一直对着乔清表达心意。
在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回老家的车上会遇到周其时,周其又开口:“辞职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回老家看看。”
看来他俩是老乡。
之前在公司完全不知道。
“你也是回老家过元旦吗?”
“是的,好久没回来了。”乔清侧过身子把窗户打下来一条缝,“太困了,眯一会。”
还是礼貌微笑地说话。
也不等周其回答,乔清侧过头靠着窗子闭上了眼睛。
周其把头摆正,扶了扶眼镜,好像有些拘谨。
睡一会醒一会,没过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乔清付完钱下车,走到后备箱,还不等自己拿住行李,就被另一双手礼貌夺去。
“我来拿。”
乔清看着他帮自己搬下行李,有些尴尬。
“谢谢,我自己可以。”
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旁边新开了好几家奶茶店,店铺门头都是老板自己原创的名字,里面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看样子是刚下晚自习,聊天打闹着。
妈妈和外婆住的房子就在二楼,从马路旁边的小巷子走进去五分钟就能到。
小路蜿蜒起伏,碎石子左一颗右一颗,硌得穿着平底鞋的她脚疼。
到了。
发黄的外墙和生锈的防盗网,还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旧房子。
乔清回头看着站在旁边没走的周其:“你也住这?”
“当然不,顺路。”周其笑笑,好像要目送她上楼一般。
她也不想再多问,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箱往石子阶梯走去。
生锈的猫眼里透过一圈光亮,乔清没有敲门,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消息。
【妈,我到了。】
乔清把行李放下,用力按了按肩膀,酸爽感涌上来。
门开了,蒋玫站在门内。
“妈。”乔清提起行李,叫了一声,声音很轻。
蒋玫点了点头,目光停在乔清脸上两秒,又很快移开。
“进来吧。”蒋玫转身往屋里走,“外婆已经睡下了,就不叫醒她了。”
乔清走进那间客房,老旧鲜花款式的被褥,铺得平平整整。
平时这间客房都是妈妈睡的,外婆睡主卧,乔清回来的时候妈妈就会和外婆睡,这间房就会让给她。
卫生间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了,蒋玫走到房间门口对着乔清说:“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妈妈,乔清都觉得两人有些拘谨,有些不自在。
乔清轻轻应了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她直直地向后倒去,背后砸在不是很柔软的床铺上。
从下午出门到现在,一口东西都还没吃,肚子开始咕噜叫起来。
十分钟后,乔清起身,披上一件羽绒服,拿起挂在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出了门。
因为已经处在元旦节假期,路边的夜宵店还没打烊,每个店里都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
她随便进了一家看上去人比较少的店。
点了份炒粉和几手小串。
乔清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就看到好友申请那一栏冒出一个红点,下面写着:你好,我是周其。
难道是同事姚艺推给他的?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熟啊。
尽管想不清楚,乔清还是礼貌性地通过了。
通过之后,还不等乔清打字,那边又发来消息。
【你好,乔小姐,我是你家里亲戚介绍的,我叫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