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的时候,裴彦请的媒人到靖北侯府提亲了,他按照习俗准备了大雁等各有寓意的物件,靖北侯府这边是赵睿出面的,代母亲接受了礼物。
两家的亲事这就算是定下了。
裴彦已经十八岁,所以婚仪进行得很快,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走到了“纳征”这一步,因他父母已逝,族亲都不在明都,所以这些事都是他自己操持的。
聘礼也是他一样样置办的,择了吉日和媒人一起送到了靖北侯府。
有人围着看热闹,就发现这位裴大人聘礼中的各样物品虽不算很贵的那种,但送的聘礼却很用心。
楚霏也看了,这份聘礼从侯府的角度看肯定是薄了,但考虑裴彦的情况,这已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了,更兼之聘礼中的有些东西很贴心,可以看出是裴彦认真准备了。
赵睿看过聘礼后,面上露出些满意,价值上肯定是低了,但其中的用心很难得。
时下男婚女嫁,男方的聘礼多是长辈准备的,大多数男子基本不会去看聘礼中有什么,更遑论亲自为未婚妻挑选什么了。
裴彦的聘礼让人满意的地方就在此。
收下聘礼后,赵睿送了裴彦和媒人离开,围观之人也随之退去,这时赵悦才出来看她的聘礼。
“裴大人用心了。”刘静雅也来看了。
“吃的东西都送到你院里去?”楚霏笑着问赵悦。
“送厨房吧,我院里没法弄。”赵悦答。
聘礼中有不少各有寓意的食物,像是喜饼、海味、干果什么的。
“其他的都放到嫁妆里吧。”楚霏看向刘静雅。
“好,我会归置好。”刘静雅应了。
赵悦的嫁妆是刘静雅给收拾的,目前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是清单还没写完,因为时不时在添加东西,导致清单一直定不下来。
“侯府后面的宅子买下了吗?”楚霏问刘静雅。
“加了些价,已经过户了。”
考虑到裴彦在明都没有宅子,所以楚霏去年底就和刘静雅说了,让她在侯府附近寻摸个合适的买下来,放到赵悦的嫁妆里。
三人正说着,赵睿回来了:“娘,妹妹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刘静雅和赵悦同时安静,不约而同看向楚霏。
“怎么,很急?”楚霏挑眉。
赵睿抿唇:“我刚送裴彦出去,听他的意思……下月会择吉日‘请期’。”
“可妹妹还没及笄啊!”刘静雅蹙眉。
通常女子成亲都在及笄之后,有些人家甚至会多留女儿几年,等到十八岁以后再成亲。
楚霏看向赵悦:“悦儿觉得呢?”
赵悦收回看聘礼的目光:“明年?我及笄后?大概是他年纪大了吧,所以急着成亲?”
楚霏想着调查赵庄死因的事,即便查得再慢,到明年也该有结果了,等她给赵庄报了仇,想必就该离开了吧!
“那就定在你及笄后吧!”她道。
赵睿不太情愿:“太早了些吧,及笄后应该再留两年。”
刘静雅对此不发表意见,作为嫂子,她不好参与婚期迟早的讨论,无论她建议早或是迟都不太好,还是悄摸着吧!
“悦儿觉得早吗?”楚霏问。
赵悦脸颊微红:“都行,听你们的。”
“那就等裴彦来‘请期’时商量,他若想明年成婚,也可。”楚霏一锤定音。
赵睿就算心里不愿,也不会反驳她的话。
收拾好聘礼,当晚一家人在寿安堂用膳后,照例坐在一处叙话。
“睿儿,既然悦儿和裴彦的婚事已定,那你平日和于先生议事时,便可叫他一起了。”楚霏交代道。
赵睿眸光微闪,立刻懂了这意思:“我会的,娘放心。”
他现在只是学士府一个八品小官,与于先生商议的事,也多是朝廷的一些政令,据此商量其中的用意、好处等等,没什么要紧事,让裴彦参与讨论也没什么。
但这个行为背后的用意却不同,这意味着靖北侯府要让裴彦与靖北侯府站到一处,是信任他,也是要与他结成利益一致的团体。
自古以来,姻亲关系亲近就亲近在利益一致、报团取暖,虽然裴彦还没和妹妹正式成亲,但聘礼已送,这婚事就不可能再有变数,提前将他拉入靖北侯府这边,也是表示看重。
只要裴彦不拒绝,等日后他们利益一致时,即便他对妹妹的感情淡了,也会看在这份上尊重她这个妻子。
“静雅,后面买下的宅子,把钥匙给睿儿让他转交给裴彦,那里就当他们的新房。”楚霏又道。
“好,我知道了。”刘静雅应下,又问,“宅子里还有几个洒扫的下人,他们的身契要一并给了吗?”
赵睿、赵悦看向母亲。
楚霏想了想,道:“给吧,身契给了他,就是他的人,不管他是要调.教还是发卖了重买,都是他的事。宅子已是悦儿的嫁妆了,里面的下人却不能都如此,等她出嫁的时候,本就会带一些陪嫁的下人,总不能两人的家里都是咱们给的下人,这会让人觉得他不是娶妻而是入赘。”
赵悦闷笑两声,刘静雅也弯了唇。
赵睿无奈:“娘,裴兄不是那样心小多想的人!”
“这谁能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他心里不会有想法?”楚霏瞥他一眼,“咱们与他是结亲、不是结仇,能考虑到的都做好一些,人家不会多想的前提是咱们得以诚相待。”
“是,娘说得对,我们都听娘的。”赵睿不再多说,乖顺应了。
楚霏在赵睿身上深刻感受到了古代的孝子能孝顺到什么程度,别说忤逆了,就连反驳都不会有,面对这样一个儿子,当老夫人真心舒服得很。
叙话不过一炷香,时常都说话,日子长了哪有那么多闲话,今日也是一样,这些说完楚霏就打发他们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他们一走,楚霏让身边的侍女退下,便关上门回了寝室,照例换了衣服悄悄去定国公府。
定国公嫡长孙的腿也养了快百日了,她教完推拿手法后就没再去过,今日得了那边传信,正好去看看。
等她伴着夜色来到定国公府,先去看了这孩子的腿。
“恢复得很好,明日起可以下床活动,先从走路开始,循序渐进锻炼,等跑跳正常后就能像从前一样习武了。”楚霏检查后道。
定国公和他的嫡长孙相视而笑,都是一脸高兴。
“多谢夫人救我。”嫡长孙坐在床上躬身一礼,很激动、很感念。
“不必谢我,不过是与你祖父各取所需。”楚霏神色淡淡,起身看向定国公。
“赵夫人这边请。”定国公安抚地看了眼孩子,伸手请她出去。
一路走到外院书房那儿,定国公才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小字。
与此同时,定国公小声说道:“辗转多人小心探问才得知,五年前陛下召见赵庄当日,御书房内只陛下、赵庄,以及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在场,再无一个伺候的宫女和内侍。”
楚霏也看完了纸条上所言,字虽多,但有用的信息只这么一句。
“昌平帝平常单独召见朝臣时,御书房也只他的太监总管一个在场?”她问。
定国公眸色变深:“不是,寻常单独召见朝臣,都会有几个宫女、内侍在场,奉茶或是传话,听候吩咐。”
“既然如此,那他召见赵庄时为何不留宫女、内侍,多奇怪?”楚霏冷笑。
定国公默然,消息送来后,他看完也是同样的感觉,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实在异常。
想到他之前和镇南侯都觉得,害了赵庄的人是陛下的可能性极小,现在他却不敢再说不是陛下了。
“太监总管叫什么?在宫外可有宅子?平常出宫的规律是什么?”楚霏看向定国公,“把这些都查出来给我传信。”
定国公:“……”他有预感,这位太监总管怕是会被她折腾得不轻。
“好,我过几日给你传信。”这话说完,他又补充道,“这次探查宫中消息,安国公和镇南侯的人都出了力。”
他们三个难兄难弟都被喂了毒,查消息时都用了心,只因这位在给他的嫡长孙治伤,才由他来给她探查的结果,他不能抹了另外两人的努力。
“嗯,知道了。”楚霏点点头,手掌一握,再摊开时,她拿的那张纸条就化作一团粉末,被她洒到了地上。
定国公心神一凛,总感觉才过去几个月,这位夫人的武功又高深了很多,这事得给另外两人提个醒,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就答应,千万别惹怒她。
这样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他们三个府上可没谁能挡得住,万一她被惹火了,真对他们府里的人动手,那就是大难临头啊!
目送楚霏悄然离开,定国公心中忧虑重重,目前来看这位似乎只执着于查清赵庄的死因,可查清之后她会怎么做……他和安国公、镇南侯都商量过,给赵庄报仇是肯定的,但怎么报仇却很难说。
对一个丈夫被人害得惨烈而亡的女人而言,凶手是必须要死的,可怎么个死法,这就有很多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