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王太医府后院的檐角还挂着夜雨残留的水珠。
唐棠站在厅中,神情沉静,目光却如针般锐利。
他手中捧着一封密信,火漆印上的“南安郡王府”五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送信的青衣男子已退至门外,只留下一句话:“王爷听闻林姑娘病危,特赐‘金丝参’一味,望唐师酌情使用。”
“谢王爷恩典。”唐棠拱手,语气平稳,仿佛只是寻常药方交接。
可当他低头翻开那封信时,眉心微微一皱——这金丝参,性烈如火,极难调和,若贸然用在黛玉身上,怕是雪上加霜。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案上那枚小小的锦盒,盒内静静躺着一支色泽金黄、形如蛇鳞的人参。
他知道,这人参贵重非常,却也知道,它的力量对林黛玉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师父。”唐棠走到王太医身侧,低声开口,“此参需谨慎处置。”
王太医抬眼看他,神色不动,但眼角的纹路却泄露了思索的痕迹。
“你想怎么做?”
“请师父借一步说话。”唐棠低声道。
片刻后,二人步入书房,门扉轻轻掩上。
“金丝参,药效猛,补力强,但若用于体质虚弱之人,极易引发热毒反噬。”唐棠将锦盒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林姑娘如今肺脉虚浮,气血不畅,若误服此参,恐怕……”
“你是说,这是毒?”王太医沉声问。
“不是毒,但对她而言,与毒无异。”唐棠道,“有人故意送来,目的昭然若揭。”
王太医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你果然聪明。”
“师父的意思是……”
“我早有疑虑。”王太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南安郡王素来不涉贾府之事,怎会突然对林姑娘的病情如此上心?这份礼,来得蹊跷。”
唐棠点头,心中已有判断。
这不是关心,而是试探,甚至是设局。
他若用,便是误诊致死;若不用,则显出怯懦与无力。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王太医回身,”
唐棠心领神会,当即安排人手,将金丝参送去给一位常年咳嗽的老兵服用。
那人虽体弱,但体质偏阳,尚可承受药性。
两日后,回报传来:老兵高烧昏迷,气息急促,险些丧命。
消息传回王太医府时,唐棠正坐在药房中整理新的药方。
他听完仆从汇报,轻轻合上手中的药册,目光沉沉。
“果然是烈药。”他喃喃自语,心中已然明了:这一招,是冲着黛玉来的。
而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蘅芜苑中,宝钗正坐在窗边绣花。
莺儿递上一份密报,她接过之后,指尖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展开。
“说是唐大夫拒用了南安郡王送来的金丝参。”莺儿一边说着,一边为她添茶,“听说还送去给别人试药,结果差点闹出人命。”
宝钗淡淡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看来有人想借药害她。”
“可是小姐,既然要害她,为何又送来呢?”莺儿不解地问。
“你还不明白吗?”宝钗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若唐棠用,便坐实‘误诊致死’之罪;若不用,则显其胆怯无能,不敢担责。无论哪一种,都是要让他失信于众,失去信任。”
莺儿听得愣住,半晌才道:“这也太狠了吧?”
“这就是权势之争。”宝钗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他们不会直接动手,但每一招都致命。”
夜色渐深,荣国府东厢房内,烛火微亮。
紫鹃刚为黛玉掖好被角,忽听门外脚步轻响。
她回头一看,正是唐棠提着药箱进来。
“林姑娘,今日新熬的汤药,我亲自看着煎的。”唐棠将药碗递给紫鹃,随后走到床前,低声说道。
黛玉靠在枕上,眼神平静地望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今日去了王太医那里?”她轻声问。
唐棠一顿,随即点头:“是。”
“发生了什么?”
“南安郡王府送来了一味金丝参,说是为我治病所备。”唐棠没有隐瞒,但也没有说出全部真相,“但我细查之后,认为它并不适合您现在的体质。”
黛玉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搭在被角上,似在思索。
“你觉得……是谁送来的?”她问。
唐棠凝视着她,片刻后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世上并无万能良药,唯有适合您的才是最好的。”
黛玉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幽深如潭水。
屋外风声渐起,吹动帘幕一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而在黑暗之中,一双眼睛,也正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夜风微凉,烛影摇曳。
唐棠站在黛玉榻前,目光温和却不失警觉。
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话虽说得谨慎,却已在她心中激起涟漪——那是一个聪慧女子对生死边缘的敏锐直觉。
“你总知道该怎么做。”黛玉轻轻一笑,眼角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出一丝久违的安心。
这笑容落在唐棠眼中,竟让他心头一颤。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个冷静观察、理智分析的医者,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是旁观者。
他不仅在治病救人,更在试图挽救一个灵魂,一种命运。
“林姑娘不必忧心。”他低声应道,“我既为医者,自当尽责。您的身体,我会亲自看护到底。”
黛玉轻轻点头,眼神却缓缓闭上,似是疲极而眠。
紫鹃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收走,临出门时回头看了唐棠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敬重与感激。
唐棠站在床边良久,直到确认黛玉真正睡去,才悄然退出房门,转身走向自己的小屋。
夜色沉静,月光如水。
他在灯下摊开医案,正准备整理今日用药记录,忽然,一道低沉却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 “恭喜完成阶段性任务:【症状预判功能已激活】。”
唐棠猛然抬头,四下无人,但那种感觉却真实得令人战栗。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是完全无依无靠的穿越者。
系统虽不提供金手指,但它一直在默默记录、反馈,给予他最实际的能力提升。
“症状预判……”他喃喃自语,心跳不由加快。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能更早察觉疾病趋势,甚至能在病症未显之时便加以干预。
这是他真正的“战斗资本”。
他闭上眼,细细回忆黛玉的脉象、气色、咳嗽频率,再结合王太医的诊断与今日试验结果,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条清晰的调养路线图。
“她的肺阴亏虚,肝火偏旺,需以滋阴润肺为主,辅以清肝理气。”他低声呢喃,笔尖飞速记录。
他要为她量身定制一套新的疗养方案,不再依赖那些华而不实的名贵药材,而是用最适合她体质的温和方子,一步步稳住根基。
夜渐深,药香萦绕,窗外风声轻柔,如同命运之轮悄然转动。
而在荣国府另一端,贾母的书房内,一盏孤灯映照着一张泛黄纸笺。
纸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 “林姑娘命不该绝,然命亦非天定。”
字迹苍劲有力,落款处空无一字。
送信之人早已离去,只留下这张纸,在夜色中静静燃烧着某种未知的火焰。
命运的棋局,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