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接过那张烫金请帖时,指尖微微一颤。
王府管家站在古董铺的门口,身后的马车还未走远,街边行人稀少,暮色沉沉。
他低头看着请帖上的北静王府徽记,心头却是一片清明——这正是系统提示中“阻止金玉良缘获得官方背书”的关键一步。
冷子兴合上请帖,抬头对管家拱手:“多谢王爷厚爱,小人定当赴约。”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像是完成了一桩例行公事。
但冷子兴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例行公事。
这是命运给他的一次机会。
第二日黄昏,冷子兴一身青衫长袍,肩披斗篷,手中捧着一幅卷轴,缓步走入北静王府。
王府门庭高阔,雕梁画栋间透出几分肃穆与威严。
冷子兴被引至偏厅,厅中已坐了几位宾客,有清客相公、文士名流,还有一位面生的官员,看打扮应是朝中某部的侍郎。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向了今日夜宴的缘由——赏宝。
冷子兴不动声色地展开画卷,缓缓说道:“此乃前朝林侍郎旧藏《寒林图》,其女黛玉曾于画后题诗一首。”
众人纷纷凑近,只见画中山林苍茫,松石孤傲,意境清远。
北静王端坐主位,目光落在画卷上,眉宇间浮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轻声念道:“孤松瘦石间,自有清音绕。”
声音不大,却在厅中激起一阵涟漪。
“好一句‘清音绕’。”一位清客相公正要拍马奉承,却被另一道略带讽刺的声音打断。
“薛家富庶豪奢,如今更得圣上恩宠,听说宝姑娘才貌双全,连贾府都颇为看重。”
这话一出,席间气氛微妙变化。
冷子兴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儒生,穿得体面,语气中却藏着几分试探与得意。
他心下了然——这人八成是冲着攀附薛家来的门客。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淡淡一笑:“比起薛家,林家才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林姑娘祖父是前科探花,父亲更是巡盐御史,一手盐政操持多年,天下盐商无不敬仰。”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贾政坐在角落,脸色微变。
他是荣国府当家老爷,虽不喜林家当年的地位,但也知林如海确非等闲之辈。
如今听人当众提起,竟一时语塞。
北静王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过冷子兴,似笑非笑:“哦?这位林姑娘……可是在贾府寄居的那个?”北静王忽然问:“你说的林姑娘……可是贾政兄侄女?”
冷子兴心头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躬身答道:“正是。她虽寄居贾府,却从未失了林家风骨。”
他语气平和,不卑不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可在座之人皆非愚者,尤其那几位清客相公,早就在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味。
“林家风骨?”一位侍郎轻笑一声,“如今林家只剩一个孤女,依附荣国府,何来风骨之说?”
冷子兴抬眼一笑,目光如炬:“林姑娘自幼聪慧,诗才横溢,连元妃娘娘都曾赞其‘才情出众’。她若无风骨,怎能在荣国府这等钟鸣鼎食之家,仍能保持清醒自持?”
席间一时间安静下来。
贾政坐在角落,神情复杂。
他知道冷子兴所言非虚。
黛玉自小在府中长大,确实未曾低眉顺眼,反倒常常以诗言志,以文会友,气度远胜许多世家小姐。
只可惜……
他正想着,耳边又传来北静王的声音。
“你与林家有旧?”
冷子兴垂首答道:“小人不过是听闻此画后题诗一事,感念林侍郎当年为官清廉,心生敬仰罢了。”
北静王闻言,似是被触动心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端起酒盏缓缓抿了一口,目光深沉地扫过冷子兴,似笑非笑:“哦?看来你对林家的事,倒是格外上心。”
冷子兴心中警铃大作——这位王爷,果然敏锐。
他低头应道:“小人不过一介商贾,妄议朝廷之事,实属僭越。还请王爷恕罪。”
“无妨。”北静王淡淡道,“本王倒是很欣赏你这份直言。”
这话一出,满厅众人皆变了脸色。
尤其是那位方才嘲讽林家的儒生,此刻已不敢再开口。
夜宴将尽,宾客陆续告辞。
冷子兴刚要起身,忽见王府管家走至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请冷先生留步。”
冷子兴心中一凛,拱手谢过,随管家转入内堂。
书房中烛火摇曳,北静王立于案前,身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藏书琳琅满目。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你那幅画,可否暂放我书房?”
冷子兴微微颔首:“能得王爷垂青,是此画之幸。”
北静王满意地点点头,挥袖示意他退下。
冷子兴踏出王府大门时,夜色已浓,寒风扑面而来。
他裹紧衣袍,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借着月光看了一眼。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林氏血脉,关乎江南士族平衡。”
他眸色渐沉,心知自己今日的一番话,已经在这场暗流涌动的棋局中落下了一枚关键之子。
而此时,在王府书房深处,烛火跳动之间,北静王缓缓展开另一封密函,署名赫然写着——
南安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