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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正笑着,阿史那媗忽然眉头紧锁,说道:

    “嘘,你们听。”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嘀嗒”声。

    阿史那媗顺着声源走去,脸上滑过一片液体,她将其抹掉。

    “李媗,你在哪?”

    看着豆黄的火光逐渐向自己靠近,阿史那媗回道:“我在这。”

    崔珩一面带着谢惟砚,一面向阿史那媗靠近,“你不要乱跑,这里面是否有危险还未知。”

    而这时,崔珩将火光对准阿史那媗,他瞳孔一震。

    “鬼啊!”谢惟砚也正巧睁眼,惊喊道。

    阿史那媗疑惑地看向他二人。

    “李媗,过来。”崔珩一脸沉色,将阿史那媗拉至身后。

    阿史那媗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心脏宛如骤停了一般。

    黑暗中,一具白衣妇人的女尸被铁链悬吊在半空,脚尖离地,裙摆被黏腻的皮肤沾染略有腐烂。

    最恐怖的是,女尸的皮肤已大面积腐坏,有些部位竟已露出其下白骨。而她此刻眼眸未闭,自高向低,如同紧紧盯着三人,嘴角露出瘆人的笑容。

    “砰”此时大门被人撞开。

    “郎君,女娘可有事?”门外的人闯进屋内,才散去这份诡异。

    当光线射入屋内,女尸的面貌才真正浮现。

    阿史那媗强忍着不适,从身旁的金吾卫身上取下把剑,将挂着女尸的铁链砍断。

    女尸被放倒在地上时,数十条蛆虫从她身体里涌出。

    几人看这此情此景,一时泛起干呕。

    “是冯氏。”崔珩声音沉冷。

    “看尸体这腐烂程度,死亡时间至少在半个月以上。”阿史那媗说道。

    子言接话,“可方才邻居们说三日前还见到了冯氏。”

    “这件案子不好办,需回大理寺细细分析。”崔珩看了看灶台上的饭菜。

    阿史那媗跟着众人离开杜明的家时,却被人拉至一旁。

    “媗娘,没想到真的是你。”

    “筠娘?你怎么在这?”

    筠娘看了看四周,“我今天一大早听到永宁坊这边发生了命案,说是就在云来客栈附近,我担心你,匆匆地就赶了过来。”

    阿史那媗微微一笑,“有劳你费心跑一趟了。”

    筠娘拍拍阿史那媗,“这有啥,你没事就好,那你忙去吧。”

    “对了,筠娘,如今又有案子我怕是不得空了,筠娘馆那边……”

    筠娘摆摆手,“你放心吧,还有我在呢。”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若是人多咱们还是得雇个伙计,还有——”

    筠娘笑着打断,“打住打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哩啰嗦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啊,就好好的办案子吧,筠娘馆就交给我罢。”

    阿史那媗笑笑,点点头。

    “去吧,我的好主簿。”

    “那我就先走了,我下职若有空会去筠娘馆帮你的。”

    筠娘应好。

    *

    “医师,两位女郎可有事?”阿史那媗问道。

    “两位女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

    问了问杜若和杜纨的情况,崔珩送走了医师。

    阿史那媗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二人,对崔珩道:“徐老方才唤我过去,应是要对柳氏尸检,那杜氏姐妹这边就有劳崔少卿了。”

    崔珩点头。

    阿史那媗要走时,被崔珩叫住,“等一下。”

    崔珩向她走近,从袖口拿出一张帕子,在帕子触碰到阿史那媗面颊的一刻,被她躲开。

    “……怎么了?”阿史那媗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

    崔珩没有回她的话,转头去将杯盏里的水倒在帕子上,重新擦拭起她的面庞。

    阿史那媗又要躲,却被崔珩摁住,“别动。”

    “哦……”阿史那媗直直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擦拭完,崔珩给阿史那媗看了看帕子,“你脸上都是血,你知道吗?”

    阿史那媗一怔,忙拿起帕子,懊恼不已,她道为何那些同僚们看见自己都躲着走。

    又抿唇看向崔珩,“这帕子被我弄脏了,我洗干净再还给少卿吧。”

    崔珩本想说,“不用,送你了”这样的话语,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好”。

    “那我明日就拿给少卿。”

    崔珩点头,目送阿史那媗离开。

    *

    “师父,您找我。”

    “媗娘来,把这个含到嘴里。”阿史那媗还未进去,徐老就走出来递给她一块生姜。

    阿史那媗接过,手扑扇着,呛咳连连,“屋里面烧的什么啊,怪呛人的。”

    “皂角,除臭气的。”徐老又用手指沾了些麻油,涂抹在阿史那媗鼻下。

    “好了,把姜含进去,咱们去验尸。”

    阿史那媗将姜放入空中,被其辛辣皱了皱眉,徐老见此眉眼一笑。

    两人屏气凝神地验尸,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直到日薄西山,两人才验完尸。

    走出殓房,徐老才开口问道:“说说吧,对于此女尸,你是怎么想的。”

    阿史那媗闭眼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场景,“死者柳氏,年龄应在三十五上下,身长约六尺,尸体口眼张开,脸面紫黑,指甲青黑,口、鼻、眼皆有血水流出。”

    “弟子推测死者应是中毒而死。”

    “可知道是何毒?”

    阿史那媗拱手,“弟子见识浅薄,不知那是何毒。”

    徐老点点头,“确实还欠些火候,因为你看的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却忽略了实际。这验尸一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它涉及的领域很广,你还需慢慢学习。”

    “是,弟子受教了。”

    徐老又笑道:“但老夫还是有一点欣慰的,你可以在短时间将死亡特征背下,并进行运用,最后得出正确结论,这是值得鼓励的。”

    “也就是说,女尸的确是因中毒而死?”

    “是又不是。”

    阿史那媗疑惑道:“师父此话何意?”

    “老夫感觉此人并非是传统的中毒,倒像是将一些无毒的东西混在一起,相冲后产生了毒素。”

    “竟是这样。”

    徐老呵呵一笑,捻着胡须,“所以说,活到老学到老,变中有不变,不变中又有变。”

    “这验尸也真是一件深奥的事。”

    两人见时间已不早便决定离开殓房,徐老一面走,一面说道:“其实此事倒也不难,只是耗费些时间罢了,凶手既能做出,那我们就也一定能发现。我们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慢慢破解凶手给我们留下的谜题。”

    “媗娘,如今我们不过是靠着我们的双手和双眼,以及先人们给我们留下的书籍,才能行验尸之事。但时间是永不停止的,我们靠着先人,我们的后辈也终有一天将靠着我们。代代传承下去,焉知未来的某一天验尸不会成为一项简便轻松的活。”

    阿史那媗看着徐老,听他这般坦然地聊起后辈,心怀心事,“弟子有一问。”

    “问吧。”

    “您会惧怕死亡或者身边人离去吗?”

    徐老想想,笑道:“好吧,既然你问到这里了,那老夫就给你讲讲老夫的生死观罢。”

    “先人有道说:‘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你可能年纪还太轻,不能领会其深意,不过各个春秋对此句都会有不同理解。”【1】

    “就比如老夫我吧,年轻些时候总觉得自己惊才绝艳,欲与天公试比高,你可以理解为老夫想同那陶五柳一般,不为五斗米折腰。”徐老忆起昔年时,嘴角含笑。

    “可老夫来了大理寺,当起了仵作,见过太多生生死死,逐渐发现生前所有执着的东西,死后都会化为乌有。”

    “所以你问我惧怕死亡吗,年轻时候的我会坚定的回答你‘会’,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已年过半百,儿孙绕膝的徐牧云,我会说‘不会’。”

    “孩子,人生就是在失与得之间进行的,你失去些什么就会得到些什么。如果说年轻的我想改变世界,那如今这个年岁的我就是与世界和解。它给我的一切,我不再进行抱怨,我珍视我身边的一切人,一切物。”

    “我想告诉你,死亡可怕与否,取决于你对它的态度。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所以你要珍视你现在身边的一切,这样离别的时候就不会太过难过。”

    徐老忽然呵呵笑道:“就比如现在——”

    阿史那媗顺着徐老的视线看去,只见崔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壁后,方直的壁洞框住他,宛如画中人。

    崔珩亦回眸望向她,随后徐步向她走来。

    徐老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朝崔珩作揖,“老夫还要回家照看孙儿,淮桉若无其他事吩咐,某就也下职了。”

    崔珩点点头,道声徐老辛苦。

    徐老走后,大理寺便只剩崔珩和阿史那媗两人。

    “你跟我来。”崔珩看了看她,转步向前走去。

    阿史那媗应声跟在崔珩身后。

    崔珩带着她去到自己办公的书房,让她先随便坐坐,说完就转头到身后的柜屉里翻找。

    过了片刻,崔珩拿着药膏和纱布回来,放在阿史那媗面前。

    “我看看你的伤口。”崔珩坐在阿史那媗身边。

    若不是崔珩提醒,阿史那媗都忘了自己腰上有伤。

    两人此刻靠的这般近,她的襦裙又被利刃划破,捅了条口子,虽看不到其他皮肤,但此情景委实有些旖旎。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阿史那媗面上一红,说着要站起身来。

    崔珩却是一脸严色地拉住她,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别动。先前你急急忙忙地去殓房都未及时处理伤口,我由着你,如今你又非说要自己弄。若是处理不好发炎了,你莫不是想死吗?”

    阿史那媗闻此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

    崔珩见她终于安分下来,眉头微松,用指尖轻轻撩拨开她腰侧破损的衣料。

    待见到她的伤口后却又将眉头皱了起来,伤口虽不深,但血色已浸透里衣,留下一片刺目的腥红。

    崔珩眸色一沉,用指尖勾了点药膏覆在阿史那媗的腰间,语速刻意放得平淡问:“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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