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男女的世界似乎没什么是一杯酒无法化解的。
“酒也喝了,谦也道了,赵小姐,今天咱俩都是寿星,给个面子?”许怀维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肆无忌惮释放荷尔蒙。
赵昔月:“你的事儿过了,那他呢?”
谭宁慵懒靠在桌沿上拨弄桌上的花瓣,闻言撩起眼皮:“你刚还骂我呢!”
荼舒左右看看屋子里泾渭分明站着的两拨人,又看了眼池钧肴,提议:“要不…都坐下说?”
总不能好好的生日宴不欢而散吧?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荼舒有点尴尬。
“听你的。”池钧肴噙着笑走到她身边,垂头问:“你坐哪儿?”
荼舒指了指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
池钧肴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座位旁落座,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问还站着的几人:“你们不坐吗?”
能混进池钧肴这个圈子的没有愚人,立刻有人附和:“池三爷都坐了,几位美女不介意多加我们几个吧!过生日嘛,人多热闹!”
原本还有空位的十二人包厢一下子变得拥挤,不过有任乔明这个东道主在,桌子餐具很快有服务员进来重新布置,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荼舒座位旁的女人冲她眨眨眼,很有眼色地换了个座位。
毕竟这几位看着就非富即贵,人家摆明了要做荼舒身边,自己往上凑就没意思了。
池钧肴的目光扫过桌子中央已经开了的香槟上,问:“你也喝酒了?“
包厢嘈杂,荼舒听不太清,微微侧身向池钧肴靠了靠:“肴叔叔说什么?”
垂眸凑过来的浓密发顶,长发不经意划过黑奇楠垂在手背上,池钧肴喉头微痒,清润的声音也略显低沉:“不许喝酒,听话。”
再次被禁酒的荼舒:“……”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怕她喝酒啊!莫非她曾经酒后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捧着手里的百香果汁,荼舒有些郁闷,咬着吸管努力回想。
精致漂亮的女孩子这一刻有些呆萌,在池钧肴的衬托下更显的娇小稚嫩。
许怀维看了两眼,低头给池钧肴发了条消息。
【你特妈原来喜欢这种!我要不是知道她已经读大学,都特妈怀疑你要对未成年下手!】
池钧肴已读,不回。
酒意渐浓,一群人陪着赵昔月和许怀维切完蛋糕后就开始各自娱乐。
包厢里有麻将,有台球桌,甚至还有室内高尔夫等设备。
赵昔月和谭宁杠上,两人已经在麻将桌相对的位置上坐下,许怀维难得回国,自然不会错过国粹,三缺一,几人看向池钧肴。
池钧肴无所谓,外套搭在椅背上,冲荼舒招招手:“会玩么?”
荼舒:“我不懂这个。”
赵昔月把玩牌的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荼舒心虚低头,假装没看到。
“没事,随便玩玩,输了算我的。”池钧肴笑得和煦温柔。
荼舒硬着头皮坐下,腰脊崩直,不敢碰到身后的外套。
不算熟练地码好牌,池钧肴伸手帮她调了几张牌的位置:“不用担心他们的钱包,可以做大点。”
许怀维瞪他:“老子今天过寿,你好意思带着你家小朋友坑我?!”
池钧肴眉毛都没抬:“给我家小朋友零花钱总比你在外面挥霍好。”
荼舒眼睫颤了颤,愈发觉得包厢内的温度过高。
几轮下来,谭宁和赵昔月无声厮杀,如果不是都自诩身份,荼舒觉得惜月姐能在桌子下踹谭先生一脚。
许怀维乐见谭宁给他喂牌,只是每到关键时候池三都会横插一脚,把他好好的局搅得稀碎。
“差不多得了!赵小姐给她喂着呢,用得着你多事!”再次被截胡,许怀维气的咬牙。
池钧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握住荼舒的手腕:“给他放点水,免得狗急跳墙。”
他的掌心干燥又炙热,包裹她手腕时暖流从皮肤透进血肉,烫得心脏处血液流速都跟着加快。
只是——刚刚那话是肴叔叔说的?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疑惑!”许怀维幸灾乐祸:“你肴叔叔可没你看见的那么文明高雅,抽烟搓麻放女人鸽子,他哪一样都没落下哦!”
荼舒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透,连指尖都变成了羞耻的粉。
收回刚刚被握住手腕,她转头看向池钧肴:“肴叔叔,要不还是你来吧?”
她觉得自己得出去透口气。
池钧肴安抚地在她后背拍了拍:“别理他。”
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许怀维一眼。
许怀维吐出个烟圈,随便扔了张牌出来,问:“上周回去遂阿姨给你安排相亲怎么说?我回去前能不能喝上你的订婚酒?”
说完又意有所指地用余光看了眼荼舒。
啪嗒。
手里的麻将掉落,眼前的长龙瞬间看不清花色。
池钧肴冷了眉眼:“你喝多了?”
气氛僵住,谭宁也不和赵昔月较劲了,淡淡瞥了眼许怀维,问赵昔月:“看你朋友圈,唱戏的?在哪个团,改天带朋友去捧个场。”
赵昔月皮笑肉不笑:“上次餐厅碰坏的手表已经赔你了,辛苦动动手指删掉联系方式,谢谢。”
谭宁气定神闲:“看你最近那身演出行头,是小生?哪部戏?”
赵昔月似笑非笑,随口忽悠:“演出版《金玉奴》,看上我的行头,莫非谭先生也想做回莫嵇?”
谭宁:“……”不懂,但感觉被嘲讽了。
他们的唇枪舌剑荼舒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许怀维刚刚说的。
肴叔叔要相亲了?
还是说已经相过,准备订婚了?
所有的嘈杂声都渐渐变得模糊,荼舒仿佛置身无边的沉海,海浪翻涌而至,淹没脚踝,堵住口鼻。
没有明白自己想法的时候,她依赖着肴叔叔,也憧憬过肴叔叔一生幸福安康,佳人相伴。
后来她变得自私且吝啬,不再期盼他佳人相伴,甚至觉得要是他能单身一辈子就好了……
她承认自己的卑劣。
卑劣到现在连开口询问的勇气的都没有。
隋阿姨,是肴叔叔的母亲吧?
像他这样的年纪,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动作快的可能二胎都有了,肴叔叔家里的人又怎么会不着急。
如果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像肴叔叔这样的身份和背景,匹配的人应该很优秀。
肴叔叔…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在想什么?”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荼舒机械地转动脖子。
池钧肴的脸就在距离她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那么近,近到她一个倾身就能触碰到他的嘴唇。
又那么远,远到她听不见他的心跳声。
荼舒努力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扯了扯唇角:“在想,下一张出什么。”
池钧肴挑眉:“学会了?”
荼舒抿了抿唇,道:“可以算的。”
池钧肴笑了,笑得有些骄傲。
接下来的牌局荼舒都没再让池钧肴帮忙,她有条不紊地将一张张牌打出去,一声声干净利落的“碰!”“杠!”“胡牌!”让许怀维面色难看。
“妹妹,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怎么不抓他们俩?”许怀维输的没脾气了。
荼舒浅笑,表情无辜:“他们的牌我都不需要啊。”
许怀维:“我特妈……”
脏话在池钧肴凉凉的目光里被咽回去,许怀维又点了根烟,狠嘬一口。
怕是再没有比他过生日更憋屈的了!
被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在桌子上杀得片甲不留,还特妈连句脏话都不能说。
临近十二点,宴会散场。
程乐和兴奋地要和新结交的开机车姐姐走:“荼舒,这姐姐和我们顺路,她没喝酒,我坐她机车回!”
荼舒:“天气这么冷,你扛得住么?”
程乐喝得微醺,心里藏着的小中二难得出来叫嚣:“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了我奔向自由的心!”
最后酒店门院子里只剩下池钧肴几人和荼舒、赵昔月。
许怀维和池钧肴一样暂时住在酒店,任乔明今晚也留在这边,所以最后剩下的竟然只有荼舒、赵昔月和池钧肴、谭宁。
赵昔月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走路都有些摇晃,荼舒扶住她准备打车。
“我送你们。”池钧肴早安排司机将欧陆开到酒店门口。
赵昔月挣扎:“我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荼舒哄她:“惜月姐,天气太冷,咱们打车回,等明天再来开车好不好?”
赵昔月趴在她肩膀上,戳了戳荼舒白皙柔软的耳朵,嘻嘻笑:“还是阿舒最好!”说完脸色一变,遥遥指向谭宁:“阿舒要早点回去睡觉的,让这老惹我生气的傻缺送!”
谭宁:“……”
谭宁:“行,祖宗,等着!”他本打算今晚也在酒店对付,被赵昔月这么一折腾,也只能认命地给助理拨了电话。
没办法,他也喝酒了,难不成还要酒驾?
欧陆安静地行驶在寒冬凌晨的路面,荼舒和池钧肴一起坐在后排。
靠着头枕望向车窗外,闪烁的霓虹被拉成一条斑斓的线,在荼舒还没来得及看清时已经被甩到了身后。
就像她和肴叔叔。
她还没来得及争取到靠近的机会,他已经要属于别人。
“荼舒。”
清润温和的声音如夜晚拍打礁石的海浪,让人措不及防又无可躲避。
荼舒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搭在膝盖的修长手掌上,袖口处还能看到那条半露的黑奇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