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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神庙无神

    天下人待他不公,他杀了他们有什么错!

    柳长卿这种伪君子活在世上,骗取世人的崇奉,是苍天无眼,他杀了他,还人间一个公道,有什么错!

    神庙之中,寂然无声,外面大雨还在砸落,凶蛮暴躁。

    从进记忆之海到出来,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愣神。

    只剩一颗头颅的木魅,丝毫不畏惧魂飞湮灭的下场,怨毒的眼睛割破时空,找到他记忆中柳长卿存在的每一个角落,用充满恨意的怒骂一遍一遍拽出来鞭打。

    “他本来就是假仁假义的小人,当年救我也只是因为有人在他身旁,他不得不做出副良善正义的样子!”

    “哈哈哈哈,转头就将人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还以为我是想沾他光,攀关系,我呸,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装得高风亮节,夺了我的功名,还假情假意来安慰我,我看他分明是奚落嘲笑我!”

    ……

    对面那一群书生听得一愣一愣,云里雾里。

    庭月抬脸,吐了口气,木魅自小的经历遭遇与秉性,注定了他全黑的世界不能看到一点光,因为那一点会让他觉得刺眼、不安、破口大骂、无法接受、所以他毁灭了那点光,用更多的黑暗。

    被困在结界中的许梦回,听完他连串的骂声后,隐忍的神情忽变得奇怪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继而放声大笑。

    起身,手掌贴在结界的无形屏障中,俯视着木魅道:“我要告诉你,你这么多年的恨,都是一个可笑的执念,你说长卿救了你之后,转身就将你忘了,你说他看不起你,哈哈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长卿有脸盲之症,他认不出别人来的,只能靠声音和衣着,那时你不爱说话,换了衣服后,让长卿如何记住,到了皇都,天天面对来往不绝的客人,他在分辨别人的事情上,差不多成了个瞎子,我只能在旁边提点着。”

    “你看,你白恨了一场,实在太愚蠢,太可笑!”

    “脸盲——”木魅凸出的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神色扭曲地可怕,高声道:“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可能是脸盲!”

    “平常人多观察几次就能看出来,你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心胸狭窄。”许梦回平静道。

    木魅发狂地怒吼,震得屋顶灰尘簌簌洒落,众人捂上耳朵,神色痛苦难当。

    云渡一脚踩在他的头顶,刺耳尖叫戛然而止,他嘴角边溢出绿色汁液,眼眶裂开似的往外扩大,嗓子眼不休止地吐出含糊话语:“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我恨这人间只有一个人对我好过,却从不曾记得我。

    庭月看着这个木魅,心情十分复杂,在云渡一脚要将它踩得魂飞湮灭时,她拉住了他。

    “我想,如果柳长卿在这里,会让他离开的体面些。”

    云渡微笑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收回踩在木魅头顶的脚,手结法诀,紫色光笼包围住木魅的头颅,下一瞬,光芒流转,神庙中的藤蔓与头颅全部消失不见。

    ——

    天明,雨停,日光入室。

    那一群书生安分了许多,看庭月与云渡的目光,又敬又怕,特别是对上庭月笑眯眯但不怀好意的眼神,总是浑身一抖擞,忙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李赛孔、文昌与其他几个书生正合力在哼哧哼哧地推扶福德正神倒下的石像,一群瘦弱的鸡都抓不住的书呆子,咬紧牙关,使出大概这辈子都没用过的力气,将沉重巨大的石像艰难缓慢的扶了起来。

    庭月踩灭火堆,看着他们多此一举的行为,纳闷道:“这座神像庙没用了,你们就算把它推起来,也不能抵挡妖魔鬼怪的侵袭,干什么白费力气?”

    一书生毕恭毕敬举着神像的头颅,眼睛躲在神像后面,觑了她一眼,大着胆子回答:“正神守护苍生,我们也需尽微薄之力守护正神的石像。”

    这句话倒是让庭月愕然了一瞬,没有再说话。

    临行前,许梦回送了庭月全册的《梦回游记》,一想到分别竟然送人家自己写的书,多少有些难为情和尴尬,“这次真是承蒙仙者搭救,昨晚聊天中,听仙者似乎对奇山异水感兴趣,这些游记中,大半都是关于山水的记载,仙者不嫌弃的话,可以路上无聊时看一看。”

    庭月抱着沉甸甸的书,欣然道:“当然不嫌弃,我喜欢看这个,比起那些拗口晦涩的典籍,这个读起来有趣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山高水长,在下就在此告辞了。”

    “告辞。”

    “你给了那老乞丐什么东西?”路上,云渡御剑在侧,偏头问她。

    “你看见了,你这人老爱打听别人的事干吗。”

    庭月没好气道,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云渡识趣地略过。

    田地里有收麦子的农户,裸着背脊,俯着身子,一手磨得锃亮的镰刀,一手抓把麦穗饱满的麦子,刷拉一刀,动作利落,剩下一排排整齐的麦茬,妇人提着水壶饭食走在路上,也有顽皮小童在田边跑来跑去玩老鹰捉小鸡。

    看见坐在剑上的云渡,四五个小童争抢上前,嚷嚷道:“娘,有仙人!”

    庭月在一旁,哼了一声,“我才是仙人。”

    一扎着冲天髻的小童,嘿嘿一笑:“我娘说了,仙人都坐在剑上飞,没有骑驴的仙人。”

    平常时,庭月会给狼球身上贴一张迷惑凡人视线的符纸,在他们眼中,庭月不过是骑了一头驴,大摇大摆走在路上。

    狼球气咻咻地“嗷”一声,几个孩童脑袋聚在一块,打量眼前的黑驴:“哇,姐姐,这头驴会学狗叫!”

    “我知道了,是仙驴!”

    “仙驴!”

    庭月、狼球:“……”

    不和他们一般计较,庭月从灵囊中抓出一把金瓜子,扔了出去,甩掉这群叽叽喳喳的孩童。

    “我要学御剑!”没一会儿,她忽然扭头对云渡道。

    云渡斜着瞟她一眼,“好啊。”柔长的黑发随风吹散开来,嘴角淡淡挑起。

    庭月从狼球身上跳下,借力跃到云渡的剑柄处,“用你这把剑。”

    脚尖踢了踢剑身,这破剑应该值不了多少钱,用来给新手练习御剑正合适。

    云渡还是微微一笑,看起来脾气好到没底线,“好啊。”

    御剑飞行不仅仅需要灵力,还得时刻操控剑的方向与速度。

    在修仙界,有体系严格的御剑考核,什么绕某一点连转三十四圈;在一定时间内,飞越千丈高的山峰,途中还要闪避突如其来的袭击;更绝的是,蒙住双眼,以心神控制方向,进行十天的低空飞行……庭月考了三年年,年年不及格,仙门教习御剑的陈仙师,从心平气和到震天狂吼再到人淡如菊,释然后,境界突地提升一层,大喜原来此女是上天送来磨练他意志的神物。

    庭月也放弃了,御剑考核考的她十分焦虑,年年都要成为其他仙门的笑话,笑上半年,因为考核一年两次,下半年她又是新的笑话了。

    此时,两人换了位置,庭月坐在前方,云渡抱着缩成犬只大小的狼球,坐在她身后。

    只是御剑而已,云渡将控制长剑的法诀简要地说给她听,“如果不熟练的话,先手结法印操控方向,之后渐渐熟悉,便可以直接在心中驾驭长剑。”

    “是这样吗?”她双手掐诀,眼前浮出一个青色圆盘,圆盘一周又有各种变换的手势,代表不同的操作行为。

    云渡看她手势还算说得过去,点点头,“对,现在尝试飞高一些。”

    “飞高?”庭月瞅了一眼圆盘,掐哪个手势诀代表飞高来着。

    “怎么了,不会吗?”云渡并不知之后要发生什么,语气淡然地问道。

    庭月扭头看到他一如往常微笑的面容,心跟着安稳下来,大言不惭道:“会的。”同时,变换手势。

    身下长剑猛地倾斜,直直往上飞去。

    云渡只觉天旋地转,平直的视线下一刻变成仰天而视,望着飘着云朵的天空,有一瞬,他不知道身在何处。

    庭月发觉手势不对,连忙改正,本想让它速度慢一点,给她些缓冲适应的时间,可是太紧张了,手势多打了一圈,那剑的速度更快更激烈,简直如一道流光,“嗖”地直飞入天,期间,庭月的脸上被茂盛的枝干,抽打的已经麻木了。

    腰间忽地一紧。

    云渡的长发被烈风吹到她眼前,扰乱了视线,她眨眨眼,试图用长长的睫毛将他的长发挑飞,没成功,只好冒险,用手撇开,高估了自己御剑水平,只来得及发出“啊”地一声,黄铜长剑也如被毒蜂蛰了一样,嗡嗡鸣叫,在百尺高空,以剑柄为顶点,猛烈旋转。

    身后云渡的胳膊箍得更紧,似乎想将她拦腰折断,气息起伏。

    “停……下。”

    “停不下!”庭月只觉眼前出现了金色的星星,心跳失衡。

    “手势不对,左手第二根手指……不要弯曲,呕——”

    “好好,喂,你不要吐在我身上!”

    “没……吐。”

    旋转停止,这一次终于变成稍显温和的往前飞行,偶尔犯抽般左右摇摆、上下颠簸。

    狼球已经晕了过去,云渡箍在她腰身的胳膊,稍稍松下来,额头顶在她肩胛骨处,诚挚地给出评价,“……很有天赋。”

    “对吧!”她挺直腰杆,神气活现道:“你猜我刚刚打了几个圈?你一定猜不出,三十四圈,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四圈,我就说是陈师伯教的不行,你看,我凭我自己,无师自通,一下子就打出了三十四圈。”

    云渡抽回胳膊,一手扶额,随意问道:“上仙盟如今还严查无资御剑的行为吗?”

    庭月提起这个一脸不满:“当然,动不动就禁闭一年,特别是上仙盟老巫师,看见他就倒霉。”

    “哦。”他淡淡道,那便好。

    飞了一段路程,坐马车走最崎岖不平的路,也比上她御剑来的颠簸不堪,但好歹是没有出什么措不及防的超难度飞行。

    前方出现一道御剑的流光,来人身穿雀绿华袍,头戴银雪长冠,手中托着三寸玉牌,玉牌精美,正面是上仙盟三个大字。

    庭月远远看到那个装束,心都要跳出来,手忙脚乱调转飞行方向,“糟了,糟了,是上仙盟的人!”

    “站住!”上仙盟的仙者早就注意到这把在空中横冲直撞的黄铜长剑,掐诀加速逼近庭月与云渡,同时发出震慑的喊声。

    谁站住谁是傻子,庭月咕哝一声,双手结印,快得闪出幻影。

    云渡想说:“你别……”

    但来不及了。

    那长剑猛地一震,如沉睡许久的蟒蛇,危险低鸣,在空中凝滞一瞬,忽然不受控制,不等反应,白光一闪,“嗖”地俯冲下去,大有贯穿天地的架势。

    庭月抱住剑柄啊啊直叫,云渡一手提着持续昏厥的狼球,一手拽住她的衣带,怕她被强风刮走,咬牙喊道:“别怕,先让它停下来。”

    “停——不——下——来!”庭月脸被长剑劈开的狂风吹得变了形,欲哭无泪,这把破剑根本不好用!

    眼前出现一片麦黄之色,“砰”地一声,二人与剑双双扎入毛刺刺的麦垛之中,直将村民刚搭好的小屋似的麦垛从上倒下彻底穿透,长剑扎入坚硬的地面,铮铮作响,良久才止。

    庭月与云渡滚做一团,中间是快要夹成饼的狼球。

    等庭月缓过劲,云渡手搭在额头上,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庭月又羞又恼,闷闷道:“笑屁啊。”

    他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其实是三十二圈。”

    “……”庭月明白过来后,更生气了,随手抓了一把麦草,扔到他脸上,“都怪你的破剑,不通人性,没有灵性。”

    等她骂骂咧咧完,抬头去看麦垛上方,一看吓了一跳,一圈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正惊奇地往下看着洞里的两人,嘴里也是热热闹闹。

    “嚯,如今的年轻人,比春天的牛还有精神。”

    “看看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哎,老李,你儿子呢?”

    “也不嫌麦垛扎人啊……”

    “陈老头,是你家的麦垛不,给打穿了,进了俩小老鼠。”

    “……”

    庭月发誓,至此往后一百年内,无论上天入地,她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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