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吮指原味鸡(二)

    数不清这是裴宴舟的第几次秘密进宫,内官在昏暗的环境中为他引领前路。

    但从今天开始,他在夜晚的视力变得异常模糊,甚至快看不清楚那些石柱上雕刻着,他曾经所熟悉的蟠龙海浪和流云。

    层层赭黄轻纱帘帐后,是皇上端坐的年迈身影。

    裴宴舟正式见礼叩拜道:“臣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皇帝上了年纪,声音历经岁月沉淀,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同于往日大殿之上,今日内堂的秘密会见,是皇上特意为之,选在宫门落锁之后。

    裴宴舟起身,悉听君便。

    皇帝缓缓开口:“下西洋事宜,如今一切准备就绪,朕千挑万选将你摆进随行名册中……”

    从战场到锦衣卫,再到北镇抚司,纵然官位节节攀升,他不过是皇上的马前卒。

    如今皇上竟会派他跟随郑大人出国寻访,这是何等荣耀,尽管内心激动,裴宴舟习惯喜形不露于色,表现稳重淡然。

    “一共三件事。”皇上顿了顿,轻咳一声,身边太监急忙递上茶盏,供皇上品茗。

    皇帝微微前倾,他端起青花瓷茶杯,手指弯曲,稳稳拖住杯底,轻抿了一口后,清润香甜的茶水恰巧滋润着干涸的喉头,他紧绷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皇上吩咐道:“第一,听闻你上月查赵氏贪墨案时,意外中毒,这次西洋出巡,朕了解到,暹罗有奇花异草可解百毒,望爱卿届时平安健康归来……”

    裴宴舟的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中毒的事就连最亲近的兄弟都顺利瞒过,皇上依然了如指掌,不是他刻意隐瞒,再或者,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臣领命。”

    裴宴舟心底五味杂陈,皇上既知道实情,却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关心着他的健康。

    “第二,朕知道你与蔺千户武功皆不凡,此次西洋之行从准备开始,朝野党派争论不休,朕亦知晓,此行耗费钱粮数十万,眼下还将三宝推在这风口浪尖上……”

    皇上喟叹,继续说道:“三宝自小在朕的府邸长大,他的品德操行朕自然清楚,这次出行务必保护三宝周全。其次,记录三宝此行所见所闻,如同平日那般,归来时尽数汇报。”

    “是。”

    裴宴舟对皇上的“其次”了然于心,于锦衣卫而言,不仅要保护郑和,更重要的是要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甚至吃过什么,都要记录在案,一一汇报。

    “第三,当年朱允炆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皇上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他是生是死,与朕有何干系?只是传国玉玺至今亦不知流落何处,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此次西洋出行,朕就是要大家清楚明白地看看,谁才是大明真正的皇帝,谁才能担得起这盛世明君之名!”

    皇上有些激动,不自觉抬高音量,似在咆哮:“朕才不是皇位的窃夺者!!”

    陛下龙马精神,大明万古长青,但伴君如伴虎。

    “是是。臣领旨。”

    裴宴舟下意识擦掉额角冷汗,再次跪拜领命。

    *

    海风吹拂,裴宴舟仔细回想着方才出港细节,事无巨细地登记在航海日志当中。

    纵然他对锦衣卫这份差事些许厌恶,还意外因公中毒,原本想着就此了此残生。没想到皇上却将他放进巡访名册,还特意为他选派御医,随船诊治。

    皇恩浩荡。

    当时的他受宠若惊,但临近出巡,他的死对头竟也出现在名册之列,官衔还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品阶。

    死对头:指挥使。

    裴宴舟:副,指挥使。

    圣心难测。

    他身上的毒,随船御医已经仔细诊疗过,不出意外的话,唯恐剩下一年时间。

    他,不可能死,该死的另有其人。

    裴宴舟登记日志的笔劲又加了三分力,似乎要把单薄的纸生生写透才肯罢休。

    “锦衣卫小旗孙荣,给裴大人送餐。”屋外侍卫声音响起。

    “进。”

    孙荣哼哧哼哧地抬脚进屋,迎面撞上裴宴舟的冷漠面孔,这道视线差点把他冻成冰块。

    孙荣见礼,轻手轻脚打开食盒,端出伙房特意重新准备的菜品。

    有了椒麻鸡的前车之鉴,孙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后面有短命鬼在追似得,放好饭菜后逃命般躲去门外。

    “这道菜叫什么?”裴宴舟一边从桌案走到洗手台盆,一边揪着孙荣快消失的背影发问道。

    孙荣踩在地上的脚像触电般突然发麻,他忘记问伙夫了。如果直接回答,那不就成了他锦衣卫生涯的重大污点。

    孙荣努力回想,无意在伙房中听见的对话,灵机一动回道:“开封知名小吃……鸡。”

    孙荣突然口齿不清,接着朝空气回应道:“啊?来了来了,别催我!”

    裴宴舟净手擦干后,坐到饭桌前,已然闻到扑鼻而来的诱人香气。

    开封知名小吃。

    鸡块被整齐地摆放在瓷盘中,阳光还未洒进他的书房,但这些鸡块上散发着灿烂金黄。

    裴宴舟提起筷子,试探般地戳了一下鸡块表皮,是他从未见过的诱人酥脆,这种质感让他很是好奇。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轻轻咬下去。属于炸鸡的脆皮被他咬开,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浓郁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第一口带来的极致味蕾享受,第二口鸡肉的鲜嫩多汁更是让他对这道开封知名小吃,有了不一样的全新认识。

    再一口,爽快的脆皮加上多汁的鸡肉。

    他甚至没有尝到多余的辣或者甜,唯有属于鸡肉的原始本真味道,无比真诚地向他诉说着柔情衷肠。

    这时,裴宴舟冰霜般的脸,有了些许动容。

    这道菜不像方才送来的椒麻鸡,像一个个乱闯的草莽海寇,背着火器弓弩,直接朝他的喉头,拿火球开炮!

    这更像是锦衣卫夜行潜入官员家中,润物细无声,悄然打开他千里冰封般的宝库,窃走心灵机密。

    裴宴舟防线开始点点瓦解,第一块在他毫无察觉中,被啃来剩下一块光溜溜的骨架。他用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第二块,甚至他现在觉得手上的筷子显得很多余。

    他方才仔细净手过了,顺便扫了一眼屋外没有侍卫待命,毫不客气地提着鸡腿的尾巴,如同饿了许久的野兽,在郊外山洞里不管不顾地啃食着。

    特别是鸡腿外层那香韧的酥壳,嚼起来让人回味无穷。

    开封。

    裴宴舟努力回忆着,似乎曾到那里公干过,当时的他不知道还有如此人杰地灵的美食。

    等此行顺利结束,可以考虑拉着蔺金甲去那个地方养老。

    裴宴舟的思绪飘远又拉近,鸡块下肚之后,再次回到瓷碟中,那左上角堆积着层叠如同枫叶般的小饼。

    直挺挺排列着,就像方便他点阅的兵。卖相可观,超经意闯入他的视线。

    因为开封油炸鸡块带来的惊艳,他顺理成章地夹起小饼,咬了下去,这竟然是蔬菜。

    还是他不怎么好感的紫苏叶,咬下去是植物带来的清新,恰巧中和着鸡块油脂,瞬间让他的口腔有种微妙平衡。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他又夹起一块,不知不觉连紫苏叶也即将被他一扫而光。

    因为中毒,医官屡次劝他多吃蔬菜,保重身体。

    结果被裴宴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与其勤勤恳恳治病,吃这些毫无味道的保养饮食,倒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吃上珍馐美馔,从此对世间再无留恋,闭眼撒手人寰之时,死而无憾矣!”

    医官被裴宴舟的歪理说服,他仔细评估过,过分的保养饮食对裴宴舟所中的毒来说,似乎也没有起多大作用,可以暂且不论。

    *

    忙碌了一天的姜师傅,在单薄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睡在她身侧的小渔儿打起轻微鼾声。

    他们这群太监伙夫的住处,被安排在宝船低舱的倒数第二层,伴随着甲板上水手呼号声传来的,还有海浪拍打在宝船身上,一声接一声的浪涛,节奏是宏伟般的回响。

    虽然没有看见,但姜月照也能想象到劈波斩浪的大明长宁号,在夜色沉沉的大海中,毫不畏惧地全速前进着。

    透过底舱低矮的舷口,月光轻柔如纱般轻洒进来。

    这间寝室住着七八个太监伙夫,纵然都是男人,但作案工具都没有了,对姜月照而言,和女人住在一起没太大区别,只是底舱条件着实有些艰苦。

    床板上铺着一层简陋的草席,被褥湿漉漉的,闻着有股散不开的霉味。

    姜月照躺了半天,迟迟没有睡着。

    不知道裴大人对吮指原味鸡满不满意,后面送回的空盘和没有再度登门的锦衣卫,似乎说明了她顺利过关。

    一想到这里,当时的她举着那送回来空荡的食盒,满怀希望地看着伙夫长,可张大一句“来日方长,再接再厉”,画了个大饼给她和伙房勤恳的厨工都吊着。

    伙夫长的房间好像在二楼,说不定每天还有洒扫太监,替他更换新鲜干燥的被褥。

    打更侍卫走过,夜更深了。

    一身馊味的姜月照悄咪咪溜出房间,方才人多,她身份特殊,只能草草梳洗,等夜深人静之后她才敢重新回到盥洗间。

    好消息:没人。坏消息:没热水了。

    好在气温不低,将就冷水也能冲洗一下。姜月照松开裹胸,准备速战速决,清水冲刷掉她的一天疲惫,真是酣畅淋漓。

    “兄弟!那猪胰皂麻烦递给我一下。”

    一道低沉且磁性的声音,从她脑袋的后上空,悠悠地飘了过来。

    姜月照顿时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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