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夏日灼灼,蝉鸣撕心裂肺。

    这时候来一碗撒撮盐的凉井水,能消散些四肢的暑气。

    树荫下,卖凉茶的用枯草搭起简陋的棚子。

    茶叶用热水沁洗,再往壶里添上刚从井里打捞上来的井水。茶水入口,回味甘甜,饮完一碗后,唇齿留香。

    正值酷暑,赶路的人耐不住炎热坐下来歇凉。

    枯草棚子底下,两人悠哉悠哉地喝着凉茶。

    有人刚用井水洗了把脸,睫毛上还凝有水珠。烟尘般的薄衫被卷起来起来,露出她光洁如玉的臂膀。

    送茶水的老大娘见她五官灵秀,柔荑胜雪,像哪个刚从世家逃婚出走的娘子,说话都不免温声细语。

    更赏心悦目的是坐在对面的男子,虽然大热天的他穿得不免严实了些。

    鸦青色长衫上技艺不凡的针脚,衬得他像个养尊处优的雅公子。树影投下的光斑随风晃动,鸦青色长衫上的蝴蝶好似活过。

    觑见老大娘看向自己,男子也转过头来看向老大娘。他眉眼一弯,一身得体大方倒让老大娘愣了愣。

    二人就是杜汝舟和公殳。

    不知道是谁家的肥橘高翘着尾巴,尾尖颤抖,在公殳身旁打转,还蹭一裤腿的猫毛。

    公殳捡来根草,一胳膊撑着脑袋,一手用草苗逗猫。

    肥橘翻着肚皮在地上打滚,时不时伸出白色的爪子“应付”公殳。它三番两次想困觉,却经不住公殳手上那根草苗的诱惑,时不时挣扎着翻个身。

    杜汝舟在一旁看公殳逗猫看得入迷。

    “你喜欢狸奴?”

    “嗯。”公殳手腕微微上抬,让橘猫又抓了一个空,“我以前养过狸奴。”

    难得听公殳说起他以前的事,杜汝舟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样的狸奴?”

    公殳:“一只狸花,一只金被银床。”

    杜汝舟:“后来呢?”

    “后来,”公殳好似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他们生了一窝的小狸奴。小家伙们长大些就漫山遍野的跑!院子里有再多双手也管不过来,于是让山下的农户把小家伙们抱走了。”

    “你不要他们了?”

    杜汝舟不自觉问出了口,且身随心动,“唰”地站起来。虽然这些年和公殳在外游历,但她还是担忧公殳那天将她放下然后独自离开。

    公殳不知杜汝舟为何有这么大反应,但他还是好生解释说:“我当年养的猫便是村里人送的。”

    杜汝舟略带掩饰地“哦”了一声又问:“再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的两只猫有没有跟着你修炼成妖精?然后跟着你,到处行侠仗义!”

    公殳眼底微微一沉,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他打哈哈道:“行侠仗义?又听谁跟你胡诌的!”

    “大家都这么说,”杜汝舟耸了耸肩,“你帮助无家可归的妖精有一个归宿,路过饥荒的村子还广发粮食,知道哪一个分舵遇上困难就前去支援……现在不也是么,知道盗走陈家遗体的是妖精后,你二话不说就追了上来!”

    他们二人路过此处,听闻陈家大公子遗体被盗,又见陈家有妖的气息,便打探了一下。

    那妖精盗走遗体时,虽然有意收敛过气息,但他在陈府逗留了不止一个月的时间,即使他离开许久,妖气也没能快速消散。

    杜汝舟怀疑:“不是有吃人的妖族么?会是他们么?”

    公殳摇头:“且不说当先阁明令禁止食人妖族狩猎凡人,食人妖族也不吃死物。古早时期,他们要现抓现宰。”

    “他们还讲求食材新鲜?”杜汝舟打趣道,“那咱们是不是要早些上路?若真是食人妖族,再晚些陈公子怕是只剩下给他们剔牙的骨头了!”

    公殳手中捏诀片刻后说:“不急,阵法未成,茫然出发只会耽误时机。

    这两年,他带她行一川风月,食山肤水豢。

    诚如公殳所说,他没有养天神的经验,不知道如何向杜汝舟描绘那恢宏却不可名状的神性,只能带她穿过市井烟火去挖掘人情味。

    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无辜的受害者。

    有次,公殳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围剿了盘踞凡人山寨的妖,并将他们全部抓获。回程复命时,他带着杜汝舟顺道去巫山玩了三日。而几个伏诛的妖精被公殳用绳子捆着,被迫在船上吐了三天。

    之后,妖精们跟当先阁告状,说公殳虐待俘虏……

    傍晚,杜汝舟和公殳各吃了碗牛肉面,才堪堪寻着妖气出了城。

    杜汝舟看着前方飞舞的水蝶,问公殳:“阿欢说,要寻找一个隐藏了妖气的妖精很难。你究竟有多厉害,竟然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妖精逃跑的方向!”

    “小把戏罢了。”公殳道,“通过他在陈府留下的气息,再算上时间,我猜应该没跑远。于是,我设了一个在方圆三十里内搜寻他气息的阵法。”

    杜汝舟:“三十里……还叫小把戏?”

    在十里内设阵法,已然会让普通施法者精疲力竭。但公殳设了这么大一个搜寻法阵,气都不喘一个。

    二人往城郊外又走了二里路,遇上一条河。

    河不宽,河道上架着一座石桥。敲锣打鼓声从河对岸传来,好生热闹。石桥的另一边华灯璀璨,每一户人家的家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过了石桥,就只有一条道路,蜿蜒地向里去。但让人瞠目的是,竟有上百人拥在这狭长的土路上。

    杜汝舟微微偏过头:“这是幻象吧!”

    公殳:“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觉得,他们……”杜汝舟说着,打了个寒战,“脑袋都要笑裂开了……”

    杜汝舟刚要抬脚过桥,却被公殳拽住了手腕。

    “隐去气息再进去,免得打草惊蛇了。”说话间公殳在杜汝舟的掌心画符。

    “他们是在庆祝什么吗?”

    “看起来,”公殳画完符,手指不自觉停在她掌心的刀疤上,“是喜事。”

    “偷个死人吃还得摆个席庆祝一下?”杜汝舟不禁咂舌,“这妖精还挺有仪式感……”

    “进去后小心点儿。”公殳笑着收回手。

    “哼,我可是魔神,”杜汝舟龇牙,敲了敲虎牙说,“青面獠牙!她能奈我何?”

    “是是是,”公殳摇着头抬脚离开,“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杜汝舟跟在后边:“公殳,别走那么快啊!”

    二人刚进幻象,路遇一群小孩。他们手里挑着红灯笼,从桥边跑过。

    然而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孩子不是少只鞋,就是少件个眼睛。其中一个小孩突然回头,跑到杜汝舟跟前,笑眯眯地说:“你听说了吗?今晚,陈家公子要取烛姑娘了!”

    说完,那小孩就幽幽地跑去找下一个人,说了一样的话。

    接下来的路让杜汝舟更崩溃。

    因为幻境里的人每每遇上另一个人,都会跟对方道:“你听说了吗?今晚,陈家公子要取烛姑娘了!”

    杜汝舟头都快炸了,心中揶揄:“这幻境太劣质了。”

    又有人要与他们说话时,杜汝舟加快了步伐,不耐烦地碎念:“知道了,知道了!”

    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杜汝舟走得快,老婆婆刚开口,杜汝舟已经走过了她家门口。可当杜汝舟下意识地回头时,她瞥见老婆婆将手伸向了公殳。电光火石间,杜汝舟抢身拉过公殳的手,将公殳护在身后。

    “你这个……”情急之下,杜汝舟的舌头打了个结,“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了。”

    公殳低头看着被杜汝舟抓紧的手,附和道:“是动手动脚的。”

    老婆婆虽然什么也没抓到,却仍旧是一副抓到了什么的样子,抬头对空气道:“你听说了吗?今晚,陈家公子要取烛姑娘了!”

    杜汝舟被这个幻象整得头大,抓着公殳的手,架着“过五关斩六将”的气势,总算走到了幻境的尽头。

    一群人围在别人家家门口,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陈公子和烛姑娘的过往。杜汝舟凑上耳朵去听,听得认真,殊不知公殳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她牵他的手上。

    莫名其妙的,公殳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她莽撞地靠近,相反他有些眷恋她掌心的温度,那远比隆冬的火盆温润适宜。

    杜汝舟回过头来的时候,公殳还盯着那手发神。

    环境太嘈杂了,为了让公殳能听到自己说话,杜汝舟不自觉地凑近了些:“他们说,烛姑娘是陈大公子带回来的丫鬟,两个人情投意合,在一起都五年了!陈公子不顾家人反对,要娶烛姑娘为妻而不得。最后他叛出家门,自立门户,总算和烛姑娘结亲了!”

    随后,公殳又听杜汝舟道:“估计他们口中的陈公子就是被偷走尸首的那位了。没听说食人妖下菜还要添喜的!”

    “不是什么食人妖。”公殳看着闹腾的人群,“可能,是冥婚。”

    杜汝舟睁大了眼:“冥婚?你说妖和人?”

    话音刚落,街道的另一头响起了唢呐。

    一顶红色的轿子缓缓而来。

    道路两旁,许多孩子嬉笑吵闹着,一路跟随着花轿,嘴里还唱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人群夹道鼓掌欢呼,却诡异地不发一言。

    杜汝舟一语成谶——原本欢天喜地唱着歌谣的孩童走到半道上,笑着笑着脑袋便裂开了……裂开的头颅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将原本藏在人皮下的石块儿暴露出来。

    杜汝舟将公殳拉倒身后,看着红轿子停在院子前。

    轿子落地,盖着红盖头的人匆忙落了轿。那身喜服非常朴素,没有金银线,没有金银饰。红色的罗群跨过火盆,火舌只留下火星。

    门旁的媒婆从始至终也没上去搀扶。只见她笑吟吟站在一旁,稳如泰山,宛若一尊瓷器。

    等新娘进入院门后,待一位老者上前出声,盛情邀请大家进去观礼后,人们才“有序”且诡异地挤进院子里。

    杜汝舟和公殳随众人跨过院门,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院子四周摆满了纸扎的人偶。

    人偶有鼻子有眼睛的,双瞳大睁着,在有月的夜晚,看着很是渗人。见到人偶,来往的人并不意外,好似他们来过无数次了,对院子里的光景早已见怪不怪了。

    进了院子后人们也没停下来,而是齐齐往院中的两个小门去。

    挤过两道小门,便是正厅。

    厅堂不大,公殳和杜汝舟站在后边,看着堂内的新娘手牵着新郎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新郎背对着众人,所以杜汝舟看不见新郎的脸,也无法确认那人便是陈家丢失的大公子:“公殳,那是陈家大公子么?”

    公殳点点头:“他身上早已没有活人的气息了。错不了。”

    不知是不是受喜庆氛围影响,杜汝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所以,或许,那妖精是真的喜欢陈大公子?”

    公殳无法给杜汝舟一个答案,话锋一转说:“对妖精来说,凡人的一生太短了。选择爱上凡人的妖精,无异于将此生的重量压在那几十年,或者几天里。”

    “那凡人死后呢?”杜汝舟的目光落到主位上。

    按道理,新婚夫妇该是跪天地,跪父母的。

    然而,现如今本该坐着新郎父母的高堂上空空如也,仿佛预示了这场不为命运青睐的姻缘注定等不到祝福。

    “凡人死后,妖精会如何?”

    “徒留余生,遗情想象,顾望怀愁。”

    “遗情想象,顾望怀愁……”

    杜汝舟喃喃着,不自觉地握紧了身后人的手。那只手好似从寒潭里伸出,她怎么也捂不热。

    这时,堂上有人高喊。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

    众人欢呼,新郎和新娘却跪在那里没动。

    “二拜日月之精华,夫妻恩爱共白头!”

    远远望去,杜汝舟注意到新娘因啜泣而微微颤动的身体。

    “再拜春夏和秋冬,今后风雨亦同舟!”

    突然,人群中传来“嘭”地一声爆响,紧接着越来越多人偶“皮开肉绽”,消失在人群里。其他人熟视无睹,如同出嫁的是自家闺女般欣喜激动,续写着今夜的欢愉。

    “入洞房——”

    话音刚落,新娘挪过身子,将旁边的新郎抱了起来。新郎很高,被新娘抱起来显得很别扭,而他本人仿佛并不介意。

    这一抱,杜汝舟因人妖恋的悲戚酝酿的情绪,被新娘超群的臂力惊散了。

    新人离开前厅时,众人不约而同调转方向,闹着去前堂喝喜酒。吵闹间,又有几个人“嘭”地一声爆掉了。

    杜汝舟和公殳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跟了上去。

    跨过又一道门槛,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鲜花。然而奇怪的是,杜汝舟无法闻不见花香。细下观察后杜汝舟才发觉,院子里竞相绽放的花朵多开在了不属于他们的时令里。

    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但杜汝舟还是惊叹地想:“拥有这么一个院子,岂不是足不出户便拥有了整个四季。”

    墙外人声鼎沸,是乡亲喝酒划拳的欢呼。墙内,新房窗门大开,似乎并不担心有谁会来闹洞房。

    公殳施了隐身咒,和杜汝舟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

    当新娘小心翼翼地将新郎放到椅子上后,杜汝舟和公殳才看见了新郎的真容——那是一张枯死的脸,铁青色的皮肤让新郎看上去只剩一张皮,他双唇龟裂,脖子以下多处皮肤溃烂,看着触目惊心。

    自顾掀开头巾后,新娘匆忙地从屋内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有蜜粉,唇脂等女人用的东西。她先用手绢沾了茶水,将新郎的唇打湿。随后拿出蜜粉,往新郎脸上去,想要遮盖住那些显眼的腐肉。接着她拿出唇脂,给新郎的脸颊和嘴唇上色。

    其间,新娘笑着,念叨着。

    但对面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应她。

    新娘拿起桌上的合卺酒,倒了两杯。她嬉笑着抬手,一杯在新郎嘴边,一杯在她的唇边。她又和新郎说了什么,兀自饮下一杯,再说了些什么,将另一杯也喝下肚去。

    看着屋内那人笑,杜汝舟却觉得很伤心。

    突然,指尖被谁握紧了又松开了。

    杜汝舟回头,看公殳朝外边扬了扬下巴,心下会意,跟着公殳到了刚进门的院子去。而此时,本该人来人往的聒噪院子里回荡着热闹的声音,竟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公殳淡淡道:“再这么下去,烛姑娘也得死!”

    杜汝舟不解:“怎么回事?”

    公殳说:“幻想里的人和物是靠施法者的灵力支撑的。而现在,幻象里的人和物都快撑不下去了。照这么下去,烛姑娘会因灵力枯竭而死。”

    “她若是想随陈大公子而去,我们怎么办?”

    看着院子四周扎的纸人,杜汝舟完全能够想象每日入夜后,在这里上演的“陈公子娶烛姑娘”的场景。

    第一次布下幻象的时候,烛姑娘还有力气让媒婆跑起来,四周有簇拥的好姐妹,陈少爷还能起身和她拜天地……

    而如今,她能不能撑到下一次幻象都是问题。

    公殳轻微叹了口气,手指一捻,一对水蝶往天上飞去:“先劝劝她吧!”

    那对水蝶飞到一定高度,好似碰见了什么。随后,两只水蝶朝分道扬镳,飞舞的行径最终画出一个符咒。公殳捏诀,那结界如湖面一般溅起涟漪,四散而去。

    幻境四周星点飞散,撩动的火星往上窜去,让一点点消失的幻境看上去如同一张被烧掉的画。

    待幻境完全消散,才显露出幻境下荒地的真貌。

    原本的屋舍也随之而散,阿烛一身红色罗裙站在对面,手边的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对天外来客,阿烛并不意外,只是在看到水蝶后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脸上多了几分难看的颜色。

    公殳先行了礼:“烛姑娘,冒犯了!”

    阿烛愣了两秒,拱手回礼,再抬头,眼神更加冰冷了。

    杜汝舟也行礼道:“我们迫不得已破了姑娘的幻境,是因为姑娘踽踽孤行恐有性命之忧。姑娘……”

    “当先阁竟派大人来抓我么?”阿烛打断道,“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烛姑娘,我们只是路过。”杜汝舟觉得阿烛误会了他们的来意,连忙摆手说,“陈公子的母亲苦找陈公子久已,还希望……”

    阿烛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又有些自言自语地道:“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魔头,只是有一点点的自私,只是……只是想完成所爱之人生前夙愿,跟他结连理,入黄土……何至于让大人亲临?”

    公殳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后,给杜汝舟暗中传音道:“她现在有点神志不清,你说什么她估计都听不进去。”

    “肯定听不进去啊,咱们这洞房闹得人新娘脸色铁青!”杜汝舟叹气,“要不你直接棒打鸳鸯算了?”

    公殳:“……”

    她管这叫闹洞房?

    还让他棒打鸳鸯?怎么打?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阿烛拱手说:“公殳大人,我大限将至,只求大人许我燃尽余生,陪公子显走完最后一程!请大人成全!”

    “烛姑娘,你是受九霄点化的妖精,为积攒功德游历人世,见过生死无数。”公殳缓缓说着,附在背后的手中捻出只水蝶,“那你也应知,若是什么都能一死了之,那还要法度什么用?”

    跟一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姑娘讲法度,就好比用拳头打棉花。

    别说阿烛脸色更难看了,就连杜汝舟也暗地里白了公殳一眼。

    “烛姑娘,对不起!”杜汝舟走上前解释道,“公殳的意思是,怕你一时糊涂白白丢了性命!你看咱们堂拜了,洞房也闹了,坐下来聊聊好不好?”

    公殳:“……”

    闹洞房这事不提还好,杜汝舟一提,公殳觉得阿烛的脸色更难看了。

    似乎是联想到这次糟心的婚宴,阿烛空洞的目光回落到陈显身上。

    说话间,杜汝舟一步步向阿烛靠近,似乎并不担心阿烛会伤害她:“我随公殳游历人间,明白了爱护你的人并不希望你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如今你一心求死,他若泉下有知,也难免伤心不是?烛姑娘不是说陈公子留下了遗愿么,你说一下陈公子的诉求,我们一起想办法怎么样?”

    “诉求?”阿烛的目光总算挪到了杜汝舟身上,“那我就告诉你们!”

    说话间霎时地动山摇,荒地崩开裂缝,裂缝中涌出火光。要不是有公殳给的骨戒护着,杜汝舟一个趔趄就掉裂缝里去了。

    杜汝舟透过光罩看着将他们围在其中的裂缝,灵光一闪:“是唤影阵!”

    她刚转身看向公殳,就见白光吞天而来,没掉了公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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