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相送

    “我倒没看错你。”巫柯转身回来认真又瞧了瞧他,不知怎的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心中一瞬感慨万千。那时他只需无忧无虑练功,一心只顾着在混沌初开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争出个地位来,如今这个同他那时年纪相仿的青年却险些丧命,受尽苦楚,只剩一句命运无常。他看出青年被他说服了,于是将他扶起来,“你既然不是仙,那就跟我走,你既然能发现我的真身,我就晓得你了。”

    身边有人劝阻:“长老,我们还需继续探查……事不宜迟,还是先走罢。”

    巫柯略微颔首:“你们先前去议事,待我处理完手头事就赶去。”领了命,那些人不再逗留,立刻离开。巫柯带着他向另一边走去。

    青年一头雾水,心中不安,想要问巫柯更多关于魔界的事情,他紧随着巫柯,不时张望左右,他是头一次看见如此震撼之地界,恶灵齐聚,变幻莫测,仰头不见天日,低头深渊万丈。此时虽处处破败,但依稀能看出曾经辉煌时的样子。巫柯将他放在自己的无花木榻上,屏退左右。此时他神情已不似方才严肃,在厅中来回踱步,“既然你能辨认出我的真身,我的法力自然在你之上,无论如何都应该能够辨认出你来,除非……”

    “我的真身已经被毁,现在剩的只是我的元神。”青年心中激动,立刻接上他的话,灵力微微一现,青年竟消失不见。巫柯在屋子里环顾四周寻探,略一留神,发现无论自己的如何动作,影子都定在那里。影子见他发现了自己,心中七上八下,怕巫柯因此又要杀了他,紧赶着开口:“这就是我原本的元神,化不出我自己的形态了,你方才见到的,其实不是我的真身。”话音未落,影子慢慢从墙里走出来,居然是巫柯自己的模样。巫柯摇摇头:“那你的法力会很受限,这对你提升修为非常不利。我们灵兽,不似仙魔,我们的元神不能附在其它活物上。”

    青年已回身变成了影子,听了这话,影子微微动了动:“我可以变成他人的影子,描摹他们的样子,倒也不算太坏。”巫柯从话里听出些无奈,一番思忖后,见他无所畏惧,也不再多添担忧:“我医好你后,只能保证你的法力在此之上继续提升,但你要是想继续炼就你曾经的能力,恐怕还需你自己多费功夫了。”

    影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救我命,又帮我提升修为,我无以为报……”说着,羞愧地低下头去。巫柯停住了脚步,看着那道影子:“这样吧,我收你为徒,往后若是能够让魔界兴盛,就算帮了我一个忙,如何?”

    那道影子恍惚了几下,他又变成那个青年的模样,干脆利落跪倒在地,话音多了几分快意:“谢师父抬爱,弟子一定尽心竭力,助我魔界。”

    山水流年,悠悠几载。影妖一直跟随巫柯学习本领,从未懈怠。

    只是影妖性子实在太急,巫柯本就觉得他失去真身,法力还需勤加练习,日积月累才算得上他心目中的魔尊。此外,巫柯一天比一天年迈,总是不喜如此急于求成之人,于是二人终于起了争执。影妖的意思很简单,如今自己应当学的都学过了,只要花些功夫练习,他便能坐上魔尊的位子。即便不能,他的法力有如此成就,也就无需再花心思,况且自己本就是半途中学起来的,自然是学得越快越好。二人因此,一时分不出个胜负来。

    “心高气傲!”巫柯气的随手一扔,冲着影妖一顿怒火:“真身找不回来,就应该多下功夫,我是把你看作魔尊培养的,可你呢?半吊子的法术就敢同天界抗衡吗!”

    影妖轻巧一避,固执道:“天界天界天界,说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上天界过!魔界之辈,还不是一如既往地安于现状,等着天界再次来犯嘛!庸碌无畏,有何意义。”青年怒气未消,带着不服的年轻与傲气,回首再留恋一眼,就离开了魔界。

    云敬嵘好奇道:“那你又是如何被危朔捉去的?”

    影妖回忆着,笑得无奈至极:“自然是自己技不如人。危朔这个人又不安分,常常下界来,我同他打过许多次。每一次不是堪堪打平就是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后来,他在凡间留了那个祸患,思来想去想到了我,将我困在幻境里,帮他封印。不过,他只知道我是一四处流落无家可归的妖怪,却不知道我原是魔界之妖,他的把柄,已经我摸透了,若是能禀明天帝,用不着我们出手,他自会败落。”

    “只是……”影妖好似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欲言又止。

    巫柯道:“有疑就说,危朔此事本就是瞒天过海。”

    影妖颔首:“那日我原本是在阻止那元神不要多害无辜人,可谁知我的灵力,竟被莫名其妙地与那灵力牵成一线,她见状不妙,急火攻心,差点害得我因此丧命。”

    云敬嵘若有所思,忽然瞳孔放大,双手血液好似倒流,关节泛白。

    他声音颤抖道:“灵力相连?”

    危朔甚至没将影妖和魔界扯上关系,也还没发现影妖已经消失了。他自解家宅院中出来,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栖娥,于是心中起了疑,怕云敬嵘将栖娥带走,那他的计划了就要落空了。他的那半元神安如荼,最清楚他的心思,但凡动一点杀心,安如荼就会悄然无声的附身,待自己着手杀他之前,先动手杀了自己。他杀不掉,只能一直困着,好在这把叫魔尊的利刃送上门来,他能利用栖娥,杀了安如荼。即便若是出事,届时他还能嫁祸于魔尊,自己撇清干系,弄得神不知鬼不觉。

    原本是让上瑶支走云敬嵘,单独留她栖娥一人,在幻境中日日服下他特意熬制的药,这药看似短期内功力极增,长此以往却能够将她的经脉耗空。栖娥心思纯,看不出安如荼就是他的另一半元神,不会告于天庭,只知道安如荼四处作恶。因此待到栖娥法力恢复时,杀了安如荼简直轻而易举。

    况且,即便她杀不了安如荼,那就让安如荼杀了她,反正栖娥就不应该活着,只是早死晚死、谁让她死的区别。如此一来,也省了昭宁受苦,只需喊一句冤就能教天牢放了她。无论怎么算,自己这个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多方防备。

    他回到一起与栖娥住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他在各处找了许久,问了好多人,都只摇摇头。难不成真让云敬嵘带走了?

    不可能,云敬嵘不可能发觉他的计划,他装的那么好,此处天界又没人查得到,他们理应不会贸然出去。

    他一边信步走着,脑中一边疾速排除着可能,云敬嵘、栖娥、影妖……对!就是影妖!

    他豁然开朗。

    手中起心念咒,他翩然落在寻木前。

    寻木一切似被唤醒,周围的力量不断像中心集中游动,牵动起紫色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又不等落下就长出新的叶、开出新的花来。随着寻木力量集中的方向看去,力量从四面八方注入一个盘坐的明艳女子身体里。

    女子眼眸微阖,猩红的血气从眼角飘出,面颊裂开,长出几朵紫藤花,面目可怖,不禁令人打颤。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此刻早已被魔气浸染,燃着黑色的火焰,愈烧愈盛,红色的指尖萦绕着凝聚起来的法力,发出暗紫色的光芒。约莫是法力的运转冲击太强,乌发发尾与暗纹盘旋的衣摆轻微地向右后方飘起,一浪接着一浪。

    魔!是魔!

    她真修成魔了!

    危朔原本要上前,竟生生被惊得踉跄后退了几步。站定,他双手划过,平复平复心气,心中又开始思索。

    奈何几日他的思索是在过多,心思好像都懈怠了,显得思绪更是乱成一团,一会儿是天帝责问自己为何犯下如此大错,一会儿是安如荼长着他的模样在脖颈上挥刀,一会儿又忽然是自己与昭宁同床共枕……

    他强忍住那些毫无头绪的乱想,问了自己数遍怎么办,可最终也没得出一个最佳答案。他强忍着糊涂,阖眸摇了摇头,原地站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却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的女子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笑容明媚。

    可下一秒,明媚的嘴角忽地向两边无限拉大,寻木紫藤将自己的全身捆住无法动弹,他用力呼喊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女子手中拿出一把短刀,直挺挺冲着自己头颅插过来,危朔吓得晕了过去。

    几番天旋地转,他终于醒了过来。

    见自己还是躺在寻木前的一块空地上,寻木中的女子也还是纹丝不动,他才发觉自己略略神清气爽了些,思绪也恢复正常了。

    原是自己心思太乱,起心动念,猝不及防引起了幻境变动,游走在了其它空间里。

    他长舒一口气,抬步向寻木走去,方走了几步,他又似大梦初醒般忆起,寻木此时不能再容旁人踏入。

    危朔定住,修长的手指缓缓曲起,上浮着一层云雾,凝视着自己的手,他仍没有太大动作,却好似用尽了全部法力,手指向着栖娥。

    一道闪光劈过,栖娥毫发未伤。

    他却被反击回来的法力冲击的手臂发麻。甩甩手,他这才看出显形的结界来。

    “该死!影妖,这是要造反了!”扔下这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蠢货,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么高的法力,居然连一个影妖设的结界都打不破吗?”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偏着头,悠悠荡荡地从一处黑暗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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