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哈哈哈哈!”封离掐住他下颌,指腹碾过他唇畔的伤口,“你疯了?天魔血脉不入魔域?真是天大的笑话!”

    谢瑜之猛地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双目漫起红雾,又被极力压制下去,“我答应过她,不会变成……不像谢瑜之的样子……”

    他清楚地记得余柚宁的话,“谢瑜之,若是你哪天变得不像谢瑜之,说不定我就不喜欢你了。”

    谢瑜之虽不知她为何而言,可这句话早已如烙铁般烫在他心口。他答应过她只做谢瑜之,就决不违背承诺。

    封离见他偏执至此,怒极反笑,“不像谢瑜之?我告诉你!这样躲在仙门,压抑本性的你才不像谢瑜之!”

    他突然掐住谢瑜之的后颈,掌心腾起暗紫色的魔气,“我便让你看看!真正的谢瑜之应该是什么样子!”

    封离的掌化作利爪,直剖胸口,剜出滴着黑血的魔丹,红光流转,霎时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魔丹化作一道黑雾,直直灌入谢瑜之眉心。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魔丹冲破封印,挣脱枷锁的魔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寸寸仙骨俱断。

    虚空中浮现出余柚宁的脸,她歪着头对他笑,灿若繁星,“你永远都要做谢瑜之。”

    “呃啊——”一声嘶哑得不像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他猛地抬头,墨色的瞳孔成了妖异的幽红,眉心生出一道暗红的焰纹。

    裂开的伤口诡异地生长出血肉,以极快的速度愈合,鳞片状的纹路若隐若现,全身皮肤上的血色梵文燃起红光,尽数碎裂。

    魔骨彻底吞噬了仙骨,魔心已生。

    封离抚掌大笑,他的作品简直完美无缺,如此,他的好妹妹也算是魔族的功臣,不会再被族人视为耻辱。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外甥!杀了那些畜牲,它们是舅舅为你初入魔准备的‘浴血礼’啊。”

    谢瑜之缓缓站起身。眼前蒙着一层血雾,翻涌的杀意将理智吞噬得一干二净。

    承影剑破土而出,铺天盖地血色剑气撕碎方圆百里的生灵。血与杀戮带来的冲动,他无法克制,甚至……贪婪地享受着。

    雪原染血成渊。

    “宁宁……”他失神地念着这个名字,掌心蜷握的剑穗发烫,理智渐渐回笼。

    北境的风更急了,风声如鬼怪嘶鸣,卷起他浸满血的玄色衣摆,猎猎作响。他定定望向雪原尽头,眸中的猩红渐渐隐去,眉心焰痕明明灭灭。

    他要回去,回到她身边。

    只要将魔气掩盖,他就还是原来的谢瑜之,她会认出来的,对吗?

    ——

    余柚宁从望舒阁回来,心神不宁。腕上的白玉镯不知为何色泽变得暗淡,剧情终究还是来了吗?

    “系统,你说我的存活率只剩百分之二,为什么?”

    【宿主,检测到反派谢瑜之黑化进度百分之九十八,只有百分之二的可能不会杀你。】

    余柚宁心口微颤,他终究还是入魔了吗?那个会被她撩得小发雷霆,被幽昙哄得情窦初开,甚至承诺要娶她的谢瑜之,真的会亲手杀死她吗?

    她隐隐抱有一丝期许,他或许不会这样做。可是她也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家,爷爷还在等她。

    “系统,谢瑜之的好感度是多少?”

    【抱歉,非攻略角色好感度无法查询。】

    余柚宁沉吟片刻,“那谢瑜白的好感度呢?”

    【正在查询——谢瑜白好感度:60%,请宿主继续努力,抹杀倒计时:十五天。】

    “为什么攻略对象是男主?那原著安排的女主怎么办?”

    【抱歉,越权问题无法回答。宿主只需要知道,系统的安排自有道理。】

    此后数日,她与谢瑜白的接触变得频繁起来,她甚至有种错觉:谢瑜白在刻意接近她,反倒不像是她在攻略谢瑜白。

    有时是“游历时偶遇的月见草,我猜想柚宁会喜欢”,有时是“近日新得了一本入门级的琴谱,可要随我学琴”,有时甚至只是“今日天气晴好,适合去流云崖观霞”。

    谢瑜白的好感度意外好刷,但是到了80%,仿佛进入瓶颈期,很难再上涨。

    不可否认,谢瑜白温和得让人沉溺,换了任何女子都会忍不住心动。她甚至开始觉得,或许谢瑜白才是更适合她的人。

    这种想法是从何时开始的,她说不上来。只觉得一束光近了,而原本藏于心里的那束光暗了。

    是夜,她跌入浓稠的暗色,伸手不见五指。

    清晰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如陈旧枯朽的铁链断裂。又是一阵诡异的响动,像是某种覆满鳞片的庞然大物,贴着石面缓缓游动。

    声音越来越近,红光倏然亮起,是一双灯笼般大的巨兽眼睛,它的视线幽幽转动,随即锁住她,黏腻、还有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别、别过来。”她跌坐在地上,拖着身子往后挪,撞上粗粝而冰冷的墙,或许……那不是墙。

    那“墙”竟微微起伏着,夹杂着非人的喘息。

    森寒的触感覆上她的小腿,鳞片刮过她的皮肤,每向上攀爬一寸,全身止不住地颤栗,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梁疯狂上窜。

    她动不了,只是片刻,那条覆满金边黑鳞的蛟尾已经缠满下肢,直到腰际。余下的一段尾尖轻扫过她的脸颊,又往下探去。

    “不要……不要再继续了!”余柚宁抖着手推搡它,手掌抵在坚硬的鳞片上,如蚍蜉撼树。

    而尾尖却在半空顿住,将她卷起轻放在盘踞的蛟身上,周身窒息的缠绕感松了些,雪色皮肤出现道道绯红的鳞痕。

    “我好想你……”嘶哑的低吟,掺杂着莫名熟悉的声音。

    巨大的蛟首缓缓垂下,如小兽般温顺伏低,凑近她早已吓得苍白的脸,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的血眸暗淡下去,映出她的样子。她好像看懂了它的情绪,翻涌不尽的相思意,几乎将她淹没。

    “你认识我?”

    余柚宁鬼使神差地触碰它额顶的龙角,蛟龙眸光轻颤,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尾巴一寸寸缩紧,极为轻柔,鳞片贪婪贴着她的皮肤,微微张合。

    “宁宁,我好疼。”声音再次从它喉间传出,变得清楚又熟悉,带着无尽缱绻的思念,“可我太想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只要能见到你,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很快……”蛟身如影而散,暗色被无端涌起的血水淹没,如雨般滴落在她身上,阴冷、黏湿。

    余柚宁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大口喘着粗气,除了谢瑜之,谁还会这样唤她?她又为何会做如此诡异的梦?

    窗外的月光惨白,枝藤树影在窗纸上扭曲成蛟影。她再也无法入睡,推门而出。

    余柚宁撞见一袭雪色,讶异道,“少宗主?”

    “我听见一阵惊叫,可是发生了什么?”温润的声音响起,谢瑜白提着一盏琉璃灯走近,雪色衣袍映衬着月色的微光。

    余柚宁藏起心绪,“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惊扰到你了。”

    “无碍。”谢瑜白摇摇头,视线扫过她通红的眼眶,微微蹙眉,“噩梦惊醒,怕是再难以入睡。”

    “流光曲可安神,今夜我陪着你吧。”谢瑜白手中灵光流转化作古琴,指尖轻放于琴上,琴弦燃起青色流光。

    “这怎么可以,我自己躺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余柚宁故作轻松道,“放心,我没那么胆小。”

    “祈安哥哥,夜里风凉,快回去吧。”余柚宁从门后探出头,看见谢瑜白转身离去,才合上房门躺回榻上。

    她翻来覆去仍旧清醒,门外一阵泠泠琴声响起,似清泉般流入心间,抚平心绪。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谢瑜白温柔似水的眉眼,渐渐沉入梦乡。

    直到房内之人的呼吸变得规律平缓,院中石台前的那身白影才抱琴而去。

    翌日傍晚,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余柚宁揣着谢瑜白给的心法,想去望舒阁找他讨教解惑,刚走到殿前那片青玉铺就的石路,一股浓郁的酒气混合着紫藤花香,随风飘荡而来。

    她脚步一顿,循着酒气朝层层叠叠紫藤花潮望去。

    只见青玉台边缘的栏杆旁,一道青色身影斜倚着。月华倾泻在他身上,显出清廋的轮廓。

    玉簪歪斜,几缕碎发散落凌乱,紫藤花落了满身。平日一丝不苟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泛着冷色的锁骨。

    他的手中拎着青玉酒壶,壶口倾斜,清冽的酒液沿着手臂滴落于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余柚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瑜白,印象中的他从容不迫,此刻再不似平日那样端方自持。

    “祈安哥哥?”余柚宁试探着轻唤,小心翼翼靠近他。

    谢瑜白闻声,缓缓转过头来。眸子蒙上迷离的水雾,眼尾泛着异样的薄红。他涣散的眼眸看着她,似乎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牵起唇角。

    “是你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意。

    “祈安,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他身子摇晃不稳,余柚宁下意识伸手搀扶。

    “不必。”谢瑜白泄了力,身体顺着栏杆滑坐下来,背靠着青石壁,仰头又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没入微敞的衣襟。

    他望着云间的月亮,喃喃道:“今日,是母亲的祭辰。”

    祭辰?原书对月蘅的叙述不多,至于她的具体死因,她没什么印象。

    青衣被夜风吹得翻飞,身影似玉般易碎,“那夜,母亲魔性失控,血洗了水月宗。”

    “甚至……差点杀了瑜之。我挡在瑜之身前,用碧落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谢瑜白的面容苍白如纸,戏谑低笑道:“讽刺的是,我亲手弑母,却无情道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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