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蕴背上她的小包裹,里面是一些衣服食物药品,还各种方便携带的生活用品。
钱是一分没有。
想了想,很谨慎地将包裹背到正面。防偷小妙招。虽然古代并不用挤地铁。
这时心里那种忐忑的不安,不亚于当年第一次离开家独自去外地上大学。当年她也是大行李箱大运动包,包包挂在胸前,站在车站外面和家人挥手。
也没过去很久,却恍若隔世。
她感觉心在怦怦跳。有害怕,有期许。
但是眼前是亮亮的一片。
她无比阳光、无比昂扬地抬头挺胸踢正步出了门。
冲冲冲无敌小桑——
跨出房门第一步就被人撂倒了。
“亲娘嘞,吓死我了,说好的都去参加大典了,这人怎么还在?”
“绑上带走,来都来了。”
这是她被敲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眼皮逐渐阖上,正午阳光明媚的天空缓缓黑下来,直至虚无。
……
“走水!走水了!快跑!”
“不——咳咳,楼倒了!师妹、阿虎,你们出来了吗?”
“是,是锁恶渊!锁恶渊里的魔出来了!”
“是魔!魔来了!别杀我!”
“爹!!”
大典进行一半,忽然远方山脉传来爆裂轰塌,天地被黄土硝烟笼罩,无数道诡异魔气从塌陷处飞流而出。
数万弟子密集地挤挨在平地广场,猝不及防,五行异术山石火球翻倒的建筑物从头顶轰隆而下,如大锅泼油灌进蚁穴,霎时满地皮肉残肢碎裂,群蚁逃窜,尖叫哀嚎冲天。
掌门岳一尘带领几位长老流光般飞向锁恶渊,试图堵住众魔逃窜,没想被四下群山中涌出千万魔军团团包围——如此声势浩大的魔群是如何悄悄潜入玄清山?狱中魔物在长期的阵法压制中,又如何有力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它们,又如何知道今天临时起意的封绶大典?
几乎不用细想,他们顿时想到之前叛逃的几名核心弟子——门中定有残党余孽,里应外合,沆瀣一气。
广场中的弟子们远远看见后山上方笼罩的一片低低天空“嘭嘭嘭”地爆炸个不停,劈天裂地的法术光彩将云层都搅乱。
四方天际有源源不断的黑云朝那中心处涌动,几乎快要看不清几位长老的身影。
众弟子勉力平静下来,修为够高的第一时间御剑飞天,与作乱魔物厮斗,外门弟子则想尽办法撤离,有能力的留下来救助伤者。
而他们头顶昏红色晚霞高空中,火絮黑灰腾飞,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对立。
张献手中碎星剑灵力运转到极致,在空中虬结出横跨天际的巨大冰龙,带着满天杀意朝对面翻滚的黑雾盘旋狂卷而去。
风云席卷,寰宇间一片爆裂肃杀之音。
黑色灰烬在气流中涌动,仿佛肆意翻飞的鸦群。
那以黑雾为形的天魔首为从锁恶渊逃脱已是伤了元气,在这一击之下几乎形神涣散,黑气剧烈翻滚着后退,似是准备金蝉脱壳。
张献面色冷冽,举手投足皆是杀伐果断,左手掐诀右手挥剑,霎时间那天魔首身后扑起天柱般的苍灰色云风卷,身前是轰然直下的恐怖冰龙,前后夹击之中竟是立刻就要灰飞烟灭。
忽然黑雾中露出仓皇的一张人脸,是一张瘦削枯黄,凄苦落泪的妇人面孔,和山下那些无辜凡人并无二致。
张献身似滚刀山,一举一动忍受着极致痛意,意识本就不甚清明,又被那人脸一惊,灵力在经脉中倏地一滞。
四周潜伏窥伺的群魔立刻一拥而上,汹涌黑气浩浩荡荡铺满头顶天空,宛如末世雷云,其中嘈杂呓语汇聚化作魔音,如满天蝗虫轰然撒向人间,修为低的玄清门弟子顿时抱头跪地哭嚎不已。
而那天魔首已由群魔簇拥着闪电般忽闪窜向天空。
张献提剑欲斩,又被另一拨黑色魔群纠缠,周身攻击冲撞不断,所有一切落在身上皆如刀剐,带起连绵不绝的滔天剧痛,恍然间双眼都已模糊,劈剑横斩法诀流转宛如沉衣入水,慢慢迟钝。
激战中,他没注意到天魔首离去的方向一道烈焰长虹遥遥射来。
张献躲避不及,被那箭破云而来擦过心脏射进右胸,虽不致命,可如今他最怕的已不是致命,而是这诡秘伤口带来的绵延不绝的疼痛。他大脑猛地一片空白,浑身皆若被恶鬼啃食——
仿佛天地相合,将他一身皮肉筋骨夹在中间齿轮般蛮力碾磨,世间所有的疼痛全部向他涌来。
再也稳不住身形,由空中直坠而下。
满山仓皇,各处是战斗,各地是灾祸,楼宇坍塌,黑气弥漫,鲜血横流,大典广场上数十米高的广阔仙白云锦幕布被一把大火“嗵”地烧红,昏黑中宛若一座烈火巨塔。
爆炸红火与尖叫哭喊一齐冲上云霄,无人看见这坠落的微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