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快来人!王妃殁了!”
府医惊慌失措的声音瞬间传遍偏殿,侍卫连滚带爬地给摄政王千岁报信,丫鬟争先恐后扑进房中。
却在尚未靠近屏风之时,被府医拦下,推出房间。
“诸位,不能靠近,王妃害了传染病,若是传染各位,整个王府都性命难保。”
所有人登时停住脚步。
府医将两块湿帕子递给冲在最前方的两名丫鬟:“速速随我将王妃的失身抬去火炼,否则后患无穷。王爷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丫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接过帕子走进屏风后。毕竟这位府医先生十数年来便深得王爷信任。
只见祝无虞脸上起了大大小小无数红疹,唇色苍白双眼紧闭。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抬起祝无虞,跟在府医身后。
两旁下人自觉让出一条宽广的大路,所有人都看见了祝无虞的样子,有人情不自禁深吸一口凉气,目送三人远去。
门房起初倒像是想阻拦,但眼见着府医掏出摄政王殿下的印信,无人怀疑这位王爷亲自聘请的府医,只派了一人探了祝无虞鼻息,没有问题便也未曾仔细查阅,径直放行。
丫鬟将祝无虞抬上马车,府医从怀中掏出几株艾草交由丫鬟,只说接触时间段,仔细净手便无事。
丫鬟连连道谢回到府中。
于是,府医带着全无知觉的祝无虞驾车扬长而去,直奔城外。
车马停在林边空地,府医左顾右盼一番,确定附近无人,这才一头扎进树林。片刻拖出一具女尸。身形骨架皆与祝无虞神似。瞧着样子,也是方才横死不久。
女尸被拖到空地上,府医在尸体前方放了艾草,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扔在了那具女尸身上。
随后,驾着马车,载着祝无虞,扬长而去。
直到一片荒郊野岭,离着京城和掩月楼十数里地,马车才缓缓停下。
府医抽出匕首,掀开身后的车帘钻进轿厢中。
兜头对上祝无虞那双亮得惊人的杏眼。
祝无虞弯起眉眼,满面无辜:“先生是不是忘记给我解药了?”
府医顿了片刻,转身便跑。
被祝无虞从身后捉住后脖颈,另一只手从他手中接过匕首。
“先生便打算叫我这么见人?”
祝无虞示意她面上的红疹。
府医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祝无虞,语调同样颤抖:“你……我……我明明是奔着直接扎死你弄得,现下也只是怕你没死透补一刀……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祝无虞歪着头,思忖片刻才慢悠悠开口:“许是先生经师不到学艺不周?”
她捻了一颗药放在鼻翼轻嗅,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拿出一颗新药塞进口中。
府医进来时,端着一碗药对祝无虞说这药可使她浑身红疹遍布,像是某种传染之症。再以银针刺激穴道,造成假死之状便可蒙混过关。
这倒是与祝无虞不谋而合,她只是没想到府医未曾和她商量便如此迅速制定了计划。祝无虞当时便觉着不对,先趁其不备含了一口清心丹在嘴里。
果然,府医的银针下去祝无虞便觉得不对。养父久病成医,平日也会教她些许关于人体穴道。府医这一针下去,若轻的确能治病救人,可再往深处去,便是致人死地。所幸府医为了获取她的信任,先帮她将身上的软筋散解开了。祝无虞当即运功,浑身仅存的气力全都崩在穴道处。
那穴位当是扎到底部,也就是再扎不进分毫时便能生效杀人,祝无虞运气顶着,府医或许觉得已经触底,便将银针收了回去。说起来,倒感谢这位府医过于“经师到家”,心高气傲,即便距离差着几分也并未怀疑自己,才给祝无虞留下了口子,一路闭气逃过众人眼睛。
府医一口气被祝无虞憋了回去,不上不下,想骂又不太敢,只能将原本白白净净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猪肝脸方要狠下心来,我以我血荐轩辕对着祝无虞怒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动了。原本扣在他颈后的手下滑,环上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掀开车帘。
府医一瞬间只觉得天地倒悬,肋下发疼,差点将五脏六腑沿路吐出来。
官道上有朝中权贵进城。
祝无虞“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儿——马车最为华丽那位。夹着府医便钻了进去。匕首顶在马车中那官宦的咽喉。
那狗官一句惊呼尚未喊出来,便被匕首挡了回去,变成了另一个猪肝脸。
车夫只看见一道黑影撞进马车,眨了半天眼睛才想起开口问:“老爷,您没事吧?可有异常?”
狗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两个字:“无事。”
然后得到了祝无虞充满善意的笑容。
直到狗官的马车进了午门大街,祝无虞才向狗官点头道了谢,夹着府医又飞了出去。毕竟不知道这位是谁没什么现成的罪证,万一真杀错了人可便不好了。
祝无虞站在摄政王府稍远处最高的树上,来时已经顺手将府医丢进了后院无人处。
虽说有些波折,好在如今结果是她想要的。
她举目看向摄政王府,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司宸的书房。
与她所料不错,一定是司宸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问题,府医才这么明目张胆又火急火燎带她出来,一路也几乎是畅通无阻。只是她闭着眼,那时看不见院内什么情况。
如今却也只能看见个大概。
饶是她视力再好,离得过远也只能看见司宸书房附近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也匆匆。
看样子,倒不是司宸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而是司宸本人出了什么事。
祝无虞在脑海中兜了一圈各种可能。想来便是司宸再次被刺杀这一种可能,而且刺杀还很成功。
祝无虞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天边低垂的黑云,拂袖而去。
好像这次逃出来反倒更加迷茫,养父那里……她不知还该不该回去。
她慢悠悠地顺着午门大街走出来,走在京都繁华街市上。
大雪对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需要躲避的东西,大街上依旧欢声笑语、叫卖吆喝从街头传至巷尾。
“那大夫……陛下……”
“摄政王府……意外得手……多亏陛下。”
祝无虞莫名从市井谈资中捕捉到这么两句不清不楚的话。
她顿住脚步,偏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什么人敢在酒楼大张旗鼓说这种话。
听起来那大夫倒与当朝陛下有关。祝无虞脚尖转了个方向,往酒楼楼上走去。
两个人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人端着一碗酒面对面侃大山。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叫祝无虞瞪大双眼。
“司宸做梦也想不到能救他性命的大夫竟然是咱们陛下的人。”
祝无虞背对着他们,眯了眯双眼。
也就是说,府医想要杀她,其实是皇帝想她。
可祝无虞一直都未曾想通,她与皇帝分明无冤无仇,甚至连一面之缘都未曾有过。
倒是府医并不完全是司宸的人相比之下并不令人震惊。
祝无虞抬眸北望,皇宫的轮廓映在她的眼底。
还以为太子逼宫后,这位一直称病的陛下会直接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