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斜斜穿过云樱林,在慕梓熙闭关的青石崖上织就金色网纹。他周身萦绕着澄澈的银白色光晕,掌心悬浮的玉牌正与灵力结界激烈共鸣,迸溅出细碎的星芒。每一次神力冲击,都让崖边的樱树簌簌落英,粉色花瓣在光晕中轻盈旋舞,宛如流霞。
白璃洛攥着锦囊的手指微微发白,锦囊里的玉佩还带着体温。那是她寻遍凡界匠人,以千年暖玉雕琢的云纹佩,边角缀着的琉璃珠,与她发间的簪子同色。她站在结界外,看着慕梓熙被银辉笼罩的挺拔背影,几次张了张嘴,却只唤出一句:“慕……慕梓熙你在吗?”
声音被山风揉碎,慕梓熙依旧专注于修行,连发丝都未动分毫。他将神力凝聚,结界的银芒骤然暴涨,光芒刺得白璃洛下意识抬手遮挡。锦囊从掌心滑落,玉佩跌落在地,暖玉撞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要打扰。”慕梓熙的声音冷得像晨露凝结的霜。
白璃洛蹲下身,颤抖着捡起玉佩。琉璃珠上沾了尘土,映不出半点光泽。
“是我啊,白璃洛,我……”白璃洛还未说完,慕梓熙便抢言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她望着那道背对自己的身影,喉间泛起酸涩——昨日还会送她簪花的少年,此刻周身的疏离,竟比寒冬的山风更凛冽。
转身离开时,白璃洛将玉佩重新塞进锦囊,紧紧攥在胸口。云樱落在她肩头,又被泪水打湿,碎成斑驳的痕迹。而青石崖上,慕梓熙在神力反噬下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崖边,将满地落英染成刺目的红。他望着白璃洛远去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终究将所有情愫都咽回心底。
白璃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手中攥着的锦囊被指节勒出褶皱。路过天界的许愿池时,池边嬉闹的仙娥突然惊呼:“看!是玄霄仙君的灵鹤!”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鹤俯冲而下,在她头顶盘旋两圈后,将一封系着金丝带的信笺轻轻放在她脚边。展开信笺,清隽的字迹映入眼帘:“听说公主正在寻找《云樱志》残卷,吾已备妥,若方便,可来栖梧阁一叙——谢清越。”
与此同时,青石崖上的慕梓熙终于收了神力,额间布满细汗。他望着白璃洛消失的方向,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正欲转身,忽闻身后传来环佩叮咚声,一袭绛紫色纱裙的女子款步而来,发间红宝石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景仰慕公子许久,今日终得见。”
这女子正是灵犀仙子。她伸手欲递帕子,却被慕梓熙侧身避开。“多谢,不必。”他冷淡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山下,心中暗暗祈祷白璃洛不要回头。
而此时的白璃洛,正对着谢清越的信笺怔神。一阵风掠过,将信笺吹落在许愿池中,漾起圈圈涟漪。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琉璃簪的光芒依旧,人却失了昨日的神采。“原来,有些心意,终究是送不出去了。”她轻声呢喃,泪珠坠入池中,惊散了水中的云影。
栖梧阁在青石崖的另一边,两两相望,栖梧阁内,谢清越将《云樱志》残卷递给白璃洛,袖口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背:“公主若是喜欢,往后寻书之事,清越愿代劳。”白璃洛勉强扯出笑意,余光却瞥见远处崖边的绛紫色身影。灵犀仙子正踮脚为慕梓熙整理衣襟,红宝石簪子晃得她眼眶生疼。
“好。”她攥紧残卷,琉璃簪随着颤抖的动作轻晃,“往后,便麻烦仙君了。”风卷起满地落樱,将四人的影子揉碎在日光里,爱恨纠葛如同云樱织就的网,越缠越紧。
谢清越瞧出白璃洛眉间似压着心事,温言相邀:“天界东南镜湖,今夜流萤灯要现世,公主若得闲,同去散散心如何?”白璃洛望着他清润眉眼,沉默片刻,轻轻点了头。
暮色刚漫过天界檐角,白璃洛已立在镜湖畔。流萤像提着细碎星子的精灵,成群掠过水面,将她月白裙摆染成流动星河。她垂眸看流萤在脚边聚散,忽有笛声漫来——谢清越倚着青白石栏,玉笛横吹,曲调婉转如春日絮语,又似藏着说不尽的怅惘。
白璃洛听着笛音,眼波轻轻漾开,望向前方:流萤成团,亮得像揉碎的月光,在水面投下粼粼碎影,连晚风里都飘着清甜的夜露气息。她不自觉迈出步子,裙裾扫过草尖,惊起更多流萤,光影在她身畔缠缠绕绕,将她衬得像从星河里走出来的人。
谢清越笛音未歇,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匆匆而来的玄色身影——慕梓熙衣摆沾着夜露,步伐急切,可待真望见白璃洛与谢清越这一幕,脚步猛地顿住。他藏在树影后,望着流萤群里的白璃洛,她发丝被夜风拂动,眉眼浸在柔光里,美得近乎不真实。慕梓熙喉间发紧,唇角却又不自觉扬起极淡的笑,像偷藏了星子的暗云,悄然绽出微光。
灵犀仙子无声落在慕梓熙身侧,他却像没察觉,语调冷得沁着凉气:“为何跟着?”灵犀拢了拢月白纱袖,轻声道:“听闻镜湖流萤灯奇景,特来一观。”慕梓熙没再接话,目光黏在白璃洛身上,看着她望向流萤时,眼瞳里盛着整片星河,连指尖都轻轻颤着,似要接住那些闪烁的光。
白璃洛听树林悉数,下意识寻慕梓熙的身影,可夜色浓得化不开,树影重重叠叠。她望着远处隐没的暗色,心尖轻轻发涩,垂眸时,流萤又围上来,在她裙边打转,她望着那些光,恍惚觉得像极了慕梓熙偶尔望向她时,眼底藏的星火。
谢清越将她神色瞧得分明,轻声问:“公主可是想起了什么?”白璃洛慌忙回神,指尖绞着裙摆,小声道:“流萤太美,教人……移不开眼。”说这话时,她又往慕梓熙藏身处望,可除了树影摇晃,再无别的。
慕梓熙在暗处,看着谢清越与白璃洛交谈,灵犀安静立在一旁。他攥着袖中为她备的琉璃盏,那是要趁流萤灯送她的礼,此刻掌心发烫,像揣了团化不开的火。
灵犀瞧出他纠结,刚要开口,慕梓熙已大步迈出。玄衣猎猎,惊得树影里宿鸟振翅,白璃洛听到动静,猛地转身,眼瞳里瞬间映出慕梓熙的身影,亮得像盛了整个镜湖的流萤。
谢清越微微躬身:“慕公子。”慕梓熙瞥他一眼,直直看向白璃洛,喉结滚动数次,才生硬道:“夜凉。”说着就要解外氅,灵犀忙轻声插话:“慕公子,你看流萤灯……”话被慕梓熙冷冷截断:“仙子若要看那自便。”
白璃洛望着慕梓熙别扭模样,又气又急,转身就走。流萤追着她裙摆,谢清越默默跟上,慕梓熙几步想拦,却被灵犀“无意”绊住。他望着二人渐远,攥着琉璃盏的手终于松开,任那抹温热坠地,碎成星子,混进流萤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