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你可有喜欢过一个人？”白璃洛问道。
“喜欢？我？怎么可能？”微雨瞬间睁大眼睛，像是听到天方夜谭，抬手夸张地指了指自己鼻尖。
“那换句话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白璃洛追问，目光隐隐透着期待。
“虽然我没喜欢过，可我想，该是每时每刻念着他，有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分享……哦还有，别的仙子跟他说话时会生气……”微雨说着，没留意到白璃洛垂眸时，眼底翻涌的情愫——那些描述，让白璃洛满心满念，都是慕梓熙 。
她怔愣几秒，耳尖悄然发烫，忙别过脸轻咳：“就、就这么个模糊？”微雨歪头笑：“我又没经历，哪说得准呀。”
夜色漫进来，白璃洛望着窗外，心跳声却在安静里愈发清晰。慕梓熙的笑影、话语，总在她思绪里打转，像春日缠人的柳絮。原来这就是喜欢？她抿抿唇，指尖无意识摩挲衣角，既盼着下次见面，又怕目光交汇时，藏不住这份心动 。
翌日：
“为何昨日对我爱答不理？”天刚破晓，白璃洛已飞身至青石崖，拦住慕梓熙，杏眼瞪得圆溜溜，活像只炸毛的小兽。
慕梓熙垂眸，指尖无意识攥紧衣摆：“我……”喉咙像堵了团棉絮，那些因心动而生的无措，绞得他舌尖发涩。
“你不说，我便一直在这里！”白璃洛跺了跺脚，裙角扬起细碎银辉，带着几分执拗的赌气劲儿。
“我只是觉得自己……”慕梓熙声音发颤，想说身份悬殊如鸿沟，又怕惊碎眼前人眼底的光。
“你不会又要扯身份低微那套吧？就为这晾我一整天？”白璃洛急得跳脚，耳尖通红，像把满心期许都摔在风里。
“不是，我只是觉得……”
晨露凝在她睫毛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仰起脸，下颌线绷成倔强的弧，耳尖红得要滴血，却硬把声音扬得清亮：“算了，不用解释了，我……我喜欢你，慕梓熙！”
这话像挣破牢笼的雀，慌慌撞撞往慕梓熙耳朵里钻。他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施了定身咒。
“听到了没有，本公主喜欢你！管你是否身份低微！”白璃洛晃着他肩膀，指尖因用力泛白，把胸腔里滚烫的喜欢，砸成金石落地的响 。
“公主莫要折煞我了……”慕梓熙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真是古板！罢了，本公主也不逼着你现下就回应我。”白璃洛去石崖边坐下，抬眼时，正撞见晨起天光。远处黛青色山峦间，白雾像匹薄纱悠悠晃着，旭日刚挣出云层，把半边天染成蜜色。忽有一群白鹤从山坳里钻出来，雪羽在晨光里泛着柔光，翅膀一扇，将鎏金朝霞剪碎，齐齐往天际深处飞去，把这清冷石崖边，衬得愈发像幅泼墨未干的古画 。
“你可想听一个小秘密？”白璃洛问道但并未转头。。
慕梓熙听了坐在了她的一旁。
白璃洛看向他笑了笑，“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眷恋凡尘？又为何那日一定要救那位女童？”
慕梓熙看向她并未开口。
身旁的慕梓熙知晓，她又想起了许多年前，澜玉老头带她偷溜下凡的旧事。
那时她还是个对凡界满是好奇的孩童。凡界的青石板路泛着温润光泽，街边铺子的幌子在风里晃啊晃，像要把她的心也晃得飘起来。她被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吸引，伸手就拿，转身要走时，伙计横眉立目拦住她：“小娃娃，买东西得给银子！” 她哪懂这些，慌得不知所措，伙计见她是孤身孩童，竟想讹些银钱。
“且慢！” 一道带着烟火气的声音传来，是位身着粗布襦裙的妇人，发髻挽得利落，眼角笑纹里藏着善意。妇人摸出几文钱，塞给伙计：“这孩子的钱，我付了。” 又转身对她说，“小娃娃，你爹娘呢？” 她那时满心都是凡界的新奇，含糊应了句 “我自个儿玩”，就蹦跳着跑开，没看见妇人望着她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嘟囔着 “这孩子，莫不是走丢了”。
谁能料到，转过街角，就撞上了恶人。那人涎着脸，说有最甜的糖，哄得她懵懵懂懂跟去。待进了幽深小巷，恶人凶相毕露，拽着她就要往更暗处拖。她又惊又怕，哭声刺破小巷的死寂。
就在她以为要被拖入无尽黑暗时，一道身影如旋风般扑来 —— 竟是那妇人！妇人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像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恶人恼羞成怒，抽出短刀，狠狠刺向妇人。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又刺眼，她吓得尖叫。
所幸澜玉老头感知到她遇险，及时寻来，打跑恶人。可妇人躺在血泊中，气息越来越弱，临终前，还虚弱地摸了摸她的头：“莫怕…… 孩子……” 话未说完，手便无力垂下，再也没能睁开眼。
白璃洛讲着讲着，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画面，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晃得她眼眶发热。说到妇人倒在血泊里的瞬间，她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泪珠在睫毛上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慕梓熙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一阵揪紧，不自觉地抬起手，指尖都要碰到她的脸颊了，可猛地意识到什么，手又生生顿在半空。他想起白璃洛向来要强，不愿在人前露出脆弱，犹豫了一瞬，那只手终究还是缓缓落回身侧，只是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与无措，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棉絮。她的泪水悄然滑过脸颊，滴在石崖的青苔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那日看到那女童，我感知到原来那是她的转世！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救她，只是没想到她转世居然仍是如此痛苦！”白璃洛攥紧衣袖，指尖都泛了白，眼中满是对命运轮回的不甘。
慕梓熙轻轻摇头，声音柔和却笃定：“没有，她遇到了心软的神女，往后岁月，晨起有暖粥、暮归有星芒，她这辈子会幸福的。” 说罢，望向远处被晚霞染透的山峦，似在憧憬那凡人的美好光景。
“你说凡人一生如此短暂，真的能感受到幸福吗？”白璃洛仰起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仙法庇佑的漫长岁月里，她总看不透凡人仓促一生里的 “幸福” 究竟为何物。
慕梓熙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石面，缓缓开口：“虽看不到凡人日常模样，但你看这山间雾起雾散，像不像凡人晨起做饭的炊烟？你听松涛阵阵，或许正应和着凡人集市的喧闹。”他望向天际，“当年那妇人护你时的心意，渡你守凡尘的执念，不就是凡人幸福的余韵？他们用短暂一生酿出的光，哪怕我们看不见具体模样，也能触到温热。”
白璃洛望着天际，睫羽沾着细碎水光，像落了星子的丝绒。她缓缓侧过身，看向慕梓熙时，眼尾的湿润正漫成温柔的河。唇角扬起的弧度，是被朝露浸润过的花瓣，带着释然的涩与烫人的热：“原是我囿于仙途漫长，竟不知凡人把幸福，都酿成了烟火里的甜……”
话音落，那汪湿润同笑意缠作一处，漫过千年孤寂，轻轻落在石崖边，让慕梓熙身旁的风，都沾了人间情长的香。
暮色浸染山峦时，慕梓熙独自坐在石崖边。晚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脚边，远处传来归鸟振翅的轻响，像是给白日里与白璃洛的对话，又添了几分余韵。他垂眸望着石缝里倔强生长的野菊，花瓣上还凝着夕阳最后的暖意，思绪却陷进回忆里。
她眼尾湿润的笑，讲述凡人善意时眼中的光，都如细针般轻轻戳着他的心。曾经无数次欲言又止，那些想触碰又收回的瞬间，此刻却愈发清晰。慕梓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忽然意识到，原来凡人一生虽短，却能将爱与温暖，毫无保留地融进日常。
山月悄悄爬上枝头，银辉洒在他肩头。慕梓熙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慢慢沉淀。他知道，这份喜欢不该再藏在目光与欲言又止里，只是该如何开口，才能让这份心意，如同山间清泉，自然又温柔地流向她？
夜色渐深，慕梓熙依旧坐着，望着漫天星辰。风裹着远处村落的灯火气息拂过，他嘴角微微扬起，眼底的犹豫逐渐化作坚定——等明日晨光再起，定要把积攒许久的心意，轻轻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