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被树上的啁啾鸟鸣唤醒,船尾的沉闷捶打声传入耳畔。撩开帘子一看,是柳氏在趁着晨间停泊的时刻浣衣,单臂也无妨动作的熟稔。

    你微微颔首,往林中空旷处去,估摸离行船还有些时辰,一剑扫去落叶,自顾自练起剑法。

    连日兼程疏于练习,剑意有些钝了,三水偏离了往日熟悉的轨迹,变得有些难以驯服。

    连续几次下来,你喘息着收势,偏头在肩膀上蹭去薄汗,遽然听见近处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

    剑意未褪,银亮的剑尖瞬息逼近那人的喉管,见到是李江石,你便收了剑。

    “仙长好剑法。”

    在旁看了许久,戴着斗笠的女人抚掌,发出由衷的赞叹。

    “过誉了,嘿嘿。”

    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转而弯起嘴角,回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掌艄要是有意,日后也可以到青况山来学,报我薛棹的名字就好。”

    李江石闻言笑了,面颊上的刀疤跟着鼓起:“我已经三十有四了,怕是不比仙长天资聪颖。”

    “那又何妨,我们这还有不少五十才入门的师姐。掌艄年富力强,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你佯装夸张地挥舞拳头,李江石也被你鼓舞,相视一笑。

    宿星峤今日黏人得紧。

    不顾柳氏还在舱内,硬是要你吻他,否则就抱着你的胳膊不撒手。

    你看了看低头做事的柳氏,再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宿星峤,心中不由得生起烦躁之意。

    两手捧起宿星峤绵软的脸庞,猝然被你全然控住,他微微瞪大眼睛,方才的胡搅蛮缠尽数被浓黑的睫羽扇走了,双颊为桃粉所占据。

    被棕色蜜糖包裹的乌亮瞳仁微不可察地颤着,似是对于你接下来所做之事万分期待。

    “扫……扫皂。”

    颊肉被你用力掐挤着,他不得不口齿含混地唤着你的名字,眼睁睁等待着你的逼近。

    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下几口。

    没等他反应过来,你就一溜烟跑到舱外的李江石身边。

    “李掌艄,你快些教我划船!”

    人在尴尬之时总会佯装忙碌。

    宿星峤靠上舱壁,葱白十指捂住脸颊,轻轻嘶气。

    睫毛低垂,掩着眸光,不知是从刺痛中缓慢恢复,还是沉溺其反复中回味。

    小棹完全把他当成糯米糍糕似的欺负。鼻尖,脸颊,嘴唇……都没有放过。

    她的牙真的好利。

    在他的颊上各处留下了齿痕,半天都消不下去,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损容貌。

    也罢,他还可以找她讨。没有数十个吻,是不会勾销了这笔债的。

    饶是这般想着,宿星峤仍是掏出了藏在袖袋里的玉露膏,对着内嵌的缠枝莲小铜镜,细致地擦拭着。

    鼻尖和脸颊都擦过膏药,很快便恢复得莹白无瑕,唯独漏了唇瓣。此处咬得最重,碰一碰都会渗出锈色,怕是还要等结痂。

    宿星峤抿着唇,门齿缓缓磨进血肉里,眉头因疼痛而蹙起。

    晚来风疾,舱边没有挂灯,李江石一张一弛地划动船桨,面色凝重。

    船将行到险处,河道狭窄而乱石密布,若是遇上夜雨骤来,河水上涨,稍有不慎就会有倾覆的危险。

    但行过此处,鹿城就不远了。

    你披着余下的一件蓑衣,双手握着船桨,感知到水流的阻力,并不像白日里那般畅然。

    李江石说,行船大多要顺着水,但也要引着水。

    何止引水,这简直是在与水流争先。

    天边乌云滚滚,河水由翠绿逐渐变回浑浊的青黑,燕子掠过河面又停在震颤的树梢上。

    “薛仙长,你怕吗?”

    李江石忽然高声问你,似要穿透这沉闷的阴云。

    “不怕!”

    你避过一滴即将落进眼里的雨,划下了桨,感受着与这艘乌篷船即将融为一体,在起伏的波浪中穿梭。水势逐渐变得湍急,雨打在船蓬上,发出剧烈而细密的响声。

    藏在衣衽里的罗盘也跟着不停颤动,烫得胸膛发热。

    “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了。”

    你在心中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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