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

    乱心之事多饶人心清,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不如抛诸脑后觅当下宁静。

    “替我重新装扮,”她着重强调,“越素净越好。”

    潘府门外。

    谢檀虽是第二次来,但看到红墙玉砖瓦的宅子,金雕玉琢的镇宅石,还是让谢檀忍不住顿住脚看。

    谢檀以前总想自己能当上皇后是不是自己天命使然,天生凤命,不过现在她确定了,前世她能当上皇后纯是巧。

    淑妃母家潘家本为商贾,早年救了落魄先帝一命,先帝施恩许潘氏娘子为四皇子妾室,后来四皇子夺嫡成功,继承大统。

    可能是杀孽太重也或是后宫不宁,先帝嫔妃众多,膝下子嗣却少的可怜,分别是皇后所出太子,宁妃所出二皇子,淑妃所出三皇子和幼年夭折的四皇子。

    太子年少稳重,二皇子天生聪慧,三皇子则是资质平庸的废人一个。

    谢家也为清流世家中的佼佼,朝堂上也是说的上话,谢家女嫁皇子本就惹人猜疑,更别说先帝那颗多疑的心。

    可谢檀还是嫁给了三皇子,先帝不疑,朝堂不问,只能说明先帝和朝堂势力对这个三皇子确实不抱扶持的想法。

    虽然三皇子庸庸碌碌,但运势实在是好,潘家凭着女儿宫中为妃,在京中可谓嚣张跋扈,长子放印子钱,害人家破人亡,幼子欺男霸女。

    朝堂势力争斗,朝臣要除掉皇子一个杀鸡儆猴,这把柄被握住,内阁朝臣参三皇子的折子整个明德殿都放不下。

    却在要发落潘家时,先帝薨世了。接下来太子与二皇子内斗,两方势力两败俱伤后,淑妃借谢家势力来了个坐收渔利。

    桃玉手拿请帖,恭敬递到管家手中。

    管家打开册子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大喊道:“凌阳候府,谢娘子到。”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向谢檀,谢檀不慌不忙地出于礼轻点了点头。

    她跨进潘府门,身后的桃玉跟上来,却被管家拦住。

    “这是?”谢檀问。

    管家脸上挂笑:“烦请谢娘子见谅,今日府中贵人娘娘回家省亲,不便除各位娘子之外的人入府。”

    谢檀道:“自是理解的。”

    谢檀给桃玉使了个眼神,“客随主便,更何况早上交代你的事还没办完。”

    桃玉也看懂了,点了点头。

    谢檀还没进园子,几声女子打趣声就传到了她耳里。

    潘家婢女将她领到园子里,就行了个礼退下了。

    园子的景色鲜花簇锦,金丝木的桌案,凳椅,桌上摆的是,金盏琉璃杯,银棋盘玉棋子,称得上是奢靡。

    不让外人进也是有原因的。

    世家娘子们个个锦袍玉带,珠翠环身。

    谢檀今日穿戴,在这群娘子里,称得上平平无奇,只有头上两支玉钗,一对浅色的珠花发簪,水蓝色衣裙,唯一贵重的是今早带在手上忘摘的金丝镯子。

    不过她今天本就没想出风头,世家娘子们个个貌比花娇,她今日做绿叶陪衬,倒也是值得。

    谢檀等了好一会,始终没听到要等人的名字。

    和几个娘子寒暄几句后,为打发时间,她摆了盘棋。

    谢檀一只手托着腮,她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另一只手执一颗黑子,棋子将落不落。

    “观棋不语,”那声音轻柔,“在想什么?”。

    檀香味,谢檀便知是谁,她插科打诨道:“在想你。”

    谢檀起身,转头看到眼前人的瞬间,没忍住笑出声来。

    苏徊一身艳色,头上珠饰几乎簪了满头,腰处挂满了珍珠玉环。

    礼部侍郎长女,苏徊苏娘子,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温婉娴静,在世家娘子中名声顶顶好。

    世家贵族的夫人,对苏徊的评价也是,貌若珠玉,质若君兰。坊间也传,娶妻当娶妙清娘子。

    谢檀敛了敛笑意,打趣道:“你今天是把梳妆台上的首饰都套身上了吗?”

    “学的你,”苏徊学她笑了笑回她:“今日你打扮倒是素净的很。”

    谢檀不笑了:“我也是学苏娘子,是刻意装扮如此。”

    苏徊也没计较她:“学的不怎么样。”

    谢檀驳道:“你也不像。”

    “我母亲说平日打扮的像要出家一样,”苏徊不悦,摇了摇头,在谢檀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她要我今日穿的更显精气神一点。”

    “我身边穿着打扮喜欢鲜亮的就只有你了。”

    谢檀看她满头不搭的钗子和发簪。

    谢檀有些不满,她骄哼一声:“在你眼里,我就这样?”

    苏徊不紧不慢道:“在我看来,这种繁复的装扮你穿比我穿要更合适。”

    “你今天很不一样。”苏徊从棋盒中拿起颗棋子。

    “更美了?我也这么觉得,”没等对方说话,谢檀话锋一转:“这局棋,我已想出破局之法。”

    上辈子,谢檀输了这局棋,在这花宴被苏徊相让,自己夺了“嫁给三皇子”这个彩头。

    “上一次,这局棋我输了。”她坦言。

    苏徊:“所以?”

    谢檀:“所以我们再比一次。”

    “好,”苏徊没回绝,“不过这次输赢你打算押什么?”

    谢檀每次和苏徊下棋,苏徊都要她押点东西,有时是梳妆盒,一块玉佩,有时候是一朵花。

    不贵重,要什么取决于谢檀想给她什么。

    谢檀眸中含笑,神秘道:“这次是请苏娘子看出好戏。”

    谢檀一子落盘,连提两子,棋局起死回生。

    苏徊赞赏:“还不错。”

    谢檀心说自己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加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若这都看不懂,她也不用再学棋了。

    一盘下来,胜负已分。

    “愿赌服输,”苏徊深色坦然:“你不要些什么?”

    “要,当然要。”谢檀道。

    谢檀与苏徊下这盘棋本就是为了要东西。

    谢檀说:“我要上次我输给你的那块双雁玉佩。”

    苏徊面露难色,毫不遮掩道:“没有了。”

    没。有。了。

    三个字对谢檀打击有些大。

    “你想当皇子妃吗?”苏徊忽地问她。

    谢檀这时才明白,苏徊早就知道这次的彩头是“皇子妃”这个名号。

    她摇了摇头:“不想。”

    “你想当吗?”谢檀问。

    “我不愿嫁给傻子,”苏徊这话里有怨气,“上次淑妃的宫宴上,淑妃有意撮合我与他。”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压低声轻声骂道:“这人怕是这里不好使。”

    苏徊越说越起劲:“他说我木讷无趣,除脸之外,毫无优处,让我趁早嫁个人家。他懂什么是策论什么是算学吗?只知享乐,毫无内涵的蠢……”

    话未说完,谢檀一把捂住她的嘴:“慎言。”

    谢檀很了解苏徊,这人平时淡淡的与世无争,但一提到让她放弃自己的追求,嫁人为丈夫洗手羹汤这种事,这人就炸。

    “给你这个,”她从头上摸了支珠钗,“我愿赌服输。”

    “低头。”

    谢檀乖乖听话。

    “我非看不清局势之人,淑妃聚世家贵女,为的就是……”她也意识到后面话不能说,没接着往下说,“你我家里势头大,除你便是我。”

    “我愿赌服输,你若不愿我也可替你。”

    谢檀满脸不可置信:“为何?”

    “我就你这一个朋友,再说不是三皇子还有别的世家,三皇子不懂我,别人也未必会动,比起嫁给旁人相夫教子平淡度日,不如得一点权利。”

    谢檀没想到苏徊对她的人生看的这么透彻。

    嫁给三皇子能不能得到权利谢檀不知道,她只知淑妃这个婆母并非好相处之人,每逢初一十五,不到鸡鸣前就要递符牌入宫,进宫后手抄长生经,不吃饭从早上抄到宫门落锁。

    三皇子也非好郎君,娶妻三日迎娶有孕妾室。妾室生下孩子,把孩子丢给正妻,便再也不管,也算不上好父亲。

    一点好处都没有,苦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谢檀提醒:“若是一点权利和好处都没有,还会被欺负,被欺负了却因那人有权有势,和离不过走也走不掉,留也是痛苦呢?”

    “若没好处,二人想法也不同,逃也逃不掉,公理不辩黑白,”苏徊道:“我非柔软好欺的性子,真到如此种地步那我就杀了他。”

    谢檀意想不到,平时在她看来柔柔软软的小姑娘能说出这话。

    她安抚道:“大理寺断案公正,想来是不会让你做出自断公正这事。”

    谢檀语气笃定:“我跟你打赌,今日在场不会有任何一人嫁于三皇子。”

    “好好好,我信你。”

    话虽如此说,可苏徊对此并未当真。

    “淑妃娘娘到。”

    婢女们齐声喊道。

    本在玩闹的世家娘子们听到后皆跪拜。

    谢檀也不例外。

    虽是个妃子,淑妃的排场却大的很。

    淑妃路过谢檀身边,似是被这身装扮吸引。

    “抬起头来。”

    谢檀照作:“臣女凌阳候之女谢氏。”

    看到谢檀后,淑妃皱了皱眉,脸色明显不悦。

    “谢氏。”淑妃说了一遍。

    “臣女在。”

    淑妃问:“今日为何作此装扮?”

    谢檀:“今日这园中百花皆一色,臣女觉甚是无趣,便打扮素气一些。”

    今日花宴是从选花开始,皆为淑妃一手操办,可谓尽心尽力,谢檀现在说这话无异于当众说淑妃品味差。

    淑妃气道:“妖媚。”

    谢檀道:“臣女并无此意。”

    当众驳面并不至于淑妃气急至此,谢檀前世做皇后时,宫里有几个淑妃身边宫人,几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嚼舌根。

    活人的说,死人的也说。

    淑妃刚入宫时有一个情同姐妹妃子胡贵人,二人可谓情同姐妹,后面淑妃有孕,胡贵

    人一碗汤药,两人关系彻底破裂。

    淑妃对这个前姐妹可谓是恨之入骨。

    谢檀当上皇后之后,见前朝宫妃图册时层见过这位胡贵人的画像。

    今日便是刻意。

    淑妃母家朝堂无权势,若她想为自己儿子谋好前程便不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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