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高永夏告白后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当我接到韩国棋院电话,知道我家旅行社将负责和日方协调韩籍选手的机票和住宿问题时差点掐断电话线。
没有意外我未来将接手旅行社,老爸肯定不会放过这次锻炼继承人的机会。本想着刚好放暑假不用见到人,没想到来一个中日韩北斗杯我还得跟去日本。高永夏真会挑时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告白那日我装没听见,直到送我回家高永夏都没表现出异样情绪。他和平时一个样,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洗完澡躺床上发呆手机震动,收到“给妳三天”的邮件才确信我的精神状态没出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什么三天?以为布置作业吗三天!暑假作业都以月为单位起跳好不好!
抱着也许这次爸爸体谅女儿暑假苦短不愿让我受累敲门进入书房。他刚放下电话便让我去询问选手有无特殊要求,放权我和棋院沟通,只在最后确认完盖章。
我自然多谢老爸厚爱如此信任,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了未来的零用钱只好和棋院约时间三方面谈。
拉黑高永夏三天,我一踏入棋院就被一阵妖风卷走。高大的身躯将我堵在墙角,强硬地扣住下巴。
“妳在躲我。”
听语气好像生气了。正当我思考如何脱逃时一颗毛茸茸的头靠到肩上。
“别躲我。”
比起孤狼,高永夏现在更像一只难以捉摸的橘毛狐狸。
“求妳了。”
高傲的高永夏居然有低声下气的一天,长见识了。顾虑到不久后的北斗杯,我怕影响他的心情不敢拒绝,轻拍背部安抚。
会谈很顺利所以很快结束,三位选手和一位队长没什么特殊要求。和棋院确认细项后背上电脑准备回家,高永夏捉住我的手腕。
“午餐。”
在我挑眉后他补充:“秀英也一起。”
半只脚还在门内的洪秀英向后退露出半颗头:“我?”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环视会议室内摇摇头,高永夏拉上我快步走向棋院大门。
看着面前的汤锅等待高永夏解释,他递过汤匙开口道:“想让妳尝一尝这家明太鱼豆腐汤。”
店内冷气运作声和水杯内冰块融化碰撞声无不再提醒目前正值夏季。
夏天喝什么热汤啊!高永夏果然在捉弄我吧!
秉持他付钱他是老大的心态,我勉为其难喝了一小口。
“喔?”
在我动筷后洪秀英也动了。黑发少年低饮一口感叹:“哥!你怎么现在才带我来啊!”
确认我又喝了第二第三口,高永夏才动筷:“刚发现不久。”
和洪秀英交谈几句得知他小我和高永夏两岁,今年刚通过职业考试如今也是一名职业棋士。
稀里糊涂吃完饭我才发现不对劲,高永夏没有询问告白的答覆。拉上洪秀英似乎也是怕我尴尬。这家伙是这样纤细的性格吗?
我想起去年刚上高中,高永夏下课后拉着我去东大门。他说要打耳洞,需要有人现场给建议。我说请我吃鲫鱼饼,他说好。
一进店里他就从口袋掏出对折了好几次的监护人同意书,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打耳洞很痛吗?”
“不知道,应该和打针差不多吧。”
“为什么要打啊?”
“想打就打。”
“打哪?”
他指着左耳垂:“这边,两个。”
“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
高永夏嘴紧的跟果酱罐一样。他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耳洞,但应该想清楚了。
“既然如此,为何拉上我?”
进门后眼神第一次落到身上,眼眸中的小白点随着他凑近放大,我这才发现那是反射吊灯的光。
蜜糖色的浅瞳显得虹膜很深,就像戴了美瞳。他捏上我的耳垂,在耳边细声:“果然这位置好。”
我拍开他:“所以为什么要打?”
“…跟我喜欢葡萄同个道理。”
虽然高永夏很聪明成绩也好,但偶尔也会说出摸不着头脑的话。每每我都当他脑子抽风不曾多想,这次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同。
针穿过耳垂他抿了抿嘴,店员帮忙戴上耳环后叮嘱注意事项说流程结束了。高永夏起身时耳边闪过银光,一时令我恍惚。
当时正值春季,首尔罕见地热的要命还下雨了。闷热潮湿的气候不利养伤,他的耳洞也就一直泛红轻微发炎。
高永夏说看不到耳垂后面让我帮忙上药,我拿着沾上药膏的棉签轻轻涂抹。他说不会忘记这个春天,我问为什么,他让我猜。后来我觉得是因为那年春天反常地一直下雨。
硕大的雨珠连绵不断打落不少樱花花瓣,粉色街道上他打着透明的长伞站在校门口,伞身向我倾斜,耳钉和眼眸一样闪着光芒。
金属饰品没有让他变得更有距离感,反而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总体来说还挺适合。
“下个月就能换耳钉了,想好要戴什么了吗?”
“随便。”
我瞥过街道两旁,随口一说:“花的好看,樱花怎么样?”
没幽默细胞的家伙小心眼收回伞,头发淋湿数秒才重新撑过来。我微笑踩上他的白鞋,最后两人湿漉漉地回家。
…
“高永夏。”
他放下抹过嘴角的餐巾纸等我继续说下去,洪秀英还在低头扒饭。
鸢尾花图腾的耳环一闪而过,我神色一暗。
为何现在才发现呢?怪我迟钝,还是他太会藏?
不行了,必须说清楚。在完全来不及之前。
拨开鬓边的长浏海,我说:“得和你说件事,我不喜欢葡萄冰。”
洪秀英含着汤勺一脸茫然,不明白我怎么突然提这个。
高永夏似乎听懂了,脸色突然发白。他握紧拳头没有回答。
我从钱包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提包走人。洪秀英见状起身道别,我点点头让他看好身边的问题儿童。将下周必须让高永夏准时抵达机场的任务交给洪秀英。
“李釉真。”
他迫切的问:“妳还会陪我去穿耳洞吗?”
不久前才惊觉高永夏到底为什么打耳洞的我只觉得自己记忆力太差了。明明一起听过班上同学说过的传说。
“不会。”
撇下二人踏出店门,午后阳光十分刺眼我举起手遮挡,脑内播放着那段记忆。
【听说和喜欢的人去穿耳洞最后会在一起。】
…真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早忘了,没想到高永夏记得这么清楚。
离开前回过头,发现玻璃另一头的他在看我。
高永夏唇齿微启。
“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