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

    得知《梅花鹿朵玛》完结后,黄芬兰试探性地询问过女儿之后的打算,得到了‘想要出去走一走’的回答。

    起先黄芬兰以为女儿是想去都城,在确认女儿只是想短暂地出门旅游一下后,她悄悄松了口气,大方地批了三千经费给女儿,让其放心去耍。

    尹爱党不放心,试图自掏腰包跟女儿组队,被拒绝了,只得幽怨地择菜炒菜,时不时还念叨几句,怪他自己身体不好,车也不能开,只会连带别个。

    尹思一听得忍俊不禁,好笑道:“老汉儿,我只是在家嘞周边耍,当天走当天回。那些风景你又不是不晓得,有喃子不放心的哦。”

    “反正我就是不放心噻,你一个娃娃到处跑,我作为家长啷可能会真的放心!你上学时都是我去接送嘞!”尹爱党很不服气。

    话说得很可怜,尹思一没心软,有人陪着她去散心是好事,不过一个人会更自在些,她想自己去。

    尹爱党没能拗过她,当天吃完晚饭后拒绝洗碗,尹思一控制着嘴角以免笑出声,默默地接过洗碗任务。

    清晨,还懒在床上烙煎饼的尹思一就被尹爱党催着起了床,吃过小笼包和豆花后,手里被塞了一个背包,随即就被赶出了门。

    “走走走,不是说要去耍迈,冒赖在屋里头咯。”送女儿出门的尹爱党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家门,尹思一再无半分困意:“这老汉儿,昨天还说得那样惨兮兮,今天就恨不得安上翅膀飞出去耍。”

    她可没错过摆在鞋凳旁的渔具包,她家老汉儿肯定是要去钓鱼。也好,大家都有娱乐,谁也没落下谁。

    说是短途旅游,尹思一却没选择比较知名的景点,第一站,她先去了彩灯公园。

    彩灯公园是尹思一幼时常去的地方,那会儿她最喜欢坐着天鹅船在河面飘荡,还喜欢在大白象的长鼻滑梯上爬上滑下。

    在记忆里,彩灯公园总是热热闹闹的,头顶是斑驳的阳光,身侧是欢笑着四处奔跑的同龄人,身后是彼此问候的成年人。十多年后再回到这里,阳光依旧,欢笑着奔跑的孩童却少了许多,偶尔遇到人,也是坐在树下歇稍的老年人。

    还好天鹅船和大白象还在。

    尹思一原本还打算重温一下乘船于河面飘荡的滋味,可惜天鹅船都被铁链栓着,原先的卖票窗口也关闭着,卖票人不知去了哪里。

    她转道去寻大白象,总不可能梭梭板儿也被锁了吧。

    梭梭板儿没被锁,但尹思一最终也没真的如孩童那般爬上去玩耍。久经风霜的大白象令她不忍心再折腾它,最后也只是摸了摸象耳朵,又给自己和它来了张合影。

    如法炮制,尹思一和记忆中的‘小伙伴’都合了影,除大白象、天鹅船外,还有她仅去过一次的地狱屋、会撞得人头脑发昏的碰碰车、荡在空中的飞机秋千……

    合了一遍影,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童年,尹思一玩得很开心,待转道回天鹅船附近时,卖票窗口打开了,她跑去付了钱,成功暂获一只天鹅船。待踩着船在河面转悠一圈后,她更开心了。

    玩到傍晚,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尹思一告别彩灯公园。返程路上偶遇卖板栗糕的铺子,她顺手买了些。

    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菜单是冷吃兔、干煸肥肠和凉菜,都是尹爱党钓鱼回来的路上买的,他空军,不想做饭。

    第二天,因着头一天忆起了童年,尹思一带着水杯去了人防宣传教育长廊。

    人防宣传教育长廊以前是隧道,尹思一小时候跟着家里人去过那里,还在那里买过彩色气球和叮叮糖。后来她初中时隧道改成了教育长廊,当时学校还组织了学生前往长廊参观学习。

    这次旧地重游,教育长廊除了来参观的人,还有顺带纳凉的人,跟从前一般无二。

    出了长廊,尹思一找了家店吃了一碗凉粉。吃完凉粉,她忽然想起彩灯公园跟教育长廊离得不远。

    “早知道昨天就把这两个地方一起逛了,这么热的天我连走两次,我可真是有精神。”

    有精神的尹思一遇到新上市的血橙,遂买了三斤拎回家。

    今日晚餐依旧是一家人吃的,分别是冷吃牛肉、炸酱面和炒空心菜,肉和面是尹爱党买的,菜是他回家后现炒的,他空军。

    第三天,尹思一叼着仅存的两块板栗糕出门,包里揣了三个血橙,去看了井盐和天车,顺着盐道进了一家老茶馆,买了一碗两块钱的花茶解渴。

    喝着茶,看着门外那长了青苔的石砖,再听着茶馆老板收音机里传出来咿咿呀呀,她恍惚感觉时间似乎消失了,只剩下天上的光和手中的茶。

    离开茶馆走了许久,在盐道的转角处,尹思一发现了一家卖杂糖的小店,卖糖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笑起来也和和气气的,看到有人路过,还主动招呼:“妹儿,吃糖不,不要钱。”

    尹思一看出老婆婆是想找人聊天,便顺势停下,和她聊了些家常话。

    有人愿意跟自己聊天,老婆婆很开心,戴着手套抓了些杂糖打算送给尹思一。尹思一没白要,坚持付了钱,惹得老婆婆又往袋子里多加了一些糖。

    老婆婆:“妹儿吃糖长得乖。刚才的那些钱付就付咯,婆婆不跟你计较,现在抓给你的这些你莫要给钱,婆婆不是要卖你糖才跟你说话嘞。”

    尹思一不忍心:“那啷个行啊,阿婆。”

    老婆婆笑道:“哎呀,我卖这些糖不是为了找钱,是在家没得事做,又不忍心屋头的铺子空放起,才弄了杂糖点心卖。找多找少不影响。”

    尹思一再三推辞,见老婆婆脸上的愉悦消失,只好连声道谢接过了满满一袋子糖。

    见人领了自己的心意,老婆婆这才恢复和气模样,又跟尹思一说了一些古,才将她放过。

    提着快两斤重的杂糖离开,尹思一偷摸松了口气,她记下那家店名,何婆杂糖,打算下次有机会的话,回来多光顾几次。

    那位何婆把自己跟铺面收拾得很干净,杂糖的成色与味道也不错,价格还公道,多来几次着实不亏。

    由于路上跟人聊天花了时间,尹思一没再去别处转悠,乘公交回了家。

    今日晚餐依旧是一家三口一起吃,分别是回锅肉、豆花饭、凉拌水芹菜和炝炒卷心菜,都是尹爱党做的,今天他没空军,改去公园下象棋去了,所以有时间回家下厨做饭。

    第四天,黄芬兰抓了半袋杂糖拿去卫生院,最近天热,想不出吃啥早餐,干脆拿点杂糖垫下肚子。

    尹爱党前两天去钓鱼时吃多了板栗糕,暂时不想吃甜的,带着尹思一去菜市场附近吃抄手。吃完抄手就跟女儿分道扬镳,带着水杯去公园找棋友汇合。

    尹思一今天没什么特别想去的目的地,便随意地在街上乱晃,偶尔坐公交,偶尔骑共享电动车,偶尔步行,走走停停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节孝坊。

    节孝坊前有石碑,碑上刻着节孝坊的故事。故事框架大都一致,某地某女守节尽孝多少年,当地为表彰某女和某女所在家族而上书朝廷,获经许可而建。

    自贡现存节孝坊有二十余座,皆为石坊。每座石坊的石料都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尽显当时的地方文化。

    尹思一研究那些雕刻时,还遇到了前来维护石坊的工作人员。六月雨水不少,草木长得比较快,如果不经常清理,石坊很容易就会被草木遮掩,进而加快风化进程。

    在‘欻欻歘’的清理声中,她拍下了那些石柱。拍完照片不久,雨点落了下来,尹思一没空去附近探究美食,在成功打到出租车后,便直接回了家。

    尹爱党同样由于下雨被迫暂停‘三连胜’的战绩,借了棋友的伞回家。

    黄芬兰有聚餐不回家吃饭,尹思一和尹爱党干脆点了外卖,美美地吃了一顿‘垃圾食品’。

    聚餐结束,黄芬兰回家时给女儿带了一份黄粑。白天她将杂糖跟同事分着吃了,到晚饭时嘴里的甜味都没散,吃不下甜滋滋的黄粑,朋友在控糖也不吃,她就干脆打包回来给女儿明天做早餐。

    得到黄粑的尹思一挺开心的,睡过一觉后,就自觉自动地进了厨房给自己蒸黄粑吃。

    黄芬兰和尹爱党嫌甜,都没吃,让尹思一自己独享。

    等尹思一吃完黄粑,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妈黄芬兰跟同事换了班,已经去卫生院上班了,她爸尹爱党惦记着昨天没能继续创纪录的象棋,洗完脸就提着水杯去了公园琢磨棋局。

    “今天是短途旅游第五天,然而我却已经想不出去哪里耍。”尹思一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戳手机,一时间只觉得昏昏欲睡。

    ‘要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发生就好了。’

    ‘叮咚’声响起,微信提醒有新消息进入。

    打开一看,是学姐陆蔓之的消息。

    陆蔓之:学妹,了不得哦,你的画升值了。

    陆蔓之:不愧是誓要追逐希之脚步的人,前途无量哦~

    看到这两条消息尹思一愣了几秒钟,以为是《梅花鹿朵玛》终于熬出头了,她‘嚯’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力地盯住手机屏幕。

    尹思一:我的画升值了?

    陆蔓之直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瞅瞅,这是你的画吧。这画被圈内一个蛮有实力的收藏家收藏了。

    陆蔓之:你猜猜收藏价是多少?

    尹思一点开照片,照片中的那幅油画是她的毕业作品《水》,在C美20年毕业作品展的第一天傍晚被人买下,出手价为6100元。

    《水》作为毕业作品,单构思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取材、打稿、绘画花费了五个月,耗费六个月才完成的作品收购价为6100元,当时的尹思一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为此询问过导师的意见,才晓得这个价位对于刚毕业的本科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能在毕业作品展上将作品出手,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证明之前所作的努力没有白费。

    结合导师的意见,再咨询一番周围同学的实际情况,考虑到作品保存需要的精力与空间,尹思一算过材料钱没亏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将《水》出售。

    想着过去,尹思一手指不停:两万?三万?

    已经在社会大学进修过的她保守估算了一番,实在不敢在同领域的学姐面前大放厥词,以免事后后悔。

    陆蔓之:汤姆猫捧腹大笑.jpg

    陆蔓之:学妹你可真幽默,有的时候自嘲过多就离自卑不远了哦。

    陆蔓之:在这一点上,你得多学一学希之。虽然她从前在识人上栽了大跟头,但是在自己的作品上,她从来都是骄傲的,不然也不会有能力让自己的作品进入拍卖行。

    陆蔓之:是十三万。

    十三万,这个数额大大超乎了尹思一的想象,手指抽搐了几下,她握拳舒展三四次才成功在屏幕上打出字来:真的假的?

    陆蔓之:当然是真的,我带组修复字画时,刚好遇上收了你画的那人。当时是去她家里取画,看到《水》陈列在收藏室墙上,你的铭牌标签就贴在画的右下方。

    陆蔓之:我看名字实在眼熟,就问了一句,一对,果然是你。

    陆蔓之:据那位收藏家说,《水》是从她一位朋友那里收来的,原本对方准备放到私人美术馆展览,被她提前看到就截胡了。

    这些消息让尹思一的心脏跳得越发剧烈,她没想到峰回路转,原先以中低价出手的作品,如今居然差一点就陈列进私人美术馆,这谁能想到呢?

    尹思一忍不住问道:我当时是以六千一百块的价格出售的《水》,那位收藏家现在花了十三万,万一她以后知道初始价会不会不高兴呀?

    也许是陆蔓之那边有事,隔了快二十分钟才回消息,这十多分钟里尹思一几乎把所有能让自己忐忑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末了还拍着胸脯劝自己不要自我吓唬。

    陆蔓之没有卖关子,直接把知道的消息都打在了屏幕上:对于收藏者来说,买到远高于初始价的作品是正常事情,谁都想捡漏,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捡漏的。

    陆蔓之:只要能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买到心仪的作品,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捡漏,这属于是收藏爱好者的共识了。

    陆蔓之:上一任《水》的买家给出的收购价是十一万二,相比之下,十三万并不算多。

    陆蔓之:学妹,自信点,说不定以后你的作品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陆蔓之:现在这位收藏了你画的收藏家可不是小打小闹,实力和人脉都不缺,等你的画在她这多待一段时间,你也算是在圈里冒泡,不再是查无此人了。

    尹思一:谢学姐吉言。

    陆蔓之:嗨,谁叫我颇具识人之明呢。以后发达了,学妹你别忘记请我吃饭就成。

    尹思一:那一顿饭肯定不够。

    陆蔓之:哈哈,就是要这样聊天才有意思嘛,搞艺术的行事太拘谨可不成。

    陆蔓之:那就这样了,我要去看组员的工作成效如何,就不和你聊了。

    尹思一刚在键盘上打出‘嗯,辛苦学姐’来,聊天界面就刷新了。

    陆蔓之:对了,你赶快趁热打铁,多搞点新作,指不定哪天就卖出去了,我还等着我的大餐呢。

    尹思一立刻删除打好的字,改为:好的,学姐。正好我的系列画也完工了,接下来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画画中去。

    陆蔓之:系列画?瞅瞅?

    尹思一转去抖抖,截屏了自己的主页账号,又复制了《梅花鹿朵玛》系列画第一集的链接,一起发给陆蔓之。

    陆蔓之没有再回复消息。

    尹思一握着手机,忍不住站起身在客厅内转圈。

    从一开始考上美院时的踌躇满志,到被现实轮番打击后的心灰意冷,五年前绘制完成的作品如今值十三万这件事,如同一剂强心剂打进了她的肺腑,令她坐立难安思潮起伏。

    也许,她确实没那么差劲,是吧?

    也许,她从前只是迫于生计才耽误了一段时间,她还能再次在艺术之海上扬帆起航?

    也许,也许……

    许多的也许如同燃烧着的火柴一般投入到尹思一的心房,将本就堆满了干柴的心房烧得是熯天炽地,火焰顺着血管流向身体各处,烫得她欣喜若狂。

    她大笑着,也大哭着,极端的兴奋掌控了神经元,令她一度无法恢复往日的行径,只能像一只青蛙一样在屋内胡乱蹦跶。

    亢奋让她忘却了时间与地点,‘呱呱’笑着拨通了她妈的电话:“妈,我的画卖出去咯,卖了十三万!”

    刚好是午休时间,黄芬兰打好饭正要吃,看到有女儿的来电,便放下筷子接通电话。

    尹思一:“呱呱¥%……喳%!@嘎@#¥”

    凭良好的听力,黄芬兰硬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清楚女儿的话,她侧身捂住话筒,问道:“乖乖,你刚才讲啥子,妈妈在食堂,没听清楚。”

    尹思一超兴奋地又重复了一遍:“妈妈,我的画卖出去咯,卖了十三万!”

    黄芬兰:“啥子?你的画卖咯十三万?”

    “对头!”尹思一乐淘淘地把事情跟她妈详细地呱了一遍。

    “我的乖囡,妈妈真是高兴惨咯,妈妈就晓得你有天分,瞧瞧,老天这不就给机会了噻。”黄芬兰也眉飞色舞起来,“从前就是你上班的地方不对,才耽误了你这久,现在总算是都好咯。”

    母女俩激动地说了一通,念及时间问题,只能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端着半冷的午饭,黄芬兰选择回办公室跟已经吃好饭的同事讲她家女儿苦尽甘来的故事。

    尹思一打通她爸的电话,同样兴奋地跟对方呱了一通。

    听到好消息的尹爱党当即扔下棋盘,小跑到菜市场,他要买好菜做大餐,这样的好事不庆祝一番实在是太可惜了。

    牛佛烘肘、萝卜烧牛肉、夫妻肺片、梅干菜扣肉、干锅肥肠、蚂蚁上树、嫦娥兔、燕窝丝,整整八道大菜,尹爱党一个人在晚饭前就弄好了,要不是被驱赶到客厅休息的尹思一忍不住进厨房偷吃,发现菜品太多叫停了后续的菜,她爸绝对能把餐桌摆满。

    在厨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尹爱党依旧很精神,他解下围裙,去玄关处取下电动车钥匙,招呼女儿一起出门:“幺儿,走!去接你妈妈回家。”

    尹思一‘歘’地跟了上去,一点不带犹豫的。

    父女俩骑车赶到卫生院所在的街道时,刚好碰到正站在街边跟熟悉的商铺老板娘说话的黄芬兰。

    尹思一在后座欢快地挥起手:“妈妈,我们来接你回家咯!”

    “哎,我嘞幺儿哟~”黄芬兰快速结束话题,小跑过来,“我嘞乖乖,日头愣么大,啷个不在家多休息休息,妈妈有车,妈妈能自己回去。”

    黄芬兰摸着女儿的脸,认真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确认没把女儿晒到后,朝着尹爱党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从前不见你骑车子,今天倒是敢骑出来耍咯,要是让路过的车子擦到幺儿咋办?”

    尹爱党‘嘶’了一声,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地催促妻子去骑车。

    黄芬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女儿的手,慈爱道:“乖乖,你爸爸好久没骑车咯,怕是手生得很,你跟妈妈坐,妈妈骑车带你回家去。”

    “好勒,妈妈。”尹思一从善如流地坐上她妈的电动车,笑着跟商铺老板娘摆手再见,“嬢嬢,我们先走咯。”

    “好嘛,小心些,现在车子多,要抓紧你妈妈,别摔咯。”商铺老板娘扬声道。

    “好!”尹思一笑着接下来自他人的善意。

    尹爱党骑车跟着妻女后面,一家三口笑哈哈地踏着晚霞向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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