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椅子硌得人生疼。隔着厚重的玻璃，可欣被带了进来。囚服宽大，衬得她脸色更苍白。她看到我，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垂下头。

    “为什么？”我抓起话筒，声音嘶哑得像砂纸。

    她慢慢拿起话筒，手在抖。“莉娅，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猛地拍了下玻璃，旁边的警察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你和丁一在竹林里搞到一起？！对不起你背叛我？！还是对不起达也死了？！”

    可欣猛地抬头，眼泪涌出来：“不是！达也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那竹林里的东西怎么回事？！”我指着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它指向警局证物袋，“小雨衣！零食袋！你的脚印！丁一的脚印！警察都验出来了！时间也对得上美姝说的！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可欣的肩膀垮下去，声音带着哭腔：“那天在竹林里，我和丁一是发生了关系。”

    心像被重锤砸碎。亲耳听到，比任何证据都痛。“为什么？！可欣！他是我男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可欣哽咽着，眼神痛苦又混乱，“莉娅，你忘了？我是在帮你报复达也和美姝啊！达也那个混蛋，他劈腿美姝甩了你，见到我之后就一直骚扰我！那段时间，我烦得要炸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那天爬山，我心情糟透了。又看见丁一，他其实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前男友！就谈了一个月，玩玩而已，我早忘了！后来他追你，我也没提……当时他主动跟我发出邀请，我心里憋着火，又烦躁，就鬼迷心窍了。我想，反正就是玩玩，发泄一下，也气气达也。我没想到达也会出现，更没想到会被美姝那个疯子看见！”

    “玩玩？发泄？”我气得浑身发抖，“用我的男朋友？！在你帮我‘报复’的时候？！”

    “我错了！莉娅！我大错特错！”可欣痛哭流涕，“我当时脑子进水了！我后悔死了！真的！后来达也突然冲出来，他肯定是跟着美姝或者听到动静找过来的。他看见我们……气疯了！”

    “达也看见了？！”我心脏一缩。

    “嗯！”可欣用力点头，脸上还有泪痕，“他指着我们骂，骂得很难听。我当时也气昏头了，就冲他喊，说我看不上他这种劈腿的烂人，说丁一比他强一万倍……”

    “然后呢？！”

    “然后他红着眼，转身就往竹林前面那条黑乎乎的小路跑！就是后来他摔下去那条野径！”可欣的声音充满恐惧，“我当时吓到了，下意识想追过去拦住他解释，刚追了两步，丁一从后面死死拉住我！他脸色也很难看，说‘别追了，让他冷静下，我们快走！’ 然后，然后我们就赶紧跑回缆车站那边找你了。后面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达也他可能就是气疯了，跑得太急，路又滑，失足摔下去的！莉娅，你信我！我真的没推他！我不敢！”

    她隔着玻璃，用哀求的眼神死死看着我：“莉娅！帮帮我！你跟警察说说！那天达也跑走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他真的是自己失足！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该死！但我没杀人！求求你！帮帮我解释一下！”

    我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辩解。愤怒、恶心、背叛感像毒蛇一样啃噬我。她和丁一，在我痛苦疗伤的时候，在帮我“复仇”的时候，为了“发泄”，多么讽刺！多么肮脏！

    可，她说的帮我报复达也，被达也骚扰，都是真的。达也的死，从她描述来看，真的像是情绪失控下的意外。一切的源头，似乎真的源于我最初请求她为我“出头”的愚蠢行为？只是这报复的火焰，最终烧毁了一切，包括我自己。

    我张了张嘴，想骂她活该，想质问她怎么还有脸求我。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荒谬。

    “……警察。” 我放下话筒，转向旁边一直沉默记录的警官，声音干涩无力，“达也他跑走的时候，情绪确实非常激动。那条野径很陡、很滑，有可能，是真的失足。”

    警官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在本子上记录着。

    就在这时，问询室的门被推开。之前那位年长警官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他没看可欣，直接走到我身边的警官旁，低声说了几句。

    我身边的警官眉头立刻皱紧，抬头看向玻璃那头的可欣，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年长警官这才转向我，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小小的会面室：

    “刘小姐，关于可欣女士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们刚刚交叉核验了其他嫌疑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