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姐，关于可欣女士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们刚刚交叉核验了其他嫌疑人的话，请你跟其他嫌疑人再询问一下。”

    冰冷的问询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铅块。不锈钢桌面的反光刺眼，年长的警官坐在我对面，手指无声地敲着桌面。

    门开了，美姝被一个女警带了进来。她没穿囚服，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妆。

    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得像是来喝下午茶，嘴角甚至挂着一抹看戏般的浅笑，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我脸上。

    老警官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无波：“刘小姐，这位是陈美姝女士。关于达也先生出事当天的情况，希望你们能坦诚交流一下。”

    美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提示，没等老警官话音完全落下，就从随身那个精致的小坤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我，笑容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喏，莉娅，好好看看？”她的声音甜得发腻，“精彩吗？这可是我特意带达也过去看的压轴好戏。”

    屏幕上，像素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竹林深处的泥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画面焦点之外，有两条人影纠缠在更深的阴影里，肢体动作暧昧而激烈。

    我的胃猛地一阵抽搐，是丁一和可欣！那天竹林里不堪入目的画面，此刻被清晰地的钉在这冰冷的屏幕上。一股滚烫的血直冲头顶，我的拳头在桌下攥得死紧。

    我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磨出来，“你恨达也，更恨可欣！”

    美姝收回手机，指尖优雅地在屏幕上滑过，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当然。达也？呵，一个见色忘义、喜新厌旧的渣滓！至于可欣？一个不知廉耻、到处摇尾巴的贱人！” 她冷哼一声，眼神冰凌，“可欣把他给虐了，虐得漂亮！渣男活该这个下场！”

    “所以，”我逼视着她，“你拍下这些‘证据’，打算以后拿来要挟他们？”

    美姝挑眉，毫不掩饰，“这么精彩的把柄，当然要捏在手里。”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达也那会儿像头发疯的野猪一样冲过去质问，那场面，啧，太难看。我可懒得看两个疯子撕咬，更不想脏了我的鞋。所以嘛，”她摊了摊手，“我就先撤了。从竹林另一边出来的。”

    “然后呢？” 我紧追不舍，身体前倾，目光锁死她，“你就直接坐缆车上山了？”

    “我当然要看看这对狗男女干了这种龌龊事，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回去装好人啊。丁一拉着可欣慌慌张张跑出来，那样子，啧啧，跟过街老鼠没两样。我就远远地跟着他们，直到他们上了缆车。”她嘴角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看着他们惊魂未定的样子，真是下饭。”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看到了丁一拉住可欣？你看到了他们跑开？你就在那里！看着达也情绪失控地冲进那条要命的野径，然后你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丁一和可欣走了？”

    “是又怎么样？”美姝猛地提高了声调，“两个渣男，一个贱人！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达也冲动找死，关我什么事？！可欣间接把他送上了死路，那是他的报应！莉娅，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男朋友丁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最好的闺蜜可欣，转头就睡你男人！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令人窒息。

    “莉娅，”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诅咒般的冰冷力量，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对你忠心的好男人！一个都不会有！”

    “够了！”一声沉闷的重响打断了美姝恶毒的诅咒。是旁边那位一直沉默记录、面容冷硬的年轻警官。

    他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金属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纸杯都跳了一下。他锐利如刀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钉在美姝脸上，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美姝猖狂的气焰为之一滞。

    整个问询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美姝被强行打断后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诅咒的余毒，依旧冰冷地悬在凝固的空气里，挥之不去。

    而我，感觉世界已经完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