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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谁是谁的游戏

    日头高悬,阳光已烈得有些刺眼,才堪堪将苏苏从沉睡中拽起。她赤着脚,慵懒地踱下旋转楼梯,丝质睡袍下摆扫过光洁的阶面。客厅里,厚重的窗帘缝隙漏进几束跳跃的光斑,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金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旷的寂静。她揉着惺忪睡眼扫视一圈——意料之中,江淮言早已不见踪影,那抹清冷的气息仿佛被阳光蒸发殆尽。随意给自己弄了份潦草的早餐,填饱了空荡的胃,却填不满心底莫名的一丝空落。

    傍晚时分,门锁轻响。江淮言回来了。玄关处,他脱下沾染了实验室特有气味的外套,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然而那双总是深潭般沉静的眼眸里,此刻却跳跃着一种罕见的光芒,仿佛冰层下涌动的星火。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清亮些许,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振奋,“今天在实验室……学到了很多,非常扎实的东西。”

    苏苏正歪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对着超大屏幕激战正酣,手柄在她指尖翻飞跳跃,发出密集的按键声。听见他的声音,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敷衍的:“哦,恭喜。”

    “谢谢。”江淮言走到沙发边,并未立刻坐下,目光落在屏幕上炫目的光影厮杀上,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你什么时候开始沉迷游戏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一直都玩啊。”苏苏操纵着角色一个漂亮的连招秒掉对手,回答得漫不经心,指尖的动作却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

    江淮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记忆里那个对“低级娱乐”嗤之以鼻的苏二小姐形象似乎有些模糊。“你以前……不是对这种‘无聊的东西’最不感兴趣吗?”他用了她曾经可能挂在嘴边的词。

    “嗯哼,”苏苏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毕竟,无敌是多么寂寞。总要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她顿了顿,指尖在昂贵的定制手柄上轻轻一点,“喏,就这个‘无聊的东西’,一年能给我下几个亿的金蛋。当年随手投的几个俱乐部,如今可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了。不过嘛,”她耸耸肩,语气轻飘飘的,“也就那样了,是鸡不是牛,小打小闹。”

    江淮言瞳孔微缩,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份真实的惊异。“这么厉害?”他脱口而出,随即,一个更深的疑问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方式,费尽心思把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困在身边?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显得不合时宜。

    苏苏正专注于屏幕上新一局的倒计时,没听清他后面含糊的低语,疑惑地侧过头:“嗯?什么?”

    “……没什么。”江淮言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迅速岔开话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对了,实验室那边明天有个业内前沿的交流会,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想去就去呗,”苏苏的注意力早已回到游戏,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不过现在,”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命令的口吻,“麻烦江大研究员,先解决一下我的民生问题——做饭,我还没吃呢。”

    “好。”江淮言没再多言,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冰箱门开合的声响,水流冲洗食材的声音,刀具落在砧板上有节奏的笃笃声,很快取代了游戏的音效。他系上围裙,动作利落而专注,洗切炒一气呵成。“想吃什么?我随便做点。”他头也不回地问。

    “做你上次那个被夸上天的拿手菜,”苏苏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挑剔,“我嘴巴可刁得很。”

    “行。”江淮言应下,锅铲翻动间,诱人的香气开始在宽敞的空间里弥漫、交织。

    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终于把苏苏从游戏世界拽了出来。她丢开手柄,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岛台边,倚着大理石台面,目光落在江淮言忙碌的背影上。他肩背挺直,动作间有种沉静的韵律感,与这奢华却冰冷的厨房奇异地融合。

    江淮言似乎察觉到身后的注视,翻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去摆碗筷吧,”他声音平稳无波,“快好了。”

    苏苏难得没反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慢悠悠地去拿碗筷。不多时,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上了桌。江淮言解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尝尝。”他言简意赅。

    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她眼睛微亮,点头道:“不错,手艺又精进了。”

    “你喜欢就好。”江淮言也拿起筷子,沉默地吃着。饭桌上只有细微的咀嚼声。片刻后,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苏苏脸上,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谨慎:“那个实验室……以后我能经常去吗?时间上……可能不会太固定。”

    苏苏正满足地咬着排骨,闻言歪头看他,眼神里是真切的疑惑:“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随时可以去。你和那里的研究员待遇一样,权限我都打过招呼了。怎么,谁给你气受了?”她用筷子点了点桌面,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强调,“不过,每天——记得——回家。”最后三个字,咬得清晰。

    “回家?”江淮言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看她,眼神复杂,“这是你的……命令吗?”他特意用了这个词。

    苏苏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他的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不可以吗?江淮言,别忘了我们的‘一年之约’。怎么,想靠着泡实验室加班,躲着我,把这一年糊弄过去?”她挑眉,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我不会逃避。”江淮言放下碗筷,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郑重,“我只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多学一点,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更强,才有挣脱的资本,才有守护尊严的底气。

    苏苏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执着,几秒后,才慢悠悠地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菜,语气不变,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嗯,那也要——回家。”

    “……好。”江淮言与她对视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妥协的轻叹,“我答应你。”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盘桓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请求,“不过……你能不能,别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那些轻佻的触碰,戏谑的撩拨,都让他如芒在背。

    苏苏歪着头,一脸无辜又困惑:“以前?哪样?”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像是故意逗弄猎物的猫。

    江淮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薄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他刚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新拿起碗筷,埋头吃饭,声音闷闷的:“……算了,没什么。快吃吧,菜要凉了。”

    苏苏无所谓地耸耸肩,也继续专心对付碗里的美食。

    饭后,江淮言习惯性地起身收拾碗碟。苏苏则懒洋洋地陷回沙发,打开了巨大的电视屏幕,里面正播放着喧闹的综艺。

    “我去洗碗。”他的声音从水槽边传来。

    苏苏眼皮都没抬:“扔洗碗机不就行了?你要是不爱用那玩意儿,明天让钟点工来弄。”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别人。”江淮言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

    “哪叫麻烦啊,”苏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富家小姐的理所当然,“我可是付了钱的欸。”

    水流声中,江淮言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滞,后背似乎也绷紧了些。他的声音透过水声传来,带着点生硬:“反正我洗也一样。你……省点事。”他似乎在努力找一个更合理的词。

    苏苏对着电视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切,杠精。”

    江淮言很快洗好了碗,擦干手走出来,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中间隔着足以容纳两个人的距离。“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依赖别人。”他看着电视屏幕,眼神有些放空,语气平淡却固执。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苏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何不食肉糜”的理所当然,“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的,效率最大化,懂不懂?”

    “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江淮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夸张的笑脸上,眼神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漠。

    苏苏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转过头看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哎哟喂,祖宗,算我花钱请你回来气死我的,行不行?”

    江淮言神色依旧淡然,甚至侧过头,迎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语气平直地陈述事实:“是你非要我留下。现在又觉得我在气你?苏小姐,你还真是……难伺候。”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清晰而坦然。

    苏苏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她突然挪近,柔软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环上他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颈侧:“我有那么难伺候吗?”她的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说点好听的,哄着我,你的日子……可是会好过很多哦。”

    江淮言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他几乎是立刻抬手,用力却克制地掰开她的手臂,迅速拉开距离,眉头紧锁,声音冷硬:“别闹了。苏苏,我不是你那些围着你转的追求者,不会说讨你欢心的话。”他的抗拒清晰而直接。

    苏苏也不恼,反而伸出纤纤玉指,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轻轻点在他紧抿的唇上,笑容明媚又带着点邪气:“那干脆别说话。”她的指尖在他唇上摩挲了一下,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清俊的侧脸,“我就看着你这张脸,也挺开心的。”

    江淮言猛地侧头避开她的手指,眉宇间染上明显的不悦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不好意思,”苏苏收回手,靠回沙发背,姿态慵懒又张扬,“我长这么大,就这副德行。家里惯的,天生的,改不了。”她笑得肆意,仿佛在炫耀她的特权。

    “那正是你家里的纵容!”江淮言看着她毫不收敛的笑容,心底那股因父亲而对特权阶级根深蒂固的反感再次被勾起,语气不自觉地染上冷嘲,“才会让你这么……无法无天。”这个词,他说得有些重。

    出乎意料,苏苏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咯咯地笑出声来,肩膀都微微耸动:“说得太对了!明天我就回家,好好感恩一下我的父上母上大人,谢谢他们把我养得这么——好。”她把“好”字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反讽。

    江淮言眉头紧锁,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火。他沉默了几秒,生硬地试图解释,语气却依旧别扭:“……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多体谅他们。”而不是把这种纵容当作理所当然的武器。

    “嗯呐。”苏苏这次倒是应得干脆,还配合地点了点头,乖顺得反常。

    江淮言有些意外地挑眉,侧目看她:“你不是最喜欢顶嘴吗?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有道理的话,为什么要反驳?”苏苏答得理所当然,目光坦荡地回视他。

    江淮言微微一怔,随即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目光重新投向喧闹的电视屏幕。然而,苏苏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紧绷的嘴角,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稍纵即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你居然也会听进去我的话。”

    苏苏立刻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那丝微妙的变化,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凑近,声音故意放得又软又腻:“你要是说得更好听一点嘛……亲爱的~宝贝~这样叫我,我耳根子会更软哦~”

    那刻意甜腻的称呼像电流一样击中江淮言,他嘴角那点残余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眉头拧成了川字:“别恶心我!”他几乎是立刻反驳,身体也下意识地又往旁边挪了挪,“你正常点说话就好,别用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

    看着他避之不及、一脸嫌弃的样子,苏苏非但没生气,反而咯咯咯地笑得更欢了,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江淮言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心头那点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冒头:“笑什么?你的笑点还真是……奇怪。”

    “我就喜欢,”苏苏笑够了,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把你惹毛。看你明明气得要死,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特别有趣。”

    江淮言眼神一冷,那点刚冒头的火星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他霍然站起身,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和距离感:“无聊。懒得理你,我回房间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喂!”苏苏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在他皱眉甩开之前,她变戏法似的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细长的黑色丝绒盒子,塞到他手里,“喏,拿着。恭喜你工作第一天顺利。”她松开手,努努嘴,“送你一支钢笔。”

    江淮言低头看着手中精致却低调的盒子,没有立刻打开,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惊讶和不屑的神情:“一支钢笔就想打发我?”他抬眼看她,眼神带着审视,“苏二小姐,你还真是……小看我。”他以为这是她一时兴起的小玩意。

    苏苏抱着手臂,下巴微扬,语气带着点富家千金特有的骄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被识货的傲气:“真不识货。那行啊,你砸了它好了,反正也就——几十万而已。”她轻飘飘地报出价格,像是在说几十块钱。

    几十万?!江淮言握着盒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紧,指节微微泛白。他猛地抬眼看向苏苏,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惊愕,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迅速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下来:“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礼物来哄。”他将盒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推回她那边。

    “随便你。”苏苏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却还落在那盒子上,“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江淮言看着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那你还是留着吧。我怕你哪天后悔了,又想要回去。”这话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妙的试探——她对别人,是否也如此“大方”?

    苏苏像是被他的不信任气笑了,轻嗤一声:“看不起谁呢?这点钱,也就我一晚上喝点小酒的花销。”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目光却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送出的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明天出门记得帮我留饭,别让本小姐自己动手了。”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朝楼上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渐行渐远的声响。

    “知道了。”江淮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还胶着在茶几上那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上。苏苏那句“也就几十万”和“一晚上喝点小酒的花销”,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他心里某个地方,带来一阵细微却持续的酸胀感。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江淮言才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个盒子。指尖触碰到丝绒的细腻质感,竟觉得有些烫手。他打开盒盖,一支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只在笔夹处镶嵌着一颗极小却璀璨钻石的钢笔静静躺在里面,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钢笔,冰凉的金属笔身握在掌心,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

    他紧紧握着这支价值不菲的钢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金属,目光投向苏苏消失的楼梯口,又缓缓移向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低低的、带着无尽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落寞的自语,消散在空旷的客厅里:

    “几十万……一晚上的酒钱……”

    “这就是……你习以为常的世界吗?”

    “真是……让人喘不过气。”

    那支昂贵的钢笔,在他掌心,格外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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