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

    这边吵闹得厉害,那边正房里早都听见了,樱儿桃儿都躲在一旁推作不知,只有杏儿,忙着跑出来帮着去扶辛婆子,口中还道:“嬷嬷,您老人家可要紧?您都这把年纪了,小姐她们手下竟也没个轻重,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

    杏儿与李大媳妇两人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辛婆子从地上架了起来。

    辛婆子扶着二人,弯了身子一拐一瘸缓缓往正房挪,口中不断“哎呦呦”地叫着。

    此时温夫人正从前院回来,见此情形便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辛婆子一见温夫人真个是见了亲人般,眼泪鼻涕俱下,却又掩了嘴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又说不出一般。

    温夫人再三追问,辛嬷嬷才流泪叹道:“小姐,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如今想帮你管一管姑娘也管不得了,这才十几岁就这样厉害呦……昨日里当着众人闹得小姐姑爷都好大没脸,今日里听见说小姐的镯子被她拿去了,我就寻思去问一问,不想却被那边又打又骂赶出门来!我在温府伺候了一辈子,几时受过这种羞辱?如今我是没脸再在这里待了……只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如今又动弹不得,还望小姐给我雇个车送我回家去吧……我是没脸待了……”

    温夫人略一沉吟,叫杏儿与李大媳妇将辛嬷嬷扶到正房坐下。

    樱儿迎上来道:“嬷嬷这是怎么了?多大会儿没见,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杏儿努努嘴道:“还不是西厢那边闹的。”

    温夫人上坐了,严肃了脸问道:“樱儿,我那镯子当真丢了?几时不见的?”

    樱儿道:“昨儿早上给夫人梳头时我看了一眼,那时东西还都不缺,晚间就不见了。当是昨日白天里丢的。”

    温夫人道:“白天里都有什么人来过?”

    樱儿道:“我一整日都陪伴着夫人,并未见什么人来过。”

    温夫人一看桃儿,桃儿忙道:“我昨日里只有正午前后去过前院一阵子,其余时间都在,并未有什么人来过正房。便是我出去时,杏儿也一直在,房内并未离过人。”

    众人都去看杏儿。

    杏儿挠了挠头道:“我确实整日未出去过,只是正午那会儿,我瞧两位姐姐都不在,小丫鬟也都跑出去了,就去方便了一会儿……”

    温夫人问道:“多久?”

    杏儿道:“至多半炷香时间。”

    温夫人道:“可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杏儿又挠了半天头道:“回来时好像看见有个影子往西厢里一闪。”

    辛嬷嬷拍手道:“可不就是她了!”

    温夫人慎重又问一遍:“那人影可是小姐?”

    杏儿道:“虽只看了一眼,却是极像小姐的。况且那时正是小姐偷拿了厨房东西在宅内乱走之时,哪里还有别人?”

    温夫人吸了一口气道:“都不要声张,一切如常,妈妈留在我这里休息,待晚间老爷回来,且看他如何处置。”

    众人都按下不提。

    到了晚间,温夫人耐住性子直等浣查英归来,两人吃了晚饭后说话,这才发作起来。

    她将樱儿杏儿与辛嬷嬷叫到跟前,先让樱儿说了镯子失窃经过,又让杏儿说了那日所见,最后又让辛嬷嬷说了被打经过,这才缓缓道:“夫君,盗窃母亲首饰,又殴打母亲乳母,你还要再护着吗?”

    浣查英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问道:“杏儿,你当真亲眼看见小姐偷来正房?”

    杏儿道:“确是奴婢亲眼所见!”

    辛嬷嬷哭诉道:“姑爷可怜见!姑娘都这么大了,倒不至于人事不省,可如今又是偷东西又是打人,竟没一丝儿的顾忌。况她哪里是打老奴,分明是打小姐的脸面!”

    浣查英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不由信了七八分,不由喝道:“去把浣清溪叫过来!”

    浣清溪一人悠哉悠哉走来正房之际,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桃子。

    她看看严肃端坐的父母二人,再看看站在下手的杏儿三人,尤其辛嬷嬷脸上还带着泪痕,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等说,她自己寻了个方凳坐下,跷了一只脚边啃剩下的桃子边打量几人。

    浣查英喝一声:“站起来,谁让你坐了!”

    浣清溪缓缓放了脚站起身道:“凶什么?不是正吃桃呢,卡住了怎么办?”

    浣查英噎了一下,眼看着她又啃了两口,忙正色骂道:“别吃了!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交代!”

    浣清溪又啃一口,将剩下的桃核随手一扔道:“交代什么?今日里吃了几碗饭?还是如了几次厕?还是几时洗浴?”

    浣查英拍了桌子道:“别装傻!你母亲那镶宝石的金镯,可是你偷拿走了?如今放在何处了?”

    浣清溪瞥一眼辛嬷嬷,冷笑道:“真是奇了,各个都来问我母亲的镯子,我几时见过?”

    浣查英道:“还狡辩,如今这个家中,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浣清溪道:“家中老小各个都有手有脚,为什么偏赖我?!”

    浣查英怒道:“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杏儿!你说,你是不是看见小姐偷进了正房?!”

    浣清溪盯着杏儿道:“你看见我进正房了?几时的事?在哪里看见的?”

    杏儿有些胆怯道:“我回来时看见了一个身影,倒是极像小姐……但也说不准,许是有背影相似的也说不定……”

    浣清溪冷笑一声道:“爹爹听见了,她都说不准,爹爹是怎么认定是我的?”

    浣查英未料到杏儿此时如此说,一时没有说话。

    温夫人在一旁冷冷道:“屋里三个丫鬟都是我用了多年的,辛妈妈在温府干了一辈子,是极可靠的,你说,却是谁能青天白日跑到我屋子里来,单单从妆盒里拿了一个镯子走?”

    辛嬷嬷接口道:“你说自己没偷,敢不敢让我们去屋里搜一搜?”

    “你敢?!”浣清溪咬牙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放肆!”浣查英怒斥,“辛妈妈算是你的长辈,怎么说话呢?”

    浣清溪深吸一口气,抱了胳膊,冷静了一会儿道:“反正你们认定了是我偷窃,我也不想跟你们说些没用的,总而言之,想让我认下这子虚乌有的事,不可能!想要搜我房里,没门!随你们怎么想。”

    说完她甩袖走了。

    浣查英叫道:“回来!你必得说清楚了!”

    浣清溪根本头也不回。

    浣查英又叫道:“你这逆子!限你明日必须将东西交回来!这两日不许出房门,都不许给她吃饭!我看你能扛到几时?!”

    浣清溪更是理都不理回了房去。

    辛婆子叹口气嘟哝道:“姑娘都给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温夫人冷冷看着浣查英。

    浣查英十分无奈,只得软声哄温夫人道:“夫人你看,杏儿说她也没看得十分仔细,兴许不是清溪呢?且这孩子自幼虽是顽劣不服管教,却向来对首饰不甚上心,我已勒令她交出来,若果然是她拿了,想来是玩一玩的,明日里定然就还了。”

    温夫人道:“若她不肯呢?”

    浣查英道:“左右不过一个镯子,若她果然不肯,我过后定要再赔夫人一个,必不能让夫人吃亏。”

    温夫人气得鼻子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两边都不得罪。这样一味纵容下去,看你怎么收场!”

    浣查英无奈一笑道:“都下去吧。辛妈妈受苦了,这两日且在后院好好歇一歇,清溪顽劣,我定当重重责罚。”

    辛婆子无话可说,只得下去了。

    却说第二日,浣清溪果然待在房内未出来,厨房也不敢送饭过去,但有秋云和蜜糖在,倒也没叫浣清溪饿着肚子,不过瞒着浣查英罢了。

    午后不久,浣查英迈步进了西厢房。

    进门时,浣清溪正无精打采趴在炕桌上出神,听见蜜糖叫“老爷”,她抬起头来看了浣查英一眼。

    那一眼,在浣查英看来,真真如街边被踢了一脚的野狗,又愤怒又委屈。

    他斟酌了一下,还在想如何开口时,浣清溪又趴回去了。

    浣查英无奈,唤了一声:“清溪!”

    浣清溪装死一般动也不动。

    浣查英又道:“若果然是你拿了你母亲的镯子,就还回去。咱们浣家虽然清贫些,没有许多值钱的东西给你,但还不至于要去偷窃。”

    浣清溪依然一动不动,闷闷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我没有。”

    浣查英半晌才道:“清溪啊,你几时才能长成人不叫我头痛?什么道理同你讲都是没用。今日你母亲娘家表弟成亲,我们晚会儿要去吃酒,城内晚间宵禁,我们在城外又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多半是要明日才能回的。你一人在家小心安分些,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若想起了你母亲那根镯子放在哪里,还是早些送回去。”

    浣清溪还是趴在那里根本不搭理。

    浣查英叹息一声,自去了。

    浣清溪缓缓坐起身,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几乎泛出一丝绿光。

    是夜,皓月当空,明明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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