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坟鬼夜哭

    却说辛嬷嬷自从那日里被浣查英赶回了家,一直怏怏不乐,儿子问过几次,她也没脸实说,日日只打骂儿媳来撒气,偏她儿媳人又十分老实,身上被她拧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敢说话。

    这日晚间她又喝了酒,醉醺醺地将一旁伺候的儿媳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儿媳含着眼泪退下去了,她才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睡去。

    次日天色才微亮她便醒了。

    醒来后她看着天空愣了半晌:她是睡在屋子里的,怎么看不见房顶,反倒看见一片青蒙蒙的天空?

    她爬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野,就着蒙蒙亮的天色,她看清了周围起伏的地面上竟是一个个坟头!她竟睡在一片野坟地里!

    辛嬷嬷头发顿时都竖了起来!她不断嘟哝着:“这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她试着哆哆嗦嗦叫了几声儿子儿媳的名字,四下并未有人回应,反倒是惊飞了一群“呱呱”叫着的老鸹。

    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竟传来低低地哭泣声,两团火光忽忽悠悠在一群荒坟之间飘了过来,渐渐离她越来越近。

    她抖得筛糠一样站起身,拔腿想跑,两只脚却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能跌跌撞撞地乱走一气,那火光却阴魂不散般,一直忽近忽远地跟着她。

    辛嬷嬷心中更慌,正不辨方向间,眼前“呼”一下冒出个人影来,只见那是个乱发遮面身形高大的男鬼,那男鬼站在一座新坟的坟头,冲着她阴恻恻地哭着。

    两团火光在她面上堪堪擦过便飞去了男鬼身前。

    辛嬷嬷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终于昏死过去。

    火光却扑在男鬼身上,引燃了男鬼破烂的衣裤,又向上燃着了男鬼披散的头发。

    那男鬼叫了一声,摘下头发,慌乱脱下一层又一层衣服,不断向里裤上拍打着。

    此时一旁又转出两名男子来,手脚衣衫并用,在那男鬼身上胡乱扑打一通,打得那男鬼发出一阵阵哀嚎。

    火终于扑灭了,男鬼露出脸来,却正是思宽,他喘着气骂道:“你们两个,说,是不是趁机公报私仇?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来了?是要我命哪?”

    一人憋着笑道:“这两根鱼线不知道怎么的就缠到一起了,越使劲拉扯越难控制,不知道怎么的就烧到你了?”

    另一人道:“我们不用些力气赶紧把火灭了,万一烧到哪里,耽误了你今后传宗接代,你家那老爷子能跟我们算完?”

    思宽一回头,发现方才脱下的着了火的衣裳又引燃了地上的野草,那火都烧到了辛嬷嬷身上。

    三人又忙着扑扑通通地拍打着灭火,直到天色快要大亮了才全部处理好,骂骂咧咧离去了。

    辛嬷嬷躺在那里,平白又被火烧了一场且挨了一顿痛打。

    浣府这边,自从家中没了辛嬷嬷、李大媳妇和杏儿,浣清溪只觉得日子清净地要上天,她日日里吃也吃得香了,睡也睡得沉了,再加上隔壁院里不时用小竹筐吊一些果子冰饮下来,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

    这日里浣查英下了早朝回来,刚进门就叫人把浣清溪叫来正房一起吃早饭。

    浣清溪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一步三摇晃着她的大蒲扇就过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浣查英满面喜色地正坐在桌前候着她,看见她忙招手叫她过去道:“乖女儿,快来快来,今日有一桩大喜事,正是给你和你二伯父报了仇了,当是值得庆祝!”

    浣清溪坐好了,看着浣查英与温夫人动了筷子才拿起一个香香酥酥掉渣的麻饼咬了一大口,道:“什么仇?我怎么不知道?”

    浣查英道:“你们来时在近京不是被劫了吗?就是那一拨劫匪,他们早已成了气候轻易不好动得,此次圣上竟抽调了腹里卫所的兵力悄悄给他们来了个突袭,此次虽未能全歼,但也大伤了他们元气!你说,这算不算给你们报了仇了?是不是值得庆贺?”

    浣清溪愣了愣,想起之前许多事来,忙咽下了一口饼点头道:“当然算!当日被他们追得小命儿差点都丢了,可算出了一口恶气!爹爹要不要晚间摆酒庆贺?”

    “那倒不必,说起来圣上此番也是颇为低调,咱们也不可太过张扬,你母亲身子又不爽利,咱们还是悄悄乐一乐好了,待到你母亲生产之时摆酒,咱们再光明正大好好庆贺一番!”

    浣清溪捧起碗来“咕嘟咕嘟”喝了一碗鲜莲子汤,抹了抹嘴道:“也好。”

    温夫人略皱了皱眉,夹了筷子银苗菜,喝了口汤,有些闷闷不乐道:“昨日里辛妈妈家里带了口信来,说是辛妈妈晚间好好地睡在家里,早上不知怎么的竟跑去了野外的荒坟中,如此便受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了。好好的人怎么会跑去荒坟?前些日子在这里她也总说闹鬼,莫不是真的撞了什么邪祟?”

    浣查英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许是她年纪大了,糊涂了乱跑呢。”

    浣清溪插口道:“许是做多了亏心事,年纪大了报应来了呢!”

    温夫人面色复杂。

    浣查英扫了浣清溪一眼,示意她闭嘴。

    浣清溪笑嘻嘻道:“我知道了,定是那帮匪徒!他们被朝廷追得急了乱逃,跑到辛嬷嬷家里,看见她老人家花容月貌,就悄悄掳走了!结果走到荒坟那边带不动了,就把她丢在那里!”

    浣查英嘴上的胡子抖了抖,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回你房去!”

    “哎!”浣清溪应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浣查英想起来什么又道:“等一等!明日休沐,韩清韩大人会带他家小儿子前来拜访,你明日里给我收拾打扮整齐了,老老实实在偏院里待着,不叫你不许出来!叫你时也只许老老实实的,不准给我生事!”

    浣清溪眼珠一转道:“怎么,是要给我相看的?”

    浣查英道:“他家小儿子与你年岁相当,韩大人同我又是平级,算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不过这孩子我先前并未见过,明日里是要让我先过一过眼,若是说得过去了,我会叫人唤你出来寻个机会见一面。你明日里那衣裙拣些簇新鲜艳的穿一穿,再用香粉涂一涂脸,总之整饬好看些,可知道?”

    浣清溪笑眯眯道:“晓得了,明日定要打扮得像个仙女!”

    浣查英骂了句:“没羞没臊!”

    浣清溪蹦蹦跳跳去了。

    温夫人冷眼看了浣清溪走出门,这才道:“我娘家有一个远房的侄儿,与清溪年岁也相配,先前他母亲同我提过一嘴,等空闲了倒也可以相看相看。且前两日邢夫人派人来请我过去,也说寻了一门合适的,只是我这几日身上难过,待好些了就去到她家看如何说。”

    浣查英点点头道:“总归是多看看,挑一个最合适的,不求十分出息,只要性子好肚量大,好歹能容下这个混世魔王的。”

    温夫人不作声,又喝了两口鲜莲子汤才道:“辛妈妈那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偏现在又不方便出门,你叫人往她家送去些银子,总归叫好好养着就是了。”

    浣查英点头应了。

    浣清溪走出门来,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空气异常闷热,正是要下雨的时候。

    她脚下就拐了弯,没有回偏院去。

    眼看时近正午,天空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唐家宝打了一把油伞在院墙上等了许久,几乎有些怨气了。

    秋云出来道:“公子,你先回去避一避雨吧,等小姐回来了,我在院墙上喊你。”

    唐家宝道:“她哪里会耽搁这样久,定然又跑去哪里玩了,我倒要看看她几时回来!”

    正说间,只见浣清溪顶着雨跑了回来,她浑身湿淋淋的糊满泥巴,两手兜着鼓囊囊沉甸甸的裙子,一进院就喊:“蜜糖秋云,快,给我把梯子拿出来,架到院墙上去!”

    秋云忙去屋子后面与院墙的空隙间拿出了梯子,架到院墙上。

    浣清溪头也不抬,两手紧紧兜住裙子就略俯着身子往梯子上爬,等爬到顶端才看见耷拉着脸撑着伞的唐家宝。

    浣清溪欢呼一声,两手扯下裙角就向唐家宝一甩,两条活蹦乱跳的大红鲤鱼一下就跳到了唐家宝身上,唐家宝吓了一跳,手里伞都没拿稳歪到了一边。

    浣清溪哈哈笑着,跳到墙那边和唐家宝一起去抓地上的鱼,口中还道:“家宝,你家厨子呢?快快,趁着鱼新鲜,快叫他做来吃了!咱们今日就吃酥炸红鱼,喝鱼汤!”

    唐家宝道:“你不见了一晌午,就弄来这两条鱼?费这样大功夫,又弄得一身烂泥,难不成跳护城河捞的?”

    浣清溪知道他是气话,便嬉皮笑脸道:“京城的护城河能跳进去捞鱼?明儿我去试试!”

    思宽在下面道:“浣大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公子本来给你备了份大礼呢,结果在这等你老半天了,你还惦记着跳护城河!”

    浣清溪闻言十分欢喜道:“当真?是何大礼,拿来我看看?”

    唐家宝一脸怨气地勾住鱼鳃拎起一尾鱼,道:“不是吃鱼呢?先拿去做了,不然都不新鲜了。”

    秋云在墙那边道:“小姐,你身上全是泥,等我去叫人烧水来洗一洗吧。蜜糖,你去给小姐拿干净衣裳来。”

    唐家宝道:“你们家里做个什么事都这样费力,到我家来吧,热水一会儿就好,洗干净了就便在这边吃饭了,也省得来回跑。秋云,你把换洗衣物送过来就好。”

    浣清溪笑嘻嘻和唐家宝一起走下墙头,思宽正在墙下拿了竹筐等着,她们将鱼放进竹筐里,一起往正房里去了。

    进了内房,浣清溪发现洗澡水都打好一半了,她欢欢喜喜将唐家宝撵出去,自己脱了个精光就跳进浴桶里坐等洗澡水打满。

    两个大丫鬟静悄悄地打水,准备洗沐用品,备好擦身棉布,耐心熏着浣清溪的换洗衣裳。

    浣清溪脸埋进浴桶中洗了个痛快,又探出头来跟两个大丫鬟搭话:“两位姐姐,上次来怎么没看到你们?莫不是新来的?”

    其中一人微笑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日间会在此收拾打扫,晚间都要退到前院里的住处,夜间内院是不留外人的。”

    浣清溪点点头道:“怪不得上次来时冷冷清清的。”

    另一人道:“公子喜欢清静,我们平日里都不敢乱说话的。”

    浣清溪闻言心中纳闷:他,唐家宝,会喜欢清静?然而终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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