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发拖地,白皮薄唇。下三白的眼睛攻击性十足,看狗都像在盘算从哪开刀扒皮。

    我又重新回到了十几岁的样子。

    二师兄感慨:“姜莱,你这太神奇了,一夜的功夫,就变年轻了,我能不能也练练?”

    “血脉里带的。”

    “怎么能让我也带点?听说合欢宗有个功法,可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微笑:“师兄,虽然你爹娘的目光不能一直陪伴你,但师妹的耳光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哈哈哈,开玩笑的,我才不想活那么久。等我们老了,全宗上下都需要长生不老的师妹你端屎端尿伺候。”

    “师尊呢?”

    “他正在和修仙界谈判,他说你发了失心疯,才不小心冲进了青冥剑宗,不小心杀了几个长老,又不小心杀了何年。师尊说要将你镇压几十年,好好治治你的疯病。”

    我生气:“不是说让你们准备和修仙界开战么,怎么还把我卖了?”

    “不是卖你,这是缓兵之计。师尊怀疑小师弟就在修仙界,怕他们要挟我们,大师姐已经带人暗中去修仙界找小师弟了。”宋乾又问,“话说,你到底为啥杀何年,我好奇。”

    “我跟他好过。”

    二师兄绿色眼珠瞪大,耳朵也一下支棱起:“不是?师妹??你以前不是说要嫁给我么?我草?他是哪根葱啊?”

    我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你不是要找狗妖么。”

    “你小时候,额,你上次小时候,刚当上魔尊,血洗魔界时,有个老虎精想跟好。你对他说,‘想让我跟你双修,下辈子吧!就算和狗睡也不可能跟你!’”

    我努力回忆,每次重回幼体记忆都会有些模糊,之前养父会直接粗暴的咬伤我,利用毒素让我快速恢复状态。

    二师兄脸边火红的碎发和他的笑容一样灿烂:“现在也算你下辈子了,而我也是狗,你看这事...”

    翻找记忆半天无果,我冷笑:“你就编吧,根本就没有老虎精。”

    宋乾哈哈大笑:“哎呀,没骗过你。还以为你脑子也一起回炉重造了,没想到师妹还是这么聪明。”

    我没再理这个无聊的人,宋乾比孔雀还能开屏,他的二城是魔界最大的□□地。遍地美人,各种狐狸精,海豚精,兔子精全都聚集在这。他也是个花花肠子,天天都有各种雌性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他的狗爹妈也是干老鸨这行,只不过是在人间倒腾人,这更赚钱,他们家一直都是魔都首富。

    杀了何年后,我觉得舒坦了很多。

    师尊也暂时稳住了修仙界,我便去六城的长乐坊泡了几天几夜,连吃带喝,输钱输了个痛快。最后还是宋乾带着钱把我赎出来的。

    他极为嫌弃拖着我:“送钱宋乾,我就是个给你送钱的命。”

    我喝的头晕眼花,不满道:“那咋了,你家那么多钱,你不结婚,你准备留给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花钱才能进的师尊掌门,大师姐都跟我说了...”

    “我就知道,大师姐揣不住一点秘密,”宋乾反击我,“那咋了,师尊特批,我家穷的就剩钱了。今天给你赎身的钱,三分利,抓紧还我。”

    我顿觉无语,觉得宋乾不应该是狗精,应该是个钱串子精。

    他刚到师尊座下时,师尊那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几座城烂账对不上,便直接将宋乾丢给了他的大徒弟,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姐。

    后来师尊把账平了,这才想起宋乾,没等他开口,沉默寡言的大师姐就拎着宋乾找上了师尊。

    说是教不了,宁可去教王八精,也不愿意受这罪,宋乾压根没有一点天赋,跟土狗没有区别。不学习先不说,还天天带着一院子狗出去和人打架,让师尊把他退回去。

    师尊支支吾吾,态度回避,让师姐再努努力。

    大师姐觉得不对,一查才知道。

    原来魔都比武时,宋乾他爹妈为把他送进师尊座下,掏了巨,巨,巨多钱从底层开始打点,各路环节的小厮总管全没放过,一路靠钞能力打入内部。

    师尊听说够震怒,收回了所有赃款。然后大笔一挥,钦点状元进门,又收了宋乾爹妈一笔巨款平了账。

    再后来,钱也花了,人也退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教,不过好在他家财力雄厚,硬是用各种丹药灵芝堆出了宋乾一身不俗的本事。

    对于没有天分,全靠金钱这事,别的城主经常意图以此刺痛宋乾,但他看的很开,甚至洋洋得意。我对他这种全力倚父的行为很理解,毕竟投胎也是天分。

    被宋乾拖回去的路上,突然杀出来一位姑娘,看着像是猞猁精。她看到我在,直接零帧起手,痛哭诉说宋乾的负心和过分。

    我听的想吐,便让他自己解决,去角落里酝酿吐意。

    避开身后经过的人,我扶墙弯腰,脑袋一阵一阵眩晕,突然觉得心口发凉,四肢瞬间被冻上。

    一把透明的冰剑从前胸穿出,我脑袋艰难转动,远远看到宋乾大惊失色跑过来。

    在身后人一声耳熟的轻笑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路人兜帽下是何年满是嘲讽的脸,和脖子上眼熟的一点黑痣。

    ?

    我不是已经把他杀了么,我日了狗,这这王八蛋诈死!

    草啊,修仙界的人果真狡诈。

    又栽他身上了。

    *

    重新飘在冥河里,我满心期待能再来一次,如我所愿,白色提灯令我再次回到三个月前。

    我先是冲进何年的寝殿,强行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了腰后的痣。确认是本人无误,依旧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比上次更光速的杀了他,又反复确认尸体死透。

    杀了何年后,我并没有感到舒坦。反而有些疑神疑鬼,玩骰子都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导致又输惨了。

    从长乐坊出来,在路边嗦粉的时候,再次被暗算,反击之际被冰剑击杀,连带着几个路人妖魔鬼怪都被冻了个透心凉。

    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但我似乎遇到了鬼打墙,在接下来的十多次次里,我不断重复着重生——去杀何年——在随机地点被何年杀——重生。

    后面有几次我直接躲进师尊的住处,结果结局还是一样,何年会突然刷新成小厮,刷新在寝殿,然后杀了我。

    还有几次我让魔界直接跟修仙界开战,但依旧被伪装成我身边人的何年暗算掉。

    这导致我像一只惊弓之鸟,看着谁都像何年,又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何年,有几次差点出现幻觉,把宋乾给砍了。

    搁着是以前我还有力气骂人,但此情此景我只怀疑自己被人做局了,只能疲惫的笑一下,然后苦涩的说一句我他妈真服了。

    重复到三十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我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麻木,从疯了似得找何年到砍了就走一句话没有。

    也逐渐不敢和人说话,觉得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木偶,这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活人,我永远也走不出这已经注定的因果。

    更恐怖的是何年也从一开始的不解逐渐转为沉默,从想说话到缄口不言。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我像是已经活了一万年那么久。

    再次重回最初的时间,我例行公事的来青冥剑宗,无视所有人走进何年住处。

    他就站在院中的杏树下,和之前的几十次一模一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何年的那双眼。

    十年前,师尊刚放松对我的管辖,同意我去见见人间冷暖。

    属实是土狗进了城,花花世界让我眼花缭乱,美味小孩令我垂涎欲滴。

    但我还是有自制力,师尊和师姐用十年的时间,一点点重塑我的观念,用现在的人生覆盖我曾经海底的七次人生。

    我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魔界和修仙界之间好不容易稳定,我更不想毁了他们的心血。

    于是我谨记出门前师尊交代的话,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全砸钱去解决,钱二师兄管够。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回来找师门,不要随意吃人。

    我也没辜负师傅的叮嘱,确实尝到了人间的冷暖。歌楼里浅色皮肤的美人比较冷,深色皮肤的比较暖,赌场里被放鸡子输钱时心里冷,手气好时心里暖。

    一掷千金的有钱日子非常舒坦,同时也理解了为何那么多人对二师兄分外眼红。

    我不断换着城镇,和各种人类接触。最后在皇城脚边找了个舒服的歌楼住下,终日玩乐,听曲逗鸟,六博双陆,活的比贵族少爷还纨绔。

    一日,歌楼老鸨让小厮给我带话,说新来了一批美人,问我要不要提前去选,可以带回玩乐。

    我那段时间喜爱听曲,对美人已经没太大的兴趣。但不好拂了老板的意,便假意去看,打算最后装作没有合眼缘的,然后离开。

    歌楼的后院一排厢房,是专门磨硬骨头的小型监狱。

    我晃悠两圈,也没见到一个人。

    去马圈才看到老鸨,正在对着角落里的几个脏旧笼子大声训斥。

    “...来了我这里!就都给我踏实的,能赚多少全凭你们的本事。但是呢,也别做那春秋大梦,咱们虽然是皇城脚边,王孙贵族多,但有几个能飞上那枝头变成凤凰?所以呀...”

    他一眼扫到站在旁边的我:“哎呦,我的贵人,您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这儿还没洗干净呢...您先去打两局马陆,等这儿收拾利索了,我再把人送去您那儿选。”

    我正愁没台阶下,送去我房间里,那还不是非选不可了?

    我拒绝:“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就在这儿挑挑吧。”

    老鸨着急忙慌:“快快,拿那个毛巾给他们的脸都抹干净了,让贵人仔细的瞧。”

    我有些心不在焉,捋着笼子去看那一双双或熄灭或不屈的眼。突然,脑中出现少年的声音:“救我,我可助你得道升仙。”

    ?

    黄鼠狼精?

    一个脏污笼子后,有双淡然的眼隔着栏杆定定的望我,蜷缩起来的身体被长长的头发盖住大半。

    他只说了一遍,见我没回应他,鸦羽似得睫毛便垂下了。

    老鸨见我驻足的时间有些长,面露喜色:“贵人这是看中他了?”

    我细细观看,也没看出他是个什么精怪,能传音于我,似是有点道行,但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心中有盘算,便对老鸨说就他吧。

    离开前听到老鸨又教育剩下的人:“...看到没?这就是有福气被贵人提前选了去...”

    ....

    初见时何年的眼,与眼前杏树下的他逐渐重叠,没有丝毫变化。

    当初就是这张脸,带着平静褪去的欲望,在月光与古佛的映衬下像是神仙跌落了人间烟火。温热脸颊和灼热的唇颤抖着贴上我掌心,让我没能推开他。

    可惜,我被困在轮回里太久,已经无法确定这些记忆是否为我的幻想。

    我摸腰间的剑摸了个空,出门忘带了。

    正打算放出触手。

    木偶何年突然开口:“终于杀够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么,姜莱。”

    我:“?”

    邪门。

    腰后触手骤然伸长,从何年心脏处穿过,他的表情再次凝固在不解,似鲜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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