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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威利斯看了看手表,“几乎五十小时。”

    “我哥呢?”玉致焦急追问。

    “在医院。”

    “哪家医院?我爸在的吗?”刚说完,玉致肚子咕噜噜一声长响。

    “我想你需要先吃点东西。”威利斯举了举手上拎的外卖袋。

    去医院的路上,威利斯详述了那天玉致在钟若藏身边昏迷后的事情——

    浓重的黑雾散去,众人已经回到了工作坊,除了昏迷的玉致之外,伤痕累累的玉襄就倒在地上。威利斯从柜台取了玉致家的备用钥匙,请钟若藏师徒把玉致送回家中安置。自己则叫了救护车送玉襄到医院。根据医生说法,玉襄多日未进食,身体很虚弱,需要住院几天,但总体来讲没有大碍,只要调理修养就行。

    威利斯不明白为何玉致会昏迷,然而玉致并不比他知道得多,甚至玉致本人更困惑为了昏迷两天的自己醒来会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甚至忘记了最近发生的事。想要答案,恐怕得问钟若藏,但威利斯说那天分开后他没有再见到那对师徒。

    近些日子,玉致进出医院的次数比他过去二十五年都多。又一次站在住院部门口,玉致忍不住想,虽然父亲和大哥都住院了,但至少一家人都在,知道踪迹,仿佛就已胜过一切。

    进玉襄病房时,玉襄正在护士的帮助下靠着枕头坐起来。玉襄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直到脚步声靠近病床,才有些木讷地转过头来。

    护士出去了,威利斯放下水果,看了两兄弟一眼:“我去看看师父。”

    病房里只剩下玉致玉襄两兄弟,床边的点滴瓶没什么声音,玉致却好像能听到嘀嗒嘀嗒。

    “哥。”玉致又走近一步,“你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不是啊,哥。”

    玉襄歪头看了看玉致:“你怎么知道?”

    玉致一时语塞,想了想:“因为我也做了个梦,后来醒了,醒过来的世界就是现实,是现实就不是梦境,对吗?”

    “如果我现在是在梦里,我也不会告诉自己这是现实。”玉襄低头,又再看向玉致,“是我不该问。”

    玉致语塞,他很想举出一个例子让哥哥相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在寻找一个“绝对笃定”的过程中,他忽然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例子可以破题。再联想起今晨醒来时自己的混沌,他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从一个梦境跑到了另一个梦境。

    这个认知让玉致心头忽然涌过一阵恐慌。

    玉致出病房的时候带上了门,威利斯一直等在门口,一见他就赶紧追问:“怎么样?”

    玉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能问:“我爸那边呢?”

    “还没有醒。”

    玉致直觉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一切都不是见到的那么简单,钟若藏带着自己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二战残照中,虽然的确找到了大哥,但那个靠在病床上晃神看着窗外的人……那不是大哥本来的样子。

    玉致掏出手机拨打钟若藏的电话,打不通。

    晚上,威利斯去打包外卖,玉致独自一人在父亲病房陪护。他愣愣看着紧闭双眼的父亲,床头的监视仪器在稳定跳动,但父亲一动不动的身躯看不出任何生的气息。

    狂舞的黑色风暴,战壕的机枪与殷红的血,钟若藏站在病房里说只要找到哥哥父亲就会醒过来——太多混乱的场面和声音一直在玉致脑子里挥之不去。

    “如果我现在在梦里,我也不会告诉自己这是现实。”大哥的话格外有穿透力。

    玉致站起身除了病房,到洗手间捧着水洗了洗脸。他又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盯着自己的额头,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但他总觉得应该有个疤痕。

    在那块云望玉的残照中,他额头被划破时的痛感,他双手触摸少年脸颊时的温热……一切都那么真实,却不是真实。再看下巴上那浅浅的淡红色伤痕,这才是真实。对,这才是真实。玉致反复告诉自己。

    再返回病房时,钟若藏竟等在门口。

    “玉先生。”钟若藏笑笑,永远都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我们聊聊吧。”

    时间不算太晚,但住院部的已经安静了很多,而门诊部早就闭楼。玉致看了看手机地图,附近没有像样的咖啡厅,只有个公园。询问钟若藏意见后,便带着她踱步过去。

    公园主道还算宽阔,两旁路灯昏黄,仍有许多健身的长者,年轻人凤毛麟角。

    “大师,我想知道我哥到底怎么了,我父亲到底怎么了……我甚至没办法开口问我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他。”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钟若藏说。

    玉致点头,却觉得钟若藏早已洞悉。

    “我也有很多疑问,对这个世界。”钟若藏接着说,“很多怀疑、不解、愤恨、不甘。”

    玉致怎么都不认为钟若藏有那些“寻常人”的困惑:“可是你看起来不像。”

    钟若藏轻笑:“我藏得很好。”

    玉致停下脚步,看向钟若藏,发现她也看着自己,这才说出了心里话:“大师,我不明白,你既然可以帮我找回大哥,也应该可以让我父亲醒过来,但现在……至少现在的状况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至少、至少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很多事情要你自己去想。”钟若藏走到湖泊栏杆旁,“我也一直这样对白鸦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懂得比他更多,我希望他自己去想,这才他才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

    玉致没有立即走到钟若藏身边,他发现残阳还有一丝光线轻轻拨动着湖泊水面的波纹,那一幕的微光映照在钟若藏脸侧,玉致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脸,也从未见过这样无法捉摸的人。

    “在残照里,我是说战壕……”玉致低下头,“我知道战争很残酷,但如果不是我亲自站在那片枪林弹雨中,残酷只是语文书上简单两个字而已。我忍不住想起在残照里看到的经历的事。在战争年代的人奢望的东西,我们今天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感恩——如果这是你想让我明白的事……”

    “不是。”钟若藏回过身朝着玉致,“有些人一辈子不见到这样的画面比较好,但上天却选中你见到了。”

    玉致心里一抽,仿佛被刺中:“为什么?”

    “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玉致想了想,三两步走到钟若藏身边:“我想请你直接告诉我。”

    “在你回想起所有事情之前,我告诉你的,不过是另一个梦境。”

    “所有事情?”玉致疑惑极了。

    “故事还差一部分,找到那一部分,就能找到你的大哥、你的父亲。”

    钟若藏说完,一只白色乌鸦落在他肩头,他轻轻抚着它,一道白光溢出,玉致又回到了纯白的虚无中。

    “钟大师?”玉致有些心慌意乱地四下呼喊,“钟大师?”

    玉致往前跑、往回跑,慌乱地寻找着可能正确的方向,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时刻。

    “你们在哪儿!威利斯?大哥——!”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从玉致胸口喷薄而出,他从不知道自己竟能如此愤怒,“钟若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数小时,可能数日……时间的概念和超越维度的概念一样变得无法感知。

    玉致早已经不再叫喊,挫败地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陷入一片虚无。

    恍惚间,似乎有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我也会偶尔进入很美的梦境,桃花艳艳,微风拂面,我和我爱的人在这样的世外桃源,眼中只有彼此。没有任何担忧,没有任何烦恼,只要我们看着对方,只要我们轻轻牵着手,时间就会停在这一刻,幸福是永恒的。”

    玉致将信将疑地直起身子:“谁在说话?”

    朦朦胧胧的光雾中,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影走出。玉致定神看,那女子周身淡白薄雾缠绕,挡住了大部分皮肤,但分明不着一缕!

    “怎么样,我的梦境美不美?”

    “你、你别过来!”

    女子顿住脚步,故作懊恼:“好过分呀,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她娇俏一笑,“还是你习惯这样的?”话音刚落,玉致因一闪而过的光闭了闭眼,再睁眼,女子已经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眉清目秀的女孩。

    “你……你说你是我,可我们长相、性别都不一样。”玉致努力让找回镇定和理智,“我知道了,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幻境残照,对吗——我不会再受骗的,你别想得逞。”

    女子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我和你是一体的,有什么得逞不得逞?明明就是你需要我,我才出现。”

    “我需要你?”玉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有些发烫,“你、你别乱讲啊,我没这个需要!”

    女子点点头:“那我修正一下——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所以我们此刻才会这样面对面交谈,不是吗?”

    “我需要……”玉致思考着,“我要离开这里。”

    “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想要的,我已经帮你做到了。”

    玉致满心疑惑,不仅是在问面前的人,也是在问自己:“假如你真的帮我做了一件事情,那我需要为你做什么吗?”

    “你已经做到了。”

    一瞬间,女子的声音和身影都无限拉远,玉致的胸口一阵钝痛,他半跪着颓然捂住心脏的位置,周围的忽然有了空气的流动感,但那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玉致感觉每一寸皮肤都被揉搓拉扯,甚至连自己的身躯也变得像混乱的水流,失去了形状。

    忽然一道劲风正面扑来,玉致被推得往后一倒,竟是跌入一个熟悉无比的空间——真玉轩的工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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