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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妇人面色骤变,和进来时判若两人,语无伦次得结巴。

    “我……不知,族长可有其他办法?我们不能回到山上啊!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我们姜家人也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度日啊。不,天不会绝我一脉……”

    ……

    姜沛的苦涩飘至姜觅和承归的耳边。

    “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不认,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一年、两年……十年,栒山璧统统不认。我时常怀疑,无数次咬破手指,去测这玉是否还有用处,答案是有。”

    “栒山璧未能认下的姜家人,失去了特殊能力是其次,时间长了,他们老的老、死的死,甚至不再具备生育的能力。一个家族,无法繁衍,别提繁盛,早晚绝后。”

    无云而雨后的第一个冬天。

    姜家白事连连,家家门前挂白幡,月月都有人报丧。

    姜沛头发全白,她站在廊下,望着苍茫得连渡鸟都不愿来的天空,心中茫然一片。

    她忽然起另一半栒山璧,还有那几支回到山上的族群。唤来本家长者一问。

    长者叹息:“出事后我就派人去寻了,栒状山只见兽骨。”

    姜沛身形一顿,喘着气稳住心神。

    “曾有族人领着它们回山上,怎会只见兽骨?就算血脉不纯,全都灭绝,人骨难道还能退化回去?还有栒山璧……”

    “我找亲近那几支的人打听过,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栒山璧,也下落不明。”

    ……

    另一半栒山璧……

    姜觅瞳孔紧缩。

    长者斟酌再三:“您可相信昆仑?”

    姜沛沉默一瞬,睨了长者一眼:“你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若有办法,就直接说。”

    “人间传言,仙人与神族离去,天地通道关闭。族里面的人,大多都不信了。我以为,我族不同于人,我族曾受天地恩惠,得以有今日之姿,该往西北一试。”长者苦笑。

    “就算寻不到西王母,若能遇得个半仙,或是巫人,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姜沛:“可,谁有把握进到昆仑之虚?”

    长者:“没有,你我唯能求王母怜悯。”

    王母……

    姜沛呢喃:“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在昆仑虚北。”

    长者说:“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大母曾说,神知晓世间一切,你说,我若铸一尊西王母像,诚心叩拜,能否换得她的接见?”姜沛潸然落泪,“姜家,不能断在我的手上,我们是下山时的王啊!”

    长者宽慰:“我即刻就差人去办。”

    第二年,春风还未吹化扶风的霜雪。

    一尊青铜浇筑,描以金漆,高达二十多尺的西王母神像,被八人抬入姜家大门。

    乍暖还寒。凛冽的风如刀刮面似的,道道直击姜沛,她眯着眼睛,不畏日光,飞至与王母同高架子上,亲自为她系上红绿双色彩球。

    飘带迎风飞舞。姜沛匍匐一跪,双手攀到西王母的脚边。

    “姜氏姜沛诚迎西王母,盼王母有知,造福于我姜家。”

    三跪九叩后,姜沛抬头望了望近乎与天同高的西王母。

    蓬发戴胜的西王母低眉,好似真的听见了她的祷言。

    ……

    姜沛抽抽噎噎道:“二十年,风雨无阻,我日日早晚捧着三牲三畜跪于西王母前,把姜家的始末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到嗓子灌风,也不忘用气音祈求。”

    “二十年……姜家数人脱逃,或去他乡,或试图回栒状山,均以失败告终。好像留在这里,伤的伤,老的老,死的死,就是我与族人们的宿命。无数次,我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走,可我不能。”

    “我支下山时多么的荣耀,大母、母亲的落败就该在我这止住,我曾想,我支经不起一个失败者,那我偏要逆天而行改命呢?天却告诉我——你不行,姜家只会在你手中式微,衰亡是你们的命运。”

    姜沛说完,看向承归,目光幽深而晦涩。

    她看着他,却又不是他:“记起来了吗?很久以前,你同我们一样,想前往昆仑。那时,我和你见过一次,白衣少年。”

    “嗯,对不住……”承归神情复杂,“虽然,早就说过。”

    姜沛长长叹息了声:“命,一个人,一横,一叩头,半点不由人。”

    “我们之间,不分对错。我曾要你保我后人,你那时不发一言,却付诸实践。”

    打断别人说话很没礼貌。

    可姜觅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姜沛冷哼:“让他告诉你。”

    没了铃铛,他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重现。

    承归唇瓣一动,姜沛就似了然一般。

    铃铛猛然从姜沛手中脱出,悬在空中飞转,虽不往承归手边来,却发出了叮铃脆响。

    是天还乌漆麻黑,不见天光外漏的清晨。

    坐在矮巷的墙头的白衣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信笺。

    他指尖在纸上一点,脱口而出的话语,便化成了一道流光,缓缓往纸上一躺,成了墨字。

    “栒山璧非一般俗物。血与玉相融,视为结契,玉在人在,玉毁人损。我虽有义务把它带回,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姜浔因此受苦,所以先离开去寻求他法。夫人珍重!”

    少年给信封了一道口,双指一弹,信笺就落在了一墙之内的梅花树下。

    他怔怔一霎,似因白梅飘过来的淡香而触动,很轻一声叮铃——一朵梅花压在信笺上。

    一晃,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悬崖边。

    那里有一条年久失修,被风雨侵蚀得坏了一段的栈桥。

    少年在电闪雷鸣下,轻盈一跃,站到离得最近的一棵老树的树顶,掌心往下压了压。

    树身抖动,朝着悬崖倾斜,横生出一根腿粗枝干搭在栈桥那端。

    路通了,少年欣然一笑离去。

    昆仑路远。多有风雨相交,歧路徘徊。

    少年行至祁连时,已是夏初。

    明媚的骄阳笼罩盘龙山头,百花在舒适的夏风中摇曳,岩羊踩着峭壁觅食。

    向来寡淡的少年看得欢喜。

    他难得孩子心性地摘了根野草,默默念了句“莫怪。”就含在嘴边,往山坡上一躺。

    天高云舒,野鸟雀跃。

    少年舒服地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企图靠近的老婆婆停了步。

    老婆婆个子不高,白衣红鞋,腰间系着一根红布条,袖口和裤脚扎紧。正是姜沛。

    她盯着少年方向看了一会,转头去摘了一捧野花,察觉到少年苏醒,才会了面。

    姜沛藏得小心,握着的花束往少年眼前一放,就迷住了他年轻的眼睛,忘了去看她头顶的气息,只当老婆婆是个寻常老妇人。

    姜沛问:“你从哪儿来,要去哪里?”

    少年回答:“秦州来,去昆仑问事。”

    “问什么事?”姜沛又问。

    少年很快警觉,眨了眨眼睛:“不与您相干,您采的花很好看,但我要走了。”

    少年话音没落地,就知晓了姜沛的异常,他掂量着:“您……”

    姜沛爽朗地笑了笑:“山神,你来晚了,昆仑没有留下什么。”

    “昆仑留了你。”少年肯定道。

    姜沛欣赏地看了少年一眼。

    “你很聪明,既然聪明,就该知道你要问的事,早就不会有答案,至于你要办的那件事,暂时也解不了。那是姜浔与姜格初,身为姜家人,必定要经历的劫难一环。”

    少年愣神,惊讶地问道:“你非神佛,也非仙鬼,怎么会知道……”

    姜沛把花束交到少年的手中。

    “因为我就是姜家人。”

    “你是姜家人,却不救她?”

    姜沛的脸上的光彩不复,吐出的嗓音带着冰刃,割开不为少年知道的另一半真相。

    “你擅开黑水,失了灵松……被你打入黑水之中望月鳝,胸前嵌着一节栒山璧。栒山璧本为一体,且与姜家人,世代相连。”

    “黑水翻腾,天怒天泣。那几个时辰里,天有阴而阳不足,无云有雨,雷声阵阵,我姜家人顷刻化兽,灵力全毁。再往后……二十年没有后代出生,死伤无数。”

    姜沛盯着少年的眼睛:“就像你留给姜格初的信笺里写的——栒山璧非一般俗物。血与玉相融,视为结契,玉在人在,玉毁人损。”

    少年全然没想到影响有这么深重。

    他立刻躬身道歉:“对不住……”

    “不必,你与我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怪你。这是你与我族的天数。”

    姜沛眸光忽闪,散发出的气质,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她又一次看向花束。

    少年以为她不舍鲜花,拱手便要归还。

    哪想,鲜嫩红粉,叶绿嫩芽,瞬间凋零,变成了一把又瘦又干的枯枝。

    姜沛声音悠远。

    “嗯,不是时候,你只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果你有心,她们俩的结局能好一丁点,那是我支后人……”

    少年不动,也没有点头应下什么。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似乎在逼迫对方让步,最后,少年先败下阵。

    “我可以离开,但您是否能告知我,为什么你身为姜家人,却留在了这千里之外的地方,还知晓姜家此刻的消息。”

    姜沛无可奈何道:“因为我得了王母的垂怜,心甘情愿地为她守山。别说千年,哪怕是亿万年,我也甘之如饴。”

    少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沛可怜少年,不禁多嘴了几句。

    “你其实想问的不只是姜浔,而是你深埋心中,不敢问的问题——你何时能回到山上去?”

    “灵松已故,你心里没底。我,说多了是泄露天机。我只能告诉你,你苦苦追寻的那一天,如果你一直坚持,它是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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