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画看着他飘逸如风的剑法,忽然道:“其实,我觉得那些刺客,可能不是你的对手,要不你试试回击?”
容逸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脚下跑得飞快,“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可以,我早就将他们杀尽了。”
陆瑾画好想死一死,这样半死不活地逃命,她真的受不了了。
天公不作美,一声沉闷的滚雷后,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树叶被击响发出各种声音。
这样更无法判断刺客有没有追上来了。
滚下来后,这四处的环境便十分陌生,一路跑来,竟然一个进林子打猎的子弟都没看见。
两人逃了许久,最后被逼至一处悬崖边。
陆瑾画长长叹了一口气,呼吸越发沉重,明明是容逸臣背着她跑,可她看起来更像是身受重伤垂死的那个人。
“哈哈哈哈……”猖狂的笑声传来,几十个黑衣蒙面刺客慢慢逼近。
“跑不掉了吧?”为首那人眼睛细长,呈倒三角的形式,阴狠道:“容大人,今日该我向你斩下屠刀,为我父报仇了!”
容逸臣后退了几步,几乎悬在悬崖上,深不见底的悬崖弥漫着一点点雾气。
容逸臣抽出佩剑,轻声叮嘱:“抱紧我。”
陆瑾画使劲勾住他的脖子,咬牙道:“还用你说?”
她现在可是完全悬空的,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
往下一看,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她抹了把雨水,提议道:“不如你把我放下来吧,这样还能奋力一搏。”
“不可。”容逸臣皱眉:“我定然打不过他们,得找时机跳下去,才能夺得一线生机。”
陆瑾画大脑瞬间宕机。
从山坡滚下去,她剩一口气,容逸臣无事发生。
从这里跳下去,她很可能被摔死了,而容逸臣……还是无事发生。
想到这个结果,陆瑾画猛地摇头:“不不不,不能跳,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投降,行吗?他们只想找你报仇啊。”
容逸臣眉头拧得死紧:“落在他们手里,你会生不如死。”
陆瑾画只想哭:“我现在活着就很舒服吗?”
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将自己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为首的刺客冷哼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英雄救美,老子要是没记错,你身边那姘头,是皇帝的女人吧?!”
陆瑾画拧眉:“说的什么话,这么难听!”
“敢给皇帝戴绿帽子,你小子也算有几分胆识。”那刺客举着刀,冷笑:“可惜惹了爷爷我!”
“上!”
容逸臣与他们过了几招后,拎起陆瑾画便跳了下去。
悬崖底下被浓雾蒙住,完全看不清是什么,只有陆瑾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
刺客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老大,他们死了吗?”
刺客老大冷哼一声:“那女的叫这么惨,不死也残了。下去一寸寸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眼见着下雨了,燕凌帝回了帐子,安心等陆瑾画回来。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些焦躁。
昨夜奈奈才在他的压迫下不情不愿确定了关系,这两日心中别扭,想躲着他,也实在正常。
等了许久,还不见回来。
他使了人:“去姑娘帐子问问,她可回来了。”
李福全连忙弯下腰,揽了这差事。这两日陛下与姑娘之间气氛怪怪的,应该是吵架了。
很快,李福全小跑着进来:“没见着姑娘回来呢。”
大雨滂沱而下,狂风大作,燕凌帝面容淡淡:“将朕的马牵来。”
李福全连忙劝道:“陛下,外头正下大雨呢,莫伤着龙体,等会儿说不定姑娘……”
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影卫浑身是伤的回来了。“陛下,姑娘遇险了!”
此时,距离事发不到半个时辰。
燕凌帝面色一沉,眉目森然。
“封锁营地,将所有子弟全部召回。”
说罢,他心中焦躁更甚,每回离开他不久,奈奈就会出事。“将御林军调去,封山!”
雷声隆隆,闪电划破天际。
陆瑾画很快从噩梦中惊醒,脸上毫无血色。
他们被河水冲到了岸边,远处一道绯色身影渐渐走近,看见她,冷戾的面容显然放松下来。
陆瑾画艰难起身。
“我扶你。”容逸臣连忙上前道。
陆瑾画却不动,浑黄的河水冲着泥沙,打湿了衣摆。
他们在雨中对视。
陆瑾画声音透着凉意,冷声问:“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她心头怒气沉沉:“你明知那群刺客是为了追杀你,偏偏将祸水引至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容逸臣一怔,急忙解释:“形势所迫……”
“胡说八道。”陆瑾画拍开他的手,强撑着站起来,脚踝处的刺痛让人越发清醒,“你差点害死我!”
“要不是你一直跟着我,我现在都回去了。”
容逸臣瞳孔一缩,脸上的着急缓缓消退,他去抓陆瑾画,闷闷道:“对不起。”
他确实有私心在其中,只是想多和她待一会儿罢了,但从未想过要将她害成这样。
陆瑾画推开他,狠狠扬起手。
沉闷的掌掴声被雨声掩盖,容逸臣的头因为冲击力猛然偏转。
那些刺客并未伤他分毫,陆瑾画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却将他脸颊打得高高隆起,发丝扫过充血的面容。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雨水打在上面,又疼又凉,容逸臣怔住,整个人处于震惊与不可置信中。
陆瑾画也愣了下,看了眼自己发麻的右手,一时不知所措。
许久,容逸臣回头,静静看向她。
大雨将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河水持续上涨,他的心如同吸了水的棉花,涨得胸腔闷疼。
他声色低沉却富有磁性,清晰传入陆瑾画耳朵里。“昔日只听过烂柯山观棋的故事。”
“那樵夫在山间观看两位神童下了一盘棋后,再回到家乡,身边的人容颜皆已老去,唯有他容颜不变。”
“之后方知,在那山间观了一盘棋,人间已过数十年。”
容逸臣放低了声音,一双凤眼委屈地看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也遇到了下棋的仙人?”
容宝小时候唇红齿白,当真是可爱极了。
陆瑾画心疼这孩子,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长大了,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两起祸事,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陆瑾画别开眼,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脚踝刺痛无比,令她跌倒在地。
若是他只是容宝,陆瑾画不会隐瞒,可知道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便不能再以平常心看待了。
“姐姐。”容逸臣连忙来扶她,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你回答我。”
陆瑾画被捏得疼死了,斥道:“我看你是有病,放开!”
容逸臣眼中闪过错愕与不可置信,一双狭长的凤眸在震惊难过之后,渐渐蓄起怒气。“你骗我!”
又是风吹又是雨淋,还浑身都是伤,陆瑾画没直接去了都算意志力顽强了,见他不想着躲雨,在这河边与她拉拉扯扯。
她无语道:“少看点话本子吧你。”
当了男主,脑子都不灵光了。
陆瑾画可没忘了这家伙想杀掉自己的仇,她拧眉道:“今日我会遭此祸患,都是因为你。”
“你若是良心未泯,赶紧把我背到没下雨的地方去,再淋会儿,我真没命了。”
容逸臣目光定定看着她,陆瑾画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凉,正打算自己走算了,突然腰间一紧。
陆瑾画一声惨叫,失重感传来,她被人整个扛到肩上。
肚子痛得要命,她连忙难受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被人像货物一样扛着,容逸臣又跑得飞快,她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我自己走。”
男人脚下不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淅沥雨滴打在叶片上,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了不少。
容逸臣很快找到一个山洞,两人终于有了避雨的地方,有什么用呢?雨都快停了。
陆瑾画耷拉在他肩膀上,连话都说不出了。
进了山洞,她双脚终于落到地面,薅了把湿淋淋的头发,一抬头,发现容逸臣还盯着她。
瞧见他阴沉不定的表情,陆瑾画警惕道:“做什么?”
男人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肃声问:“你是她吗?”
陆瑾画拧着头发上的水:“脑子有病就去看大夫……”
话还没说完,失重感又传来,她惨叫着噤了声。
容逸臣身高近一米九,单手拎起她,冷硬的面容似压着彻骨冷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扯过一边藤蔓,将她四仰八叉吊起来。
片刻后,陆瑾画被安详地吊在宫中。
……不愧是虐文男主。
浑身的水从顺着脖颈流下,陆瑾画艰难道:“陛下现在肯定发现我不见了,说不定,整座山都已经被封了,用不了多久,他的影卫便会找来。”
大雨转中雨,噼里啪啦打在营帐上,让人心中无端焦躁。
所有子弟们被迫回了自家营帐,全部面面相觑。
“这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林子里有刺客!有人遇险了!”
“好像是鸿胪寺卿容大人,还有陛下身边那位……”
“她啊,她一个商女,长成那副模样,落入刺客手中,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胡说什么?别乱传消息,小心被陛下砍了头!”
周睿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陛下,雨水掩盖了许多痕迹,不能保证陆姑娘还在这山里……”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遇险的可能性也更大。
在深山里,又有刺客,她又长成那副祸水模样。不管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落入刺客手中,她的下场都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