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时差,那边正上午,一大早梁家就在开战,梁家男人站成一排,方思惠站在对面挨个儿骂了个遍。梁家男人以梁正言为首,没一个敢还嘴。
“你们、一个个平时在外面神气冲冲,自己的女儿、妹妹处在水火中,你们就当看不见!”
“妈,满满没你想的那么惨,人家把她照顾的好着呢。”
儿子中,方思惠最疼老三,成熟稳重,现在也是看他最来气,“你闭嘴!平时我见你心思聪慧,稳重过人,没想到你最先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陆家给了你点好处,帮了你公司一把就值得你把自己亲妹妹给卖了?”
这话难听,也伤男人的自尊心,梁思齐知道自己母亲在气头上着急的又是满满的事,清者自清不跟她拌嘴。
梁思余却不平,“妈,那老男人可恶归可恶,但三哥公司那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你不能殃及池鱼呀!”
方思惠最气的还是小儿子,这祸根还不是他闯的,还敢说嘴,“你还有脸说?要你看个妹妹都看不住,在家吃家里,在京城你就吃陆家,我看啊,你也被陆家养熟了,你改姓陆好了!”
方思惠气得动手打他,梁思余抱着胳膊逃窜,“我怎么不知道护着满满?你们全都知道妹妹和那个老男人是假结婚,就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是真夫妻,那夫妻间的事是我能阻止的吗?”
他再讨厌那个老男人,但一想到那男人是满满的老公,她日后的依靠,他还能不想妹妹幸福吗?
哪知方思惠越听越气,“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要是个省心的家里什么事我不告诉你?我就是怀你那时候,养份全给你妹妹吸收了,才养的你这么笨这么蠢。”
方思惠又是一惊,“不对?你刚刚说他们俩做什么事了?那姓陆的对你妹妹做什么了?”
眼看着又是一轮战争起,梁思年、梁思齐立刻看向梁正言求救,梁正言也是头疼,就听爱妻“嘶!”了一声。
是方思惠手打到梁思余外套拉链上打疼手了,梁思余连忙脱下外套,“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梁正言一把抱住爱妻,哄着,“好了好了,再打疼了手,消消气。”
方思惠急的拍他手臂,“言哥,你没听到吗?那男人占你女儿便宜了,我得问清楚。”
梁正言直接将人抱起往房间去,少见的一脸严肃,“他们是夫妻,领了证就是真的,就算有什么,也是合情合法的事。”
方思惠瞪大眼,不想从丈夫嘴里听到这话,下一秒眼泪就下来了,梁正言最见不得她哭,心一疼,低头将爱妻的眼泪吻走。
他知道自己爱人这些年心中的执念,把绍棠当做她唯一标准的女婿,他不忍心说让她希望落空的话,为了女儿,也不得不说了。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逼着陆晏之和女儿离婚,一旦真离了,绍棠和满满也走不到一起,她以后……可还好找疼惜她的人。”
方思惠看着丈夫,满眼脆弱,“可绍棠以前是答应过我的,会爱满满一辈子。”
梁正言亦是满眼心疼看着爱妻,“他愿意,可咱女儿不愿意啊,满满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她喜欢陆晏之你真一点看不出来?”
“可他……”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接过话,“那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
方思惠唇抿的死紧,绷着身子也不说话,就那般满含怨念目光看着梁正言,他也知道爱妻骤然得知绍棠不娶满满的事,给她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他的妻子急需安抚,也只有他做丈夫的能填补,梁正言抬腿扫关上门。
里屋的门阖上,客厅三人松了口气,梁思年一个枕头砸梁思齐怀里,“都是你,千里迢迢带的什么消息回来,方绍棠为什么不娶满满?陆晏之又怎么会追满满追到文莱去?你这节骨眼说这个,不是故意在咱妈面前火上浇油?”
他明明是泼一盆冷水。
梁思齐丢了枕头坐下,“不断了妈的指望,怎么平息这场事?你又是为什么回来?”
梁思年被他戳中心事,满心郁闷。
那自然也是为了母上大人最近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壮举,梁家夺了陆家好几桩生意,看似威风压了陆家一头,实则已是脚踩半空步步艰险,他真怕陆家现在只要稍稍抬手,整个梁家都要倾倒跌落的粉身碎骨。
他与老二并肩坐着,“妈这次做的太过了,也冒失,她抢的那几个项目并不在咱家生意范畴里,又远在京城,水深水浅都不清楚,很容易被对方摆一道。”
“他不会。”
他是说陆晏之不会趁此对梁家下黑手。
梁思年听他信誓旦旦,抬眼瞅他,目光有深意,“你好像对那个男人十分认可。”
有一句话,梁思年觉得他妈说的对,梁家人都是统一态度等着满满婚约结束,迎她回来,只有老三,一直呈观望状态。
梁思齐并没有偏向谁,“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觉得陆晏之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信得过就能娶我家小公主了?”
梁思齐毫不客气戳他的肺管子,“他已经是满满的丈夫了不是吗?”
梁思年一咽,想说很快就不是了,这时手边的电话响了,是方思惠先前生气扔这儿的。
他看向幽深过道的里屋,门紧闭着,三个男人心中都有数,这会儿,不方便。
看见电话是谁打的,梁思年拉着脸,把手机甩给梁思齐,“你妹打来的,接电话。”
梁思齐听二哥怨气的声音,笑出声,“你们还没和好呢?”
提到这个,梁思年心口堵着气,不愿和好的是她,他可是借着未婚妻的手,寄了好多稀罕玩意儿给她,就想要个缓和。
梁思年生气,“白眼狼一个。”
梁思齐又借此机会敲打他,“所以说,那个男人在满满心中分量很重。”
要为了一时意气,跟唯一疼爱的妹妹闹僵,实在是得不偿失。
梁思年一窒,没法儿反驳。
梁思余没心思听他们在那掰扯,“快接快接,满满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梁思齐不以为意,他们这个妹妹,现在真出了什么事,电话可不会往这边打。
他接通,将手机摆在矮几上,开了扩音,“喂,满满。”
“三哥?你回家啦!怎么是你接电话,妈呢?”
梁思齐靠着沙发,语气闲适,“妈在忙,有什么事吗?我替你转达。”
梁思意想都没想,“没有,我问你也一样,妈还在为难陆晏之吗?”
她恰巧问了一个梁家此刻都头疼的话题。
梁思齐轻易揭过,“嗯……突然打电话来就问这个?你回学校了吗?”
“回了,陆晏之送我回来的,我们晚上一起吃了饭。”
梁思齐挑眉,表情意外,“他没回去?”
梁思意说,“他急着回去的,他从下飞机起就好多个电话催他回去,可是我、我……”在三哥面前,她害羞说不出口。
梁思齐陈述,“你不舍得他回去,所以他留下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小女孩家哼哼唧唧撒娇的声音,梁思齐摇头叹息,眼中笑意愈发深。
一旁的梁思年脸色时而阴时而晴,阴的是,他们议论了一晚上的男人,此刻就在他妹妹身边,晴的是,那个男人能为了他妹妹,丢了公司一摊子事。
梁思齐先前说,那男人不会趁机对梁家下手,他是信的。陆晏之要动手早就动了,不用一直这么耗着,要知道这连月来,陆家光是蒸发的股票市值,日日都在以亿为单位计。
那位陆董非但没做什么,就在梁家打压他的档口,他一纸机票去文莱救受困的梁家小女儿去了。
就是此刻,他竟然也能气定神闲的陪在他妹妹身边,说句色令智昏都不冤枉他!可偏偏这偏爱的是他妹妹,又叫他哑口无言。
梁思年气急,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开。
梁思意疑问,“嗯?是二哥吗?”
梁思齐好笑的看着生气出去的人,对她说,“没事,他出去想点事,想通就好了。你刚不是问妈最近有没有为难陆晏之?有。”
她一听急了,“那你没跟她说吗?我答应了陆晏之等婚期结束,怎么能失信于人呢?”
梁思齐眼底转着坏招,搓了搓指尖,“说了没用,她听不进去。不过,有个法子能让妈不再追着陆家不放,平息纷争,还能让老妈不再记恨他,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她认真问,“什么法子?”
“你把陆晏之留在美国,别让他回去。”
梁思意听着,又等了好一会儿,“……然后呢?”
梁思齐笑,“就这样。”
梁思意觉得三哥在开玩笑,“这算什么法子?他公司一堆事,电话都打爆了,我不让他回去那他公司怎么办?”
梁思齐悠闲的说,“反正招我给你支了,信我你就听我的。”
梁思意不是很相信,可三哥也不是没谱的人,“那、那要留几天?”
“不知道,这得看具体情况。”
梁思意:“……”她现在确定三哥是在骗人了。
梁思意电话挂了后,梁思余看向笑的像狐狸一样的三哥,说,“满满回去了,那我买明天回去的机票。”
梁思齐看向家里同样最小的老四,作为和梁思意一起出生的他,从小存在感就极低,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也少,更多时候像是梁思意的附属品。
他获得的认可少,苛责居多,因他与梁思意形影不离,所以妹妹闯一点祸,他都首当其冲挨骂。
就这么被时而想起时而忽视也成长到23岁,成为一个大小伙了。
梁思齐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满满身边有很多围着她转的人,你怎么也不可能做到最好最贴心,也无需这么要求你自己。她生命中会出现更重要的人,会超过爱自己的父母、哥哥,而我们就要学会渐渐淡出她的生活,要多为自己考虑,只有你自己成长为一片天,才能以后遇到想要保护的人有能力护住。”
梁思余:“三哥……”
“你生下来也不是为了谁,你要学着放下满满,多为自己考虑,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没有也没关系,多看多留意,总会遇到你感兴趣的事。”
梁思余低头思考着三哥的话,他不是只会照顾妹妹,他只是、习惯了。
中午,梁家饭桌上,除了老大梁思维带着妻儿出差没回来,梁思意在美国,其余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方思惠的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又被梁正言细细哄过一番,那张本就比同龄人年轻十多岁的脸,眉梢艳丽,她常年被这些男人捧在手里,心态也一如小女儿家,论起来,也就是比梁思意光长了些年纪。
这些男人,也乐得将家里两位女性宠的没边。
梁思齐夹了一口菜状若不经意开口,“妈,满满早上给你打电话,我接的,她电话里说想家想我们了,我听她声音低落,估计是有什么心事。”
方思惠搁了筷子起身,“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叫住,“妈,现在那边是深夜,她肯定睡了,别吵她让她好好歇歇,我估计就是累着了。”
方思惠还是不放心,一听女儿说想家了,她心里就更难受,“言哥,我们买票明天去看满满。”
梁正言看向爱妻,“你忘了?你明天要去京城,和那边的项目负责人约好的。”
是啊,她明天要去京城,不光是去看她从陆家手里撬过来的项目,她还准备了离婚协议,她要去找陆晏之谈判,只要他愿意签字,梁家会停止对中晏的刁难,那些案子也会尽数还给他。
梁思齐看出母亲担忧,宽慰她,“妈,没事,有秋姨和陆董在满满身边照顾着,不会有事。”
方思惠看向儿子,“陆晏之?他还在美国?”
梁思齐笑容无奈,“你也知道满满,一生病有多娇气,陆董哪里走得掉。”
饭桌上氛围变得安静,梁思年从头到尾听着,看老三自导自演着这一出,意味深长也不戳破,梁思余更是一昧的低着头吃菜,沉默不语。
这一刻,梁家的风向好像尽数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