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儿?”
祁思谦意识模糊,喃喃唤道。
他的声音近在喻燃耳畔,灼热的吐息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让喻燃也不由得耳尖泛红。
喻燃几乎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被祁思谦拥抱,两人的衣物完全无法阻挡彼此的体温,喻燃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膛不断穿来的热意,烫得她的心也加速跳了起来。
她本能地想要远离,可环住她腰间的手臂宛如铁铸般有力,全然不允许她的逃脱。
喻燃手里的灯笼已经滚落在地,眼前的光又暗了下来。
喻燃感觉到祁思谦状态不对劲,她安抚地拍了拍祁思谦的背,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还清醒吗?需要我帮你什么?”
祁思谦因为喻燃的声音唤回了一些神智。他松开怀抱,自己往后退了两步。
“喻姑娘,你快走。”祁思谦的声音里是压抑的痛苦,“我......被下药了,你不要靠近我,出去,把房门锁上!”
“下药了?!”喻燃着急,“那应该以解毒为重......”
“我不想强迫你!”祁思谦低吼,打断她,“快走,好吗,我求求你了......”
他咬着牙,跌跌撞撞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把用于收藏的匕首,猛地拔刀出鞘,刀光晃亮了喻燃的眼,一瞬就划过祁思谦的左侧上臂,带出一串血珠。
血腥味瞬间就涌了出来。
“好!我马上出去,你尽量保持清醒,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喻燃脚步凌乱,往房门的方向走,“我给你找药,你坚持住!”
她灯笼也没拿,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喻燃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似乎还落了锁。
喻燃咬咬牙,还是先去找药吧。
喻燃母亲给她留下的东西里有一个木盒,里面是一盒子药丸,说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吃了可以缓解些。喻燃自己吃得不多,最近是刚重生时做噩梦吃了一颗,可惜效果并不明显。倒是在前生后宫之中,这盒药好几次保了她一口气,不过如果遇到足够致命的情况,再多药也没什么用。
这盒子的药也被她带到京城了,只是行李都还放在客栈,没拿过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祁思谦中的大概是春药,不知道自己的药对春药有没有用。
“小姐!”明月在大厅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了?”
“我得回客栈一趟!”喻燃脚步匆匆,“你去烧些热水,准备几条干净手帕。”
“这么晚了,怎么出门!”明月急道,“现在可没有马车了,小姐要一路走过去吗?”
喻燃也发愁这个问题,走过去时间太久了。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两人循声去看,是吴婆。她提着灯笼,衣着整齐,看起来像是才从外面回来。
吴婆不能说话,指了指外面一个方向。
喻燃随着她指的方向提着灯走去一看,居然是一匹马。
“有马的话,倒是可以快去快回。”喻燃把灯笼挂在马鞍一侧,翻身上马。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非常标准。明月惊讶道:“小姐,你还会骑马?”
“小时候学过。”
喻燃扬起马鞭,利落一抖,口中喝道:“驾!”
马儿十分配合,撒开蹄子载着她向前跑去。
明月担忧的声音逐渐变远:“小时候学的现在还能骑吗?小姐路上小心!”
祁思谦背靠房门,身体滑坐在地。黑暗中,身体里流窜的热度把他的脸烧得通红。
宴会上他对食水万分注意,谁知道有人“不小心”把手帕落在他这边了,虽然祁思谦躲开了,但手帕上还是有一股奇怪的香气朝他扑来。
祁思谦及时屏住呼吸快步离开,在他路过花园池塘时,却听见有人在水里挣扎。
祁思谦不想管闲事,直接就要走。突然又跑来一个丫鬟,很快把落水者救上来。
那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脸上带着惊慌,衣衫轻薄,被水打湿后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她抬起头,似乎是无意间与祁思谦对视,眼神波光粼粼,含着爱意。
祁思谦却看过一眼就不再看她。
祁思谦已经感到药效在发作,虽然他吸入的香气不多,但这药性很烈。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落水”戏码,目的为何简直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这算计他的人是谁。是这做戏的女子,还是另有其人?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哪怕自己什么也没做,但要让人看见,他必然要落人口舌。
祁思谦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他不想让这种流言蜚语传到喻燃耳朵里。
祁思谦吩咐祁昭留下调查,自己骑了马,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他的小院。
剧烈的运动让药效发作更快,祁思谦觉得自己快要烧了起来。
进了院子,他叫吴婆去请大夫,自己则回了书房,也不点灯,就独自枯坐。
祁思谦不受控制地想着喻燃。
她就像他此生向往的清泉,在他被欲望烧灼时,她是他唯一的解药。但反之,越是想她,却得不到她,他就会在痛苦的折磨里更进一分。
可那又如何呢?祁思谦想,他爱她,那么爱她的后果就是他理应承受的,怪不到任何人。
祁思谦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违背喻燃意愿,甚至伤害她的事。
更何况,他此时的欲望,不是由纯然的爱而产生。混杂有他人算计的欲望,又怎么配给她?
但在喻燃出现在他面前时,意识混乱的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紧抱住了她。
祁思谦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贪婪又小心地汲取她的气息。他感觉到了喻燃的惊讶、安抚和关切,她的声音也唤回了祁思谦的理智。
祁思谦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
于是他推开喻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把喻燃赶出了房间,自己在里面落锁。
隔着一扇房门,祁思谦还能听见声音。她匆忙的脚步声、隐隐的交谈,以及渐渐远去的仓促马蹄声。
她走了?也好,不要再管我了。祁思谦半合双眼,气息粗重。
喻燃上次骑马确实是在童年时了,不过不知道是一时情急还是小时候的练习深入骨髓,她骑马的动作很快流畅起来。
马鞍旁边挂着的灯笼发出晃动的光,借着这点光亮和路边点的路灯,喻燃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御马向前。
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客栈,把所有行李拿走了。这是户部安排的住处,如今贵妃都要不顾喻燃的意愿将她嫁人了,她不是没脾气的人,就算不告而别一回又怎么了?
以贵妃等人的能耐,只要她还在京城,早晚都能知道她在哪儿。但能晚上几天,对喻燃来说总不是坏事。
“我回来了!”喻燃下马推开院门,带着全部行李。
明月听见声音连忙跑过来接她:“小姐,这不是我们的行李吗?”
“对,我们不住客栈了。”喻燃翻找出来放药的盒子,匆匆往祁思谦在的书房走去。
房门居然打开了,吴婆站在外面。她看见喻燃过来,给喻燃打手势。
“里头有别人?”喻燃似懂非懂,侧头看了一眼。
正好有人出来了。是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是大夫吗?”喻燃问,“我是他的朋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是烈性春药。”大夫不疑有他,答道,“对症的解药比较难配,如果把药效发泄出来,自然而然就能解除。”
“那如果不发泄呢?”
“会难受一阵子,等待身体自身去对抗药性。这位公子体能很好,对抗药性没有问题,只是会难以忍受,并且需要时间。”
喻燃又拿出那盒子药,拿起一颗给大夫看:“您看这个对他有用吗?”
大夫接过药丸,仔细端详片刻,闻了闻,又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
“或许能帮助他的身体对抗药性,能让他舒服一点。”大夫给出结果,“但无法对症,仍然需要一定时间恢复。”
“我明白了,谢谢您。”
“让大夫把药给我。”祁思谦在房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喻姑娘,你不要进来。”
“好。”喻燃也是大气,直接把整个盒子给了出去,“麻烦您了。”
大夫点点头,把药盒给房里的祁思谦拿过去。
把药送到祁思谦手上后,大夫很快出来关上房门。
“我这边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大夫说,“我就先回去了。”
喻燃点点头,吴婆去送大夫回去。
于是又只剩下了祁思谦和喻燃两人。
“你还好吗?”喻燃隔着门板问,“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过了一阵,喻燃才听见门后传来一声回应,“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喻燃正要答应,祁思谦又说:“算了,你还是去休息吧。今天去参加宫宴应该就很累了,还要因为我跑前跑后。我自己坐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是很累了。”喻燃干脆也靠着门坐下,“但陪你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何况......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是宫宴上的事情吗?”祁思谦问。
“是。”喻燃言简意赅,“贵妃要把我指婚给楚悦瑶的哥哥,皇上同意了。”
祁思谦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喻燃听见房里的人似乎起身走动,在一声极轻的“嗤”声过后,传来压抑的闷哼。
“你怎么了?”喻燃着急问。
“......没事,药效犯了。”祁思谦含混过去,“你......要嫁吗?”
“太子我都不想嫁,你说呢?”喻燃一针见血,“楚家对我来说又能是什么好去处?”
“楚悦瑶的兄长就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一事无成。把你指给他,看来楚悦瑶是容不得你。”祁思谦道。
“......皇命难违。”喻燃叹道,“我愿不愿意有何人在意?抗旨还要连累喻家,我承担不起。”
祁思谦顿了一下,突然道:“你想要离开京城吗?”
恍然间,喻燃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二天,祁思谦也像是现在这样,试探着,对需要帮助的她伸出了手。
“不用连累任何人。”祁思谦继续道,“但你要从此失踪,和喻家也斩断联系......”
“我愿意。”不等他说完,喻燃就答道。
祁思谦低低笑了两声:“怎么不再多问问我?我的动机,我的手段,这些我都还没说。”
“......你是在记仇吗?”喻燃不可思议道。
“怎么这样说我。”祁思谦语气委屈,“我只是知道你小心谨慎,这没什么不好。”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也不是眼瞎耳聋之人,不会连一点信任都不给你。”喻燃道,“况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会害我。”
祁思谦笑声愉悦:“那你的眼光确实很好。”
“祁......思谦。”喻燃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虽然我一直处处受限,总是很难有别的路可以走。”她说,“但如果我把这些都抛却斩断,我会有机会拥有完全不同的未来,对吗?”
“对。”
丝毫不用迟疑,祁思谦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我们私奔吧。”他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