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都三天啦,让我今天去村子里逛逛嘛,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危险的。”我实在要无聊疯了,每天施工现场巨大的噪音和呛人的味道让人无比痛苦。
楚涣似乎很不满,但他拗不过我,只好让步。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要看到你。”
“没问题没问题。”拥有了一上午的宝贵假期,我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个城里道爷的徒弟,看着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似乎有一点好奇,又有一点害怕?
“真是难办……”都怪楚涣的光环太强大了,害我连个想搭几句话的人都找不到。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对我怒目而视,一看就是被楚涣勾走了魂儿。
当我注意到有个年近九旬的老太太坐在门边闭目养神晒着太阳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奶奶您好!我叫程子。”我甜甜地笑着上前搭话。
“程子?你姓程?”她慢慢睁开眼睛。
我摇摇头,“这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她笑了,笑的很和蔼。“程子,好名字。‘程氏取自风姓,以国为姓。’给你取这名字的人,是希望你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啊。”
是吗……楚涣他……是这么想的吗?
“那奶奶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她不急不缓的语气让我感到很舒服,与曾经的二奶奶不同,她温雅,知书识礼,想必也是曾经的大家闺秀。
“程子!”有人突然拉住我的衣袖,我一回头,发现是楚涣。
“师父?”我有些奇怪,他不应该在监工吗?
“跟我走。”他的语气恢复冷静,却不容置疑。
我只来得及和李奶奶招了招手就被他拉走了。
回到施工现场,我才明白为什么。现场一片狼藉,木柱歪七扭八,防蛀漆也洒得遍地都是。楚涣开口和我解释:“今早开始施工时,用来打桩的那些圆木突然散架,绳子断开,圆木落下来,险些砸到人。”
“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楚涣似乎知道了我要问什么,“绳子是麻绳,不可能老化,捆绑也很牢固,开工前我亲自检查过。”
他看向那堆木头,眯起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割断的。”
我感到有些惊悚,在楚涣的眼皮子底下割断绳子,那一定是某种奇怪的东西。
这一天就在收拾这场闹剧中结束了。
但奇怪的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
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老男人就来拍门,边拍边喊:“道爷!工地上又出怪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当我和楚涣匆匆赶到时,工地外聚了很多人,却没人敢进去。
“这是什么?”我走进施工现场,看着工地上杂乱的印记,前面尖,后面圆,甚至比我的手掌还小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褐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楚涣的表情晦暗不明。“你听说过,三寸金莲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哪里还有人会是那样的脚!
事已至此,工地上人心惶惶。一部分工人表示不愿再继续干了,楚涣也说施工必须要停止,可那个老男人失心疯一般开出了双倍的价钱,强行留住了那些工人。
“如果再出什么事,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了。”楚涣提出了离开。
“道爷,道爷,明天最后一天,只要建好地基,我立刻就给您付钱。”那老男人信誓旦旦地说。
晚上我躺在床上,呆盯着天花板。“师父,那是什么?”
楚涣拍了拍我的头,“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只是恶作剧。”
“你可一点都不擅长安慰人。”我翻了个身,却莫名安下心来。
最后一天。
按理说熬过了这一天,我们就可以回城了。施工时我高度警惕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可似乎一整天都安然度过了。
夕阳西下,我放下悬着的心,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伸了个懒腰,余光中却看到那个脚手架上的工人刚解下安全绳,准备收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大力推了一把。
接着,他在我面前,直直地,掉了下去。
“嘭!”血花四溅。
我脊背发凉,似乎四肢都在发抖。
楚涣盖住我的眼睛,似乎让我不要再看。
“他……他死了……”我颤抖着声音,不知所措。
不久后,工地上聚满了人,不少人在指责楚涣“收了黑心钱”,也有人指责那个老男人明知不对却仍然继续施工,一时间无比混乱。
夜晚来临,似乎是知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村民们逐渐散去,人人自危。而在楚涣的逼问下,那老男人也终于说出了实情。
“我们村子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些很诡异的事情。村子的中央十几年前原本是个湖,后来村子里的一个男人突然失踪,最后在湖底被找到,但是却被砍了双脚。那男人原本是个光棍,据说不知从哪里买了个城里姑娘做老婆,他死后,那小媳妇也不知所踪了。为了防止警察调查拐卖人口的事,村里人就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把湖填上建成了广场。”老男人擦了把汗,继续说:“还有件事也是几年前的,有个村里的姑娘出去上了大学,领回来了个城里男朋友,但是在她和那个小后生成亲的前一周,那姑娘突然上吊了,死得是真凄惨啊,穿着她的红嫁衣,吊在西房里,死不瞑目。后来她爸妈也疯了……挺好的一家人,那姑娘还是我们村近些年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呢……唉……”
讲完故事,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涣。“再到后来,凡是破土动工,就总有怪事发生……”
“为什么现在才说!你这个老男人脑袋里灌水泥了吗?!”我大喊。
“我本以为不会这么巧的……要是传出去,可就请不来施工队了……没想到最近这么频发……”他叹着气。
“是邪祟。”楚涣冷淡地看了一眼那个老男人。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死掉啊?之前都只是怪事不是吗?”我问楚涣。
楚涣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是我的错觉吗,他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一丝复杂。
“师父……?”
“没什么。”他淡淡微笑了一下,“既然这件事是由我们到这里引起的,那我们确实应该负责到底。”
“真的吗?这可太好了!”那个老男人眼睛里仿佛突然有了光。
“加钱。”楚涣转过头去,声音又变冷了几分。
“老东西果然还是爱财如命啊……”我低声吐槽。
随后脑门便挨了一个爆炒栗子。
“没大没小。”
“下手真狠……”我捂着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