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older(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除夕那天晚上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从沙发上醒过来时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提不起力气。

    孟循拿了体温计过来,熟练的用酒精消毒后递给我,然后就开始检查药箱里有用的药品。我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忙着,突然发现相处的这段时间总把他当成小孩子,差点都忘了他之前独自照顾生病的奶奶一年,远比我想象的要可靠的多。等了几分钟,我把体温计从口腔拿出,温度高过了正常范围,他看了一眼,起身给我拿来了厚的外套,说要带我去医院。

    我实在懒得动弹,说躺一躺吃个药就好了。

    他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不行。”

    我还想耍赖,但几个回合下来,我还是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我承认,孟循真的很倔。

    医生看完检查的结果说没什么大事,打几瓶吊瓶就好。医院没什么人,所以才好安排一张床位给我,打上针没一会儿,我就又打起了瞌睡。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孟循还坐在我旁边。

    他看我强撑着睁眼,不知道在笑什么:“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孟循的嗓音在我耳边化开,安心的感觉让我放松的闭上了眼睛,我想其实我应该只是想让他看一下吊瓶而已。

    沉睡之中,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小小的沈潮钰躺在床上,而我趴在旁边贴着他的耳朵叽里咕噜的念叨:“潮钰,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山林里的冬天是很难挨的,当时的我认为只要离的够近就能让他听清,就能让生病的他好的更快。

    我想要靠近他们,但无论怎么费力的迈出步伐,我还是被困在原地,只能认命似的在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快点好起来。”

    我知道他会好起来的。

    身后的门被气流打开,炙热浓烈的陈木燃烧的气味重新包裹我。眼前的一切都在塌陷消失,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如同白昼的夜。

    我挣扎着抬手,想要拉住他将要离去的背影,但我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拽住,直到他已经走进燃烧的小楼,我一遍遍的喊他的名字。

    “潮钰…潮钰…潮…钰……”

    从梦境中瞬间被剥离的我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带着紧张的表情和按着我那只带有针头的手的孟循。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真的刚从火场中逃生出来。唇边适时递来的温水,不知道孟循是什么时候偷偷去灌的,毕竟来的时候急匆匆的连杯子都没带。

    “没事的,没事的朝因。”孟循安抚似的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看着我,你已经醒了,不用怕。”

    我一下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分不清眼前的孟循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直到意识渐渐回笼,输进手背血管里的温凉盐水提示我,我在现实。

    “朝因,你做了什么噩梦?”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我,眼睛里的担忧格外直白。

    “我…说了什么梦话吗?”我有些心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他。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瞬:“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和试探他刚刚的话是否真实,我看向他的眼睛说道:“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高中的时候我不太合群,看到同班同学被欺负时帮了她,结果被混混报复……”

    被报复的那天,就是遇到孟循的那天。

    他见我忽然停了下来,想要知道后续又不敢催我回想在他看来是不好的记忆,脸上写满了焦急。

    “被报复之后,我就开始每天换着路回家。然后我又收到了那个同学的约见短信,但因为上次赴约遭了报复,所以我没有去。”

    “可是她却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冷血才害死了她。”

    “不是!”孟循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响起,他已经忍不住否决了那些人的想法,“你做的很对!你是为了保护自己,她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猜他或许会客观的分析这件事,或许会再详细的问其中的内容,但他好像受了我的蛊惑一样如此坚决的否认这些看法,这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的,所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的我直白的告诉他:“我从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去赴约的。”

    孟循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也不后悔帮她那一回。”

    他的话让我微微一愣,不禁笑出了声:“你很了解我吗?万一都是假象。”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一定很痛吧,那天。”

    我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扬起的嘴角僵硬了一瞬慢慢回到原位,我又听见他说。

    “如果那天我在就好了,如果我能代替你痛就好了。”

    “笨蛋。”我靠在床上轻笑一声,有些已经扯平的事情不需要再拿出来提,比如那五十万,比如那十五块五毛。

    孟循,那天在的。

    因为我突如其来的一场感冒,孟循原本初二回北城拜祭的计划被打乱。所幸感冒在初三就好了大半,他不放心又多留了一天,初五那天凌晨的飞机,我还没醒来,他就已经到达北城。

    当我醒来时,只看见手机上的消息。

    “我改签了航班,现在已经落地了,不用担心。”

    我看了一眼消息发来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前,八点十五分。

    从年前开始,我提了几次和他一起去,但他都没答应,这次生病了更是多了一个拒绝的理由。我想他可能是要跟家人说一些悄悄话吧,如果还要跟着未免太不近人情。

    我以为他明天才会回来,但没想到晚上听到了开门声。我下楼查看,就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有些红肿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腿怎么了?赶紧坐过来。”我有些意外,连忙伸手去扶他,“怎么出去一趟搞成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闷闷的,说他只是不小心摔跤了。

    我有些无奈,看了一眼他身上那条裤子,拿起手边的毯子丢给他:“把裤子脱了,我去给你拿药箱。”

    我拿着药箱下来的时候,孟循已经露出伤口,整个人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伤口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是浅浅的磨痕。我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摔的很严重,只是会觉得比较痛。

    我仔细用棉签擦拭过整个伤口,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考虑是否要保留他的自尊心当做没有看到眼睛的红肿。

    但他今天肯定很难过,要的不一定是自尊心而是关心,所以我还是开口询问他:“你今天哭过了,是想奶奶了吗?”

    他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轻轻的回答我:“嗯。”

    膝盖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我也得到了答案,但我太高估自己了,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能轻轻的抱了抱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以前潮钰安慰我一样。

    但显然,好像这个拥抱并没有安慰到他,脱离了拥抱之后的孟循丢下一句要去洗澡就围着毯子飞速逃离,健步如飞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或许是这个安慰方式太像哄小孩了,他觉得很挫伤他的自尊心吧,连我的话没听完就已经关门进了房间。

    我也懒得理会小男孩的心思,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又总是想起孟循那双流眼泪的眼睛。我知道他很想家了。

    被那双眼睛扰乱的困意都消失了,灵光一现想到或许吃点家乡菜会好一点。我又掏开手机找着从近到远的北城菜馆,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和孟循老乡的小菜馆,这时我已经困的不行了,放下手机就沉沉的睡去。

    难得的是,一向习惯早起的孟循今天睡了懒觉,我敲了两遍门,孟循才懵里懵懂的出现在门口,很少能见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爱好笑,于是调侃了他一句,让他赶紧收拾出门。

    我昨天晚上并没有仔细看位置,结果开了二十多公里才到饭馆。刚下车走进店里,一个小姑娘从小前台出来招待我们。我注意着孟循的膝盖,带着他先坐到位置上,再去前台点菜。

    我坐回孟循对面,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可能是因为腿痛又坐了很久的车。

    他问我这家菜馆是不是很好吃,但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吃过,只好笑了笑说:“应该好吃的。”

    女孩说今天只有外婆一个人忙,所以上菜有些慢,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放柔声音安慰她说,我们没有别的安排,不用担心。

    我的余光看了一眼孟循,不知道他是不是很饿。

    还好没过一会儿菜就陆续上桌了,孟循看着菜没有说话,我想他已经察觉到了熟悉,因为他看起来好像要快哭了。

    他抬眼看向我,我的手已经放在了抽纸盒上随时准备抽纸给他,轻声跟他说帖子上看到的关于这个菜馆的事情:“她来南城读书,妈妈和外婆来照顾她,顺便开了个小饭馆,她们老家跟你老家很近,味道应该很像。”

    “尝尝看,孟循。”我递给他筷子,露出一个笑容。

    他咽下一口食物,心情好了很多,至少看起来并不想哭了,这也让我把抽纸盒上的手腾了回来。

    女孩的外婆出来跟我们说话,还送了饮料。孟循看起来很开心,但一次吃不完所有的菜,我又点了几个不同的菜说一会儿打包带走。

    坐在回程的车上,我告诉他:“如果以后想吃的话,可以随时过来。”

    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以后每年都来吧。”

    每年都来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跟他许下这样的承诺,也不知道这个每年将持续到哪年。

    我也不明白自己,但心中的强烈期盼告诉我,答应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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