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兔子烤多了,冬天肉少不怎么好吃,剩了一些。开春的鱼烤出来又肥又嫩,庄户们下河抓了不少,倒是都鱼吃完了。

    琪琪格正要让下人把剩肉分给庄户,五福晋抢先道:"给我留两只,家里那些小祖宗若知道我们出门玩乐不带他们,非得闹翻天不可。"

    三福晋也笑着附和。琪琪格体贴地没问七福晋——她无所出,问及反倒尴尬。七阿哥却主动拱手:"多谢弟妹。"

    回京路上,琪琪格透过纱窗望着渐远的田野,不知为何,竟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逍遥。胤誐骑马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挺拔,肩头还蹲着毛茸茸的胖儿。

    一路无话,暮色黄昏下进了城门,路口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卯时三刻的晨钟刚过,宁寿宫的金砖地上已经跪了一地锦绣。琪琪格扶着阿珠的手迈进朱漆门槛时,鎏金鹤嘴香炉正吐出最后一缕青烟。

    她眼角余光瞥见八福晋郭络罗氏头上的点翠钿子晃了晃,那镶着东珠的护甲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刮过茶盏边缘。

    "十弟妹来得巧。"八福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正说前儿个你们庄子上的篝火晚会,连太后娘娘赏的西域葡萄酒都搬去了?"她手中团扇半掩着唇,扇面上绣的蝴蝶恰停在胭脂晕染处。

    琪琪格接过宫婢奉上的霁蓝釉茶盏,借着行礼的动作避开话锋:"不过是庄户自酿的米酒,哪比得上八嫂府上的玉泉春。"茶汤上映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太后手里的迦南香串停了转动。老人家虽阖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三福晋见状连忙打圆场:"咱们大家还猎了不少兔子呢!"

    五福晋突然提高声调,腕上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叮当作响,"我家那几个皮猴儿......"

    "说起兔子——"八福晋的护甲叩在青玉案上,截断话头,"七弟府上的弘曙阿哥,吃了十弟妹送的兔肉后连夜请太医呢。"她突然倾身向前,点翠步摇垂下的珍珠链扫过琪琪格手背,"那侧福晋哭得梨花带雨,非说是有人下毒。"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更漏滴水。琪琪格指尖发冷,茶盏里浮沉的银针茶梗突然像极了那日篝火中蹦跳的火星。

    “下毒?那我倒要请示万岁爷,安排个太医院院正给孩子‘好好’瞧瞧呢!”呸,想冤枉谁啊,当姑奶奶我是娘家没人的孤女不成,科尔沁站在背后呢,敢冤枉我,我就敢闹个天翻地覆。

    “别理她!”五福晋说道,“谁知道她怎么养的孩子,一会儿说孩子中毒,一会儿说东西不干净。我家孩子吃了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三福晋:“无非是借机生事罢了,在府里要死要活的让七福晋给她赔礼道歉呢!”

    嫡福晋给侧福晋赔礼道歉?滑天下之大稽吧?琪琪格张大了嘴。

    八福晋撇了撇嘴:“她那个没出息的,在家里哭了两天,居然真的去斟茶道歉,承认是自己没养过孩子,没想到孩子肠胃太弱。”

    这,这也太傻了吧。这个歉一道,不是错是变成错了。再说,这烤兔子也是七阿哥做主拿回去的啊,与她何关?

    “待会儿我再请个太医,带去七哥府里看看孩子吧。”琪琪格眉头皱起,决定去七阿哥府找麻烦,帮七福晋出这个头。

    八福晋茶盏一撇说道:“别犯蠢了,你给她出个头,反而怪你呢!”

    “啊?这是怎么说的?”

    几位福晋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释了起来,原来早前七侧福晋就仗着生下长子,夺走了管家理事的权利,八福晋性情中人,看不得女人受欺负,帮着说了几句。

    这七福晋倒好,反过来怪她伤了七阿哥和自己的夫妻情分。

    弄得八福晋里外不是人,这下谁还会帮七福晋说话。

    “她啊,糊涂的很!”九福晋做了总结,大家不再提起这个糊涂鬼,转而说起京城春季流行的首饰料子。

    出了宫门,几人结伴前行。

    三福晋又提起做生意的事:“这庄子虽稳妥,可京郊成片的地都有主,小门小户的也惹不起他们,像十弟妹那样成片的,又太远了些。十弟妹可有什么好生意介绍一二?”

    穿越女,别的不多,主意多的是。琪琪格正要给三福晋再出个别的办法,突然,琪琪格一愣,袖子被人拽了下。

    琪琪格不动声色,状似随意道:“近来是没什么好招了,要是有了好生意,我叫上三嫂,三嫂可不许推辞啊?”

    “那还用说,京城谁不知十弟妹做生意是一绝。有好生意,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上门求你了!哈哈!”

    几人说笑几句,府里也都有事,就道了别。

    看着三福晋的马车走远了,左右一望只剩自己和五福晋。琪琪格说道:“怎么了?”

    刚才,正确五福晋拉她的袖子,止住了她预备带三福晋做生意的话。

    “你往后,少和三嫂他家来往。”五福晋凑过来低声道。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琪琪格十分疑惑。

    五福晋也不卖关子,开口道:“三阿哥最近……”又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退开些,“有了往上走的心思。”

    皇子阿哥还能怎么往上走?无非就是盯上了太子之位吧?做这种事情,拉拢朝臣排除异己,首要条件自然是钱。

    “难怪总听三嫂提生意的事。”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琪琪格默然。

    “可不,别和他们掺和在一起。麻烦的很!”

    可不止是麻烦,钱财搅和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康熙舍不得动自己儿子,还舍不得动别人的脑袋吗?

    琪琪格行了个礼:“今天,谢五嫂提点了!往后……我省得了。”

    今天在宫里为七阿哥府里的事,也是五福晋打圆场,现在又是提醒这些朝堂之事,当得一礼。

    五福晋一个闪身躲开了:“可别,下回打麻将,你多让我胡两盘就好了!”

    “那不行,牌场如战场,如何相让!”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两人性情相投,又都对朝堂不感兴趣,自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府里,时间还早,琪琪格便叫门口等侯多时的管事上来回话。府里的杂务,铺子里的事务,各种管事不能拿主意的小事……

    等到忙完,日上中天,正午了!

    琪琪格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正让几个婢女捏肩捶腿,胖儿在脚边游走。舒服的长叹一声:偷的浮生半日闲啊!

    正当闲时,“阿姐!阿姐!我回来了!”姐控——阿古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琪琪格只好起身挥开婢女,阿古拉也撩开门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阿姐,你瞧!”阿古拉一转身,展示起了新买的貂皮大衣。

    “春日气温渐渐升高,你穿这个出门,不热吗?”琪琪格无语。

    “嘿嘿……”阿古拉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傻笑。

    琪琪格摇了摇头懒得理会他的傻缺穿搭,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吃饭了吗?”

    “吃过了,京都新开的粤菜馆吃的午饭。姐夫他们有别的事,就让我先回来了。”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要去些特殊场合,不好带上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这特殊场合不一定是去漂,有可能是去看斗鸡、斗狗、或者斗人的地方,都血腥的很!

    等会儿?

    “他们?”

    “是啊,还有八贝勒和九阿哥。诶,姐,这九阿哥比你还会做生意,也听说他富的流油……”话没说完就住了嘴。

    只见琪琪格一脸严肃的挥手,令所有下人退了出去。

    琪琪格:“阿兰,守在门口!”

    阿兰赶忙应下,退出去关上了门。

    “姐?”阿古拉见琪琪格这么严肃有些不安。

    “你方才说他会做生意?”琪琪格嗤笑一声,“你知道他是如何做生意的吗?”

    阿古拉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是皮毛生意,具体的我没有问。”

    琪琪格点了点头:“那我来告诉你,他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垄断北方所有的皮毛、人参、鹿茸……所有北方的特产,全都是由他来买进卖出,其他同行被其打压,或是转行,或是回乡,或是家破人亡。

    “他压低进价,抬高出货价,自己从中赚的盆满钵满,这几年羊皮的价格不断降低,我们草原以放羊为生的牧民,皆苦不堪言!”

    阿古拉慌忙起身:“阿姐,我不知……”

    “我知道,你无错,不怪你的。阿姐只是告诉你,以后少与他们来往些。”

    见阿古拉要说话,琪琪格摆了摆手,继续说:“他拢了这么多钱财你知道他花在哪里了吗?”

    花哪里了?听说他在京城买了两个园子?又在京郊买了几块地?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琪琪格摇了摇头,道:“买园子买地能花多少?九阿哥交好八阿哥,而八阿哥是由惠妃抚养长大。

    “惠妃的儿子是大阿哥胤禔,他在军中说一不二,依仗的只是皇帝长子的身份吗?他军中兵丁的装备能在朝中排第一,是万岁爷暗地里给的多吗?”

    “他……他们,在暗中支持直郡王军需?”阿古拉不傻,朝堂格局阿玛有时也会给他分析,他立刻明白过来。大阿哥自来在朝中与太子别苗头,八贝勒(年前康熙封了他贝勒之位)和九阿哥站了大阿哥党。

    这不是疯了吗?太子地位稳固,圣眷浓厚。他们大概是疯了。

    “姐夫知道吗?”阿古拉猛的想起这事,话一出口,其实就明白过来。

    “你说呢?”琪琪格看着他淡淡的说。

    阿古拉抿住了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入学。

    “那阿姐得想想办法……分割开才是。”阿古拉没有提什么夫妻共荣的话。“能不能和离?”

    “皇家哪有和离的?连休妻都没有,只有丧妻。”

    “哎呀!”阿古拉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的直拍大腿:“早说让你不要嫁来京城,阿玛老糊涂了,非要让你来!要是嫁给……”

    “住口!”琪琪格立刻出声打断了他。“往事不可回转,多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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