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进行时。高林白坐在圆桌旁，目光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总，关于智能家居的兼容性问题……”一位戴眼镜的技术主管提问。

    高林白怔了怔，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他脑子里全是刚刚沈意臻将文件袋藏在身后、局促不安的样子。

    既然不喜欢，何必做到这样？

    “高总？”

    季文清小声提醒，高林白这才回神：“抱歉，请重复一遍问题。”

    中场休息时，顾冰语端着香槟走过来：“魂不守舍啊，高总。”

    高林白没接话，拿出手机看了看。司机发来信息说已经送她回到了酒店。

    “沈小姐今天没跟你来？”顾冰语顺着他的目光，“吵架了？”

    “等会儿季文清会把要改的参数发给你。”高林白把手机熄屏。

    “哼。”顾冰语晃晃酒杯。

    转移话题。看来真是吵架了。

    手机铃声响起。高林白皱眉看了眼来电先生，是技术部的主管张诚。

    “说。”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高总，出问题了，”张诚的声音透着紧张，“雷斯科技刚刚在行业群里预热了他们下周三的新品发布会，产品图......您最好亲自看看。”

    “怎么了？”察觉到高林白周围骤降的气压，顾冰语问。

    高林白把手机里的图片转向她：“见过这个吗？”

    屏幕上画面中是一款造型前卫的智能家居控制器，圆盘状的底座上嵌着触控屏，整体设计像极了高氏上个月刚申请专利的“旋钮中枢”原型机。

    “这是……”

    “雷斯下周要发布的新品，”高林白冷笑一声，“比我们原定上市时间早半个月。”

    顾冰语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停在某个细节。

    “边缘弧度不一样，”她迅速划到下一张图，“操作界面排列也......”

    季文清这时也走了过来，察觉到气氛不对：“出什么事了？”

    “如果证明是抄袭，我就让他们赔到破产，”高林白将手机扔给他，“如果是我们内部泄露……”

    他没说完，但眼神已经冷下来。

    顾冰语与季文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是高氏下半年最重要的产品，研发投入近千万，专利刚刚获批就遭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通知总部团队，一小时后紧急会议。所有接触过原型机的人，一个都不准漏。”

    “我马上联系。”季文清迅速掏出手机。

    高林白眼底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暗潮翻涌。

    ---

    夜幕沉沉。酒店套房的灯光调得很暗，沈意臻坐在沙发上，望向餐桌。她叫人送来的牛排已经冷了，凝结的油脂在盘子上形成不规则的纹路。

    听见门卡刷开的声响，沈意臻立刻直起腰背。

    高林白推门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一半。他的目光扫过餐桌，在那些精心摆盘却显然没动过的食物上停留了一瞬。

    “你回来了，”沈意臻站起身，手指揪住了睡衣的蕾丝边，“吃过了吗？我让餐厅准备了……”

    “吃过了。”高林白的声音像蒙了一层雾，径直走向卧室。

    沈意臻的话卡在喉咙，嘴唇张了张，又闭上。

    她看着他的背影——挺直的脊梁，微微低垂的肩膀，还有那截露在衬衫领口外的脖颈，整个人在灯光下泛着疲惫。

    “林白！”她忽然叫住他。

    高林白停在卧室门口，半侧过身。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散发出冷冽的气场。

    沈意臻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想试试帮你公司的办公室改设计，可以吗？”

    上次，他说改主意了可以随时告诉他。

    空气凝固了几秒。高林白转过身，整个人完全浸在走廊的阴影里，只有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反射着一点微光。

    “可以，”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却比刚才多了些温度，“明天让人把平面图发你。”

    沈意臻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说更多，但高林白已经推开卧室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醒了她。她慢慢坐回沙发，盯着餐桌上无人动过的晚餐。奶油蘑菇汤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膜，就像他们之间刚有起色又迅速冷却的关系。

    但至少他答应了。

    沈意臻蜷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散落的星辰，她想起高林白曾经说过，高科智能家居的灯光系统就是模拟这种自然的光影变化。

    她主动提出帮他设计办公室，是她想出示好方式。这既暗示自己与贺明川之间已经没有工作往来，也是想告诉他——

    我想走进你的世界。

    餐桌上的红酒瓶已经开了，沈意臻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精滑过喉咙，带着微微的涩。

    ……

    主卧里，高林白洗完澡，换上了沈意臻早已准备妥当的家居服。他靠在沙发上，翻看着季文清之前发来的消息：

    【查到了，贺明川好像是在搞一个古建筑的改造项目。】

    高林白盯着这条消息，又想起沈意臻刚才主动提出帮他设计办公室的样子。她微微发亮的眼睛，紧张到泛白的指节，还有那试探的语气——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解释吗？

    他放下手机，看向紧闭的卧室门，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太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疲惫，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深夜，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高林白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从房间走出来。连续几小时的会议和商谈后，他已经有些疲倦。

    目前来看，团队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到底是谁？

    他径直走向厨房，打算倒杯水喝，却在经过客厅时顿住了脚步。

    沙发上蜷缩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沈意臻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在靠枕上，半边脸埋在阴影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裙，裙摆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茶几上放着一杯红酒，杯底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高林白皱了皱眉，走过去。

    “沈意臻？”

    没有回应。

    沈意臻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抱枕，长发散在米色沙发套上，像一幅泼墨画。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显然已经睡熟了。高林白叹了口气，俯下身，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准备将她抱回卧室。

    就在他微微用力的瞬间，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抬起，露出一双带着朦胧睡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像是盛着一汪月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动。

    高林白的手臂还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裙传递到他的掌心，让他指尖微微发烫。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红酒香气，温热而柔软。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意臻的瞳孔在朦胧中慢慢聚焦，眼底因为刚醒而蒙着一层水雾，映出高林白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高林白先移开视线：“醒了就自己……”

    他作势要松手，可下一秒，沈意臻却突然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来。她的鼻尖贴在他的颈侧，呼吸的热度直接烙在他的皮肤上，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高林白僵住了。

    她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混着红酒的甜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四目相对，他垂眸看着她，她的唇瓣微微抿着，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

    “沈意臻？”

    在他的疑惑中，她反而抱得更紧了些，手指揪住他背后的衣料，依旧一句话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放开。

    她甚至有点贪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高林白能感觉到她胸腔的起伏，听见她稍快的心跳。落地灯的光从侧面照过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体。

    他在心里默叹。

    像是妥协了什么，高林白深吸一口气，手臂收紧，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沈意臻顺势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手臂依旧环着他的脖子，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高林白走到床边，弯腰想将她放下，可沈意臻却攥住了他的衣角。

    “林白，”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轻柔柔的，“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

    这是邀请。

    高林白默了片刻。

    灯光下，她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水，直直望进他眼底；睡裙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她的唇瓣微微抿了抿，泛着淡淡的粉色。长发散落在他的臂弯里，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像是无声的挽留。

    高林白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还有工作。”他抽回手，语气生硬。

    可下一秒，她忽然再次环住他。

    “能不能……陪我？”

    她的心跳得很快，指尖甚至有些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渴望。

    “林白……”她眉心微微向上挑起，直直地看着他。

    “……”

    高林白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她轻颤的睫毛，看着她紧抿的唇瓣。最终，他低叹一声，俯身将她往里侧抱进去一些，随后躺在了她身边。

    床垫微微下陷。

    沈意臻立刻转过身，伸手环住他的手臂，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高林白没有推开她。

    他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渗透过来。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高林白没有立刻睡着。他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忽然觉得心里的焦躁被抚平了，原本杂乱的思绪也被抛诸脑后。

    半梦半醒间，他无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