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摁下了加速键,转眼间窗外的枫树就红了大片,巴掌似的树叶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在半空中打着卷儿。
千绘终于结束了为期近四年的住院之旅。
在她出院这天,玖辛奈、水门和带土前来接她,并打算为她开个出院庆祝会。
可惜三代火影传令,让千绘去见他。众人精心装扮的宴会只得暂时搁置了。
“没关系的,三代大人是个很和蔼的人。”波风水门宽慰道,试图让千绘不再紧张。虽然他根本无法看出千绘是否在紧张——这孩子只有在面对玖辛奈、带土和琳的时候才会让情绪显露在脸上,平时都是冷着一张冰塑过似的脸。
看在玖辛奈的面子上,千绘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带土则凑过来碎碎念,他看起来比千绘还要紧张:“三代目为什么要传唤你啊?火影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千绘你不要害怕!”
千绘才不害怕。但她不会拂了带土的面子,便酝酿了一下感情,摆出一副无助而害怕的楚楚可怜姿态。她轻轻扯住带土的袖子,细声细气道:“谢谢……带土君陪我的话,我就不害怕了。”
带土在面对这些话的时候还是那么手无足措。他甚至忘了紧张,只想着如何不辜负千绘的信任,当她的依靠了。他挺直了腰杆,结巴但坚定地说:“我、我一定会陪着你的,千绘!”
千绘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有带土君的安慰,真的不怕了呢!”
玖辛奈的眼神倏然犀利起来。她拉住波风水门,悄然落到了最后。她压低声音,火红的长发无风自动,散发出不祥的黑烟——这是她进入暴怒状态的前兆:“水门!你给我解释一下,千绘和带土是怎么回事?我让你照看一下他们俩,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波风水门有苦难言,他讪讪笑了一下,讨好地顺着她越飘越高的长发:“这,孩子们的事,咱也不好插手呀……”
玖辛奈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你!”到底是把暴怒形态收回去了。
苦哈哈的波风水门搂着玖辛奈的肩膀,和嘴上说着生气但仍然呆在他怀里的玖辛奈走在最后,留下两道相互依偎的剪影。
到了火影楼前,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位带猫脸面具的暗部。他负责将千绘带到火影面前,带土又下意识拉住了千绘的衣袖。一路上都是带土在安慰千绘,最后却变成了千绘来安抚带土了。
“三代目大人又不是吃人的恶鬼!”千绘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又弄得通红,没心思担忧这担忧那。
那暗部或许是脾气好,又或许是因为千绘很重要,竟也没有催促她快点,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三代目火影名为“猿飞日斩”,是一位很和蔼的中年人。千绘其实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早在三年前她刚来木叶的时候,她就与他交谈过一次。
“你的身体怎么样?”猿飞日斩拿着一只旱烟,“啪嗒啪嗒”地抽着。他深棕色的发间已有几缕白发悄然长在鬓间,千绘觉得这或许与即将爆发的战争有关。
“已经差不多了。”千绘这样回答说。
猿飞日斩笑起来,满含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不停地说“好孩子”,又反反复复地给她讲“火之意志”。
烦死人了。千绘面上赞同地附和着,心里却充满不屑。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用同一套单调乏味的集体思想来牵制住村子,把忍者当作工具,还真是烂透了。
这样的忍界,也真是烂透了。
但她又想起带土。想起那个梦想是成为火影的男孩,想起他在暴雨中背着她飞奔的善良,想起他热烈如骄阳的笑容。
……算了。
这个世界,倒也没那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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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猿飞日斩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他只是慰问了一下千绘的身体状况,又向她灌输了一番全木叶都赞同的意志而已。于整个村子而言,他确实是一位负责的影。
玖辛奈他们为千绘准备的庆祝会并没有被耽搁,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宴会是在玖辛奈和波风水门家里开的,当千绘推开这扇熟悉的门时,大量礼花随着彩带炸开,琳和卡卡西从一旁探出门来,拉开一条由墨笔绘制的横幅。
横幅是红色的布匹,上面题字曰:恭喜出院,越来越好。
非常没有内涵和意趣的一句话,但包含关切。千绘这样想着,也不挑刺了。
“恭喜恭喜!”琳率先说,“这句话是我们大家一起想的,由玖辛奈师母写的!”
小姨写的……难怪那么难看。千绘也就敢在心里偷偷想一下了,若要她在大名鼎鼎的“血红辣椒”面前说,那是万万不敢的。
“千绘,欢迎出院。”卡卡西面无表情地说,他大概是觉得拿着横幅很蠢,但还是配合大家演了那么一出。“等你好久了。以后有机会一起行动的话,还请多多关照了。”
千绘忙说“感谢感谢”,又说“一定一定”。金色闪光闪到他们身后,按住他们的脑袋。他哈哈笑着:“明明是两个小孩子,怎么比大人还要客套!行啦行啦,快进去吧!”
可能因为带土常在她面前夸赞这位老师,千绘也爱屋及乌,没那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却生机勃勃,但抢走她小姨的青年了。千绘难得没有在心里抱怨他,只是说:“放开我啦,小姨夫。”
波风水门无数次因为“小姨夫”这个称呼而脸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又含情脉脉地看向玖辛奈。
……嘁。千绘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表情在看向带土时又温柔起来。“带土君,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的!”带土也挠挠后脑勺,乖巧的跟在千绘身后。
卡卡西看了看全身上下冒着粉红泡泡的老师,又看了看和老师几乎一模一样的队友。
……这两个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卡卡西无语凝噎,却被一旁的琳打断。
这个一直仰慕着卡卡西的女孩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向吵吵嚷嚷的大家。她清秀柔和的脸颊微红,温柔地笑着:“站着干嘛呀,卡卡西。快点加入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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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过饭,饭后做了一些充满笑闹的活动,庆功宴也接近尾声。大家互相告别,各自离去。
千绘则从今天开始,要一直住在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家里了。她凝视着带土离去的背影,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点点头。她对着身后两人道:“小姨,小姨夫,我还有些事……要找带土君!我先出去一趟!”
说罢,她便追着带土而去了。
玖辛奈朝她伸手,却没抓住她。“等等——小心点,早点回家!”她微微摇头,语气有些抱怨,脸上却是笑着的:“哎,这孩子……你说,有什么话明天不能说吗,就非得现在追出去?而且我又不是不让她去,跑那么急做什么?真是和姐姐一模一样……”说着,她又有些恍惚。她不免又想起了那个有着耀眼红发和浓稠绯瞳的女人。那是她的姐姐,也是千绘的妈妈。她们一样温和,一样美丽,却也一样倔强。
波风水门宽慰道:“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差不多吗?带土是好孩子,玖辛奈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是……唉……”玖辛奈抿着唇,“算了!只要千绘开心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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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土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踢着脚边的石子。路边的草丛里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亮红色的,在薄薄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像千绘的眼睛。
带土这样想着,干脆在野花旁边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向天空。
星星被覆盖在云层之后,徒留一轮圆月洒下清冷而苍白的月光。他看着月亮,月亮上竟隐隐浮现出千绘的笑颜。
……啊,千绘。
他又盯着月亮,光线交织变幻,丝丝缕缕地编织出千绘拉着他的手与他许下只送对方花的誓言的模样。她血色的眼、艳色的唇,像是笼着盈盈月光的白皙肌肤,纤弱却潜藏力量的身体。
是千绘啊。月亮上的人,是千绘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真的好想见千绘啊。
思念在夜空中交织成铺天盖地的大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现在去见千绘的话,会不会太莫名其妙了?明明才分开来没多久。
“带土君!”属于千绘的,气喘吁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土骤然望去——
纤美的少女在月光下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奔来,莹润的脸上因剧烈运动泛上薄红。“等一等——带土君!”
“千绘!”带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千绘终于跑到了带土面前。她喘着气,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她狼狈时无疑也是美的,而她顶着那样一张旖丽的面庞朝他笑着:“因为,因为我真的很想见带土君!”
她在月光下笑着,亮红色的,跃动着喜悦的眼睛比野花更美、比月亮更亮、比太阳更明媚:她伸出手,淡蓝色的光华在掌心凝结,一寸寸铸成熟悉的模样。
那是一座小小的冰雕,千绘的笑容和带土的手无足措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带土记得这个场景。那一天在密林里的湖边,千绘说出那句他永远也舍不得忘记的话:“带土君,请一直陪着我吧。”
“我的父亲来自水之国,冰遁是我的血继限界。”千绘献宝似的把冰雕递给他,双眼亮晶晶的。“我练习了很多次!由于是查克拉的产物,只要定期吸收一点我的查克拉,冰雕就不会融化!”
说罢,她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啊,作为一名忍者,开发这种忍术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但一想到带土君,就忍不住弄了这个…… ”
带土咬住下唇。浓烈的喜欢蓬勃生长,身处密集的根枝仅仅缚住心脏。他难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千绘对于他,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是夏日的栀子,是秋夜的月亮,是他永远不想放手的、想要一直陪伴着的、喜欢着的人啊。
喜欢——是的,喜欢。
不同于对琳的那种青涩的喜欢,而是在日积月累的遥想中萌生的种子,最终扎根在骨血里肆意生长。
他是喜欢千绘的。
看到的繁花是她,看到的月亮是她,看到的山川是她,看到的河流也是她。
千绘,千绘。
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无法自拔思念着的,千绘啊。
带土接过冰雕,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低下头,凝视着千绘亮红的眼睛。他们凑的很近,他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窥见自己的影子,“谢谢你,千绘。”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听见自己说出口的誓言,也看见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惊诧与错愕。
他说:”请让我一直陪着你吧,千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