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

    大巴车在雨幕中艰难穿行,最终停靠在灯火通明的校门口时,盛念才被车辆的轻微顿挫和周围逐渐响起的嘈杂声唤醒。

    意识像沉船缓缓浮出水面。额角传来温热而坚实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一股干净清冽、混合着一点点被体温烘暖的松针气息,还有……一丝极其淡的、属于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是左予安校服的味道。

    这个认知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朦胧的睡意。盛念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深蓝色校服布料清晰的纹理,近得几乎贴着她的鼻尖。而她自己的额头,正结结实实地枕在左予安的肩头!

    轰——!

    睡意瞬间灰飞烟灭,脸颊以惊人的速度烧灼起来。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身体,后背重重撞上自己这边的车窗,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对……对不起!”她声音都变了调,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根本不敢看旁边人的表情。车厢顶灯惨白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酸,更衬得她脸上的红晕无处遁形。

    空气再次陷入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能感觉到旁边的人身体也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而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是极其缓慢的、衣料摩擦座椅皮革的窸窣声。左予安似乎也终于从那漫长而僵硬的“石像”状态中解脱出来,开始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几乎麻痹的肩颈。

    没有责备,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沉重的、带着雨夜湿气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外面湿冷的空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涌了进来。队员们纷纷起身,带着倦意和考后松弛的喧闹,鱼贯下车。

    盛念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脚边湿漉漉的折叠伞,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快速冲下了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扑在滚烫的脸上,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她撑开伞,头也不回地汇入校门口匆匆散开的人流,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心跳失控、脸颊发烫的现场。

    直到走出很远,确定那个清冷的身影没有跟上来,盛念才敢稍稍放慢脚步。雨点敲打着伞面,也敲打着她依旧鼓噪的心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额头枕着他肩头的温热触感,鼻尖萦绕的属于他的气息,还有醒来时那巨大的、让她无地自容的窘迫。

    以及……他最后那无声的、僵硬的承受。

    心口像塞了一团乱麻,又酸又涨,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甜。她甩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出去,却收效甚微。

    回到家,匆匆洗漱完躺在床上,黑暗也无法让纷乱的思绪平息。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极了车厢里的白噪音。她翻来覆去,最终迷迷糊糊睡去,梦里似乎还残留着大巴车上暖气的温度,和肩膀上那份沉甸甸的安心感。

    第二天是周六,竞赛后的短暂休整。盛念和田薇约在市图书馆自习。

    午后,雨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阅览室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盛念摊开习题册,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脑海里像有个小放映机,反复播放着昨晚大巴车上的一幕幕。

    “喂,回魂啦!”田薇用笔帽轻轻戳了戳盛念的手臂,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念念,你不对劲!从见面开始就魂不守舍的,脸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快说!昨天竞赛回来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特意在“不可告人”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盛念的脸颊瞬间又有点发烫,下意识地反驳:“没、没有!就是……就是太累了。”

    “累?”田薇显然不信,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累到靠在人家左神肩膀上睡了一路?听说……还是‘主动投怀送抱’?”她促狭地眨眨眼。

    盛念的脸彻底红了,像熟透的番茄。“你……你怎么知道?”她惊愕地看着田薇。

    “嘿嘿,”田薇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班级群里不知哪位“前线记者”偷拍的一张模糊照片——昏暗的大巴车厢里,靠窗的位置,少女的脑袋正歪歪地枕在清冷少年的肩头,少年身体绷直,侧脸线条在模糊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僵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快!从实招来!感觉如何?左神的肩膀,枕着舒服不?”

    “田薇!”盛念羞恼地去捂她的嘴,恨不得把脸埋进习题册里。在田薇锲而不舍的“严刑逼供”下,她最终还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删繁就简地把昨晚大巴车上的“膝盖事故”和“枕肩事件”大致说了一遍,当然,自动过滤掉了自己窘迫的细节和对方疑似泛红的耳廓。

    “噗——哈哈哈哈!”田薇听完,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肩膀一耸一耸的,“膝盖撞椅子?!还撞出声了?!左神这波操作……哈哈哈哈!他是不是想用物理伤害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啊?念念,你这‘意外’杀伤力也太大了!直接给咱们高岭之花整不会了!哈哈哈哈!”

    盛念被她笑得又羞又恼,却也忍不住回想起左予安那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自己焊在车窗上的样子,嘴角也悄悄弯了起来。那点笨拙的躲避,回想起来,确实……有点可爱?

    “不过,”田薇笑够了,擦掉眼角的泪花,眼神变得贼兮兮的,“念念,你不觉得……左神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吗?你看啊,递试管,歪伞,现在又是当人肉靠枕……虽然每次都笨拙得要命,还死不承认,但桩桩件件,可都是冲着你来的!”她掰着手指头数,“你说,他是不是……”

    “别瞎猜!”盛念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打断她,垂下眼盯着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他可能就是……顺手。或者,觉得同学之间,总不能看着我摔倒或者……睡得不舒服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顺手?”田薇夸张地挑眉,“左予安的字典里有‘顺手’这个词?他那实验室操作精准得连头发丝儿都不会多动一下!念念,你可是被左神亲自认证的‘特殊待遇’拥有者!显微镜女孩,你的观察力呢?都被美色迷晕啦?”

    盛念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大。那些被她刻意压下的细节——指尖蜷缩的邀请,僵硬收腿的慌乱,还有肩上无声的承受……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也许……田薇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周一返校,天空放晴,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盛念走进教室时,下意识地先看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左予安已经到了。他正低头看着摊开的书本,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两弯浅浅的阴影。侧脸的线条依旧清冷流畅,仿佛周末大巴车上那个僵硬慌乱、耳尖泛红的少年只是她的臆想。

    盛念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空气里弥漫着新一周开始的忙碌气息,课代表在收作业,同学们在讨论周末的趣事。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前,盛念拿出语文书,习惯性地从书包侧袋里掏纸巾——昨天竞赛回来淋了点雨,书包有点潮。

    手指在侧袋里摸索着,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个不属于纸巾的、带着点硬度和棱角的东西。

    她疑惑地掏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

    盛念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她认得这种纸,是学校小卖部卖的那种最普通的、压印着小格子纹路的廉价纸巾。

    她下意识地展开那个被揉得极紧的纸团。

    纸巾皱巴巴的,上面似乎沾过水,有些地方颜色略深,晕染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深色痕迹。纸巾中央,清晰地印着几道……指痕?

    那是被用力攥握、甚至指节深深陷入纸巾纤维后留下的痕迹!扭曲、深刻,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感,清晰地拓印在柔软的纸巾上。

    盛念的呼吸屏住了。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靠窗的位置。

    左予安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阳光落在他冷玉般的脖颈上,线条干净利落。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随意地搭在书页边缘,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此刻看起来平静而放松。

    然而,盛念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他那冷白的手背上——在那几根淡青色血管蜿蜒的皮肤下,靠近指关节的位置,赫然残留着几道极其浅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被什么硬物边缘硌压出的、微微泛红的印痕!

    那印痕的形状……和她手里这张纸巾上扭曲深刻的指痕轮廓,隐隐重合!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盛念脑海里炸开!

    她瞬间明白了这张皱巴巴的纸巾来自何处——是昨晚!在大巴车上!在她靠着他肩膀沉睡的时候!他那只紧握的、用力到指节泛白、甚至可能在某个瞬间狠狠攥住了这张纸巾的手!

    那被她枕着、僵硬如铁的肩头之下,那只紧握在阴影里的手,竟是这样无声地宣泄着那几乎要冲破平静表象的惊涛骇浪!

    原来,那看似冰冷的承受之下,是揉皱的纸巾也无法承载的汹涌暗流。

    原来,那沉默的肩头,是笨拙的堡垒,也是无声的邀请。

    盛念紧紧攥着手里这张皱巴巴、带着汗渍和水痕的纸巾,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落在她微微发烫的耳廓上,也落在那张承载着少年隐秘风暴的、无声的证物上。

    她悄悄地将纸巾抚平,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夹进了自己语文书的扉页里。

    那张被抚平的纸巾,带着细微的褶皱和晕开的水痕,像一枚滚烫的秘密勋章,安静地躺在语文书的扉页里。盛念合上书页,指尖在光滑的封皮上无意识地摩挲,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残留着刚才那无声惊雷的余震。

    她不敢再看靠窗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摊开的习题册上。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此刻却像一群跳脱的小精灵,怎么也无法在脑海里安分地排列组合。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扉页那微微鼓起的书页,仿佛隔着纸张,也能感受到那份被揉皱又展平的、带着少年隐秘力量的温度。

    早自习的铃声终于刺破了教室里的嗡嗡低语。语文课代表抱着一摞厚厚的作文本走上讲台,开始分发。

    “盛念。”课代表的声音传来。

    盛念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向讲台。接过那本熟悉的作文本时,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封面上老师娟秀的评语和分数。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座位时——

    “左予安。”课代表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瘦的身影也来到了讲台前。熟悉的冷冽松针气息,带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无声地靠近。

    盛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立刻垂下眼,盯着自己手里的作文本,脚步匆忙地就想往旁边让开。动作太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左予安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一瞬,似乎想扶一下她晃动的胳膊肘。但那动作只做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僵在半空,然后极其迅速地收了回去,快得像一道残影。

    他的作文本被课代表递了过来。

    盛念低着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靠近时带起的那点微小的气流。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差——她因为刚才的慌乱而微微发烫,他却带着晨风般的微凉。

    她捏紧了自己的作文本,脚步往旁边挪动,想给他让出空间拿本子。他也正伸出手,去接自己的作文本。

    就在这电光火石、擦肩而过的瞬间!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他伸出的、冷玉般的手背!

    不是手掌,不是手腕,仅仅是手背上那一小块皮肤——覆盖着淡青色血管、指关节微微凸起、不久前还残留着被硬物硌压出的浅淡红痕的地方!

    那触感微凉,光滑,带着一种属于少年骨骼的、极其清晰的硬朗轮廓感。

    像被细小的电流猝然击中!

    盛念的手指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紧紧攥住了自己的作文本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巨大的麻意从相触的指尖瞬间窜遍整条手臂,直冲头顶,脸颊“轰”地一下,热得能煎鸡蛋!

    她根本不敢抬头,几乎是落荒而逃,抱着作文本疾步冲回了自己的座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

    而讲台前,左予安伸出去接本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点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柔软的擦碰感。

    那感觉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刚才还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扰,骤然掀起微澜。他冷白的脖颈线条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喉结在清晨的光线下,极其快速地滚动了一下。

    他迅速抓过自己的作文本,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转身走回座位的步伐依旧稳定,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平时更僵硬了几分。落座时,他将作文本“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力道比平时重了一些。

    整个早自习,盛念都埋着头,仿佛要把自己钉死在习题册里。可那指尖擦过的微凉触感,却像烙印般顽固地停留在感知神经上,一遍遍提醒着她刚才那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接触。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手背上那几道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的纹路。

    她偷偷地、极其快速地瞄了一眼靠窗的位置。

    左予安正低着头,看似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课本。但盛念的“显微镜”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那搭在书页边缘的左手,几根手指正无意识地、非常非常缓慢地,摩挲着刚才被她指尖擦过的、手背的那一小块皮肤。

    动作轻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或者,是某种无声的回味?

    这个发现让盛念的心跳再次失控。她慌忙收回视线,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廓也在隐隐发烫。

    原来,有些触碰,是擦肩而过的惊雷。

    有些回味,是指尖无声的流连。

    上午的数学课,老刘在讲台上激情四射地推导着复杂的公式,粉笔灰簌簌落下。盛念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然而,当老刘讲到某个关键步骤,要求大家拿出课堂练习本时,盛念伸手去摸桌肚里的练习册——

    指尖却摸了个空。

    她心里咯噔一下。低头仔细翻找,桌肚里只有课本和文具盒。练习册……好像落在宿舍了!

    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讲台,老刘正目光炯炯地扫视全班,显然是要检查课堂练习了。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准备硬着头皮跟同桌合看时,旁边隔着一个过道的田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田薇飞快地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目光掠过她,精准地投向了靠窗的位置。

    田薇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却带着十足狡黠和了然的笑意。她没说话,只是对着盛念,极其轻微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予安的方向,然后挑了挑眉。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机会来了!上啊!

    盛念的脸颊瞬间又有点发烫。她当然明白田薇的意思,是让她向左予安求助,借练习册。可……刚经历了早自习那“指尖惊魂”,她怎么好意思主动开口?尤其还是向这个清冷得仿佛自带结界的人开口!

    她犹豫着,纠结着,手指在桌肚边缘无意识地抠着。

    讲台上,老刘已经走下讲台,开始沿着过道巡视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盛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算了,死就死吧!她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猛地侧过身,压低声音,朝着左予安的方向,语速飞快地、带着点窘迫的微颤:

    “左予安……练习册……能借我……”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含糊不清,最后一个“下”字还没出口——

    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练习册,已经无声无息地、稳稳地递到了她的桌角边缘。

    动作快得让她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盛念愣住了,猛地抬头。

    左予安并没有看她。他依旧保持着看黑板的姿势,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刚才递出练习册的并不是他的手。只有那只刚刚收回、放在自己桌面上的右手,几根手指正极其轻微地蜷缩着,指尖在光滑的练习册封面上,留下一个瞬间消失的湿痕。

    他甚至没有等她说完请求。在她开口的瞬间,那本练习册就已经递了过来。

    仿佛……他早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仿佛……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机。

    盛念看着桌角那本崭新的、干净得没有一丝折痕的练习册,封面上是他清隽有力的名字。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冲垮了刚才的窘迫和犹豫。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本练习册。封皮微凉,触感光滑。她甚至能闻到上面淡淡的、属于他的纸墨气息。

    “谢谢……”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左予安依旧没有回应,也没有转头。只是那绷紧的下颌线,似乎在她接过练习册后,极其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点点弧度?

    盛念翻开练习册。里面是他工整清晰的解题步骤,逻辑严密,字迹遒劲。她拿起笔,开始抄写。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心跳共鸣。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在摊开的、并排摆放的两本深蓝色练习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本崭新如初,字迹工整;一本被小心地翻开,笔迹娟秀,正一笔一划,认真地临摹着旁边那清隽的字迹。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还有少年少女之间,无声流淌的、笨拙又精准的温柔。

    原来,有些援手,是未说出口的默契。

    有些靠近,是练习册上并排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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