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楼最隐蔽的雅间里,七八个锦衣公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都是名单上的“幸运儿”。
“各位兄台打算如何应对?”刘侍郎的公子脸色煞白,手里的酒杯一直在抖。
“还能如何?”镇远将军的儿子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我爹说了,要是敢赢,就打断我的腿。”
众人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谁不知道苏有仪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娶了她固然能平步青云,可洞房花烛怕是要变成头七忌日。
“我倒有个主意。”礼部侍郎的儿子突然压低声音,
“咱们都故意输给她,既全了圣旨,又保了性命。”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裴清玄突然冷笑:“诸位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混进来的裴御史正倚在窗边自斟自饮。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常服,腰间却醒目地挂着那价值连城的玉佩。
“裴...裴大人也在名单上?”有人结结巴巴地问。
裴清玄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本官也是被临时添上去的。”
他扫视众人,“你们真以为,那位苏大人会任由你们耍这种把戏?”
这群蠢货……她若真想杀人,何须设擂?
镇远将军的儿子突然拍案而起:“裴大人何必危言耸听!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
“是个女子?”裴清玄眸色骤冷,指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黑子,啪地一声按在棋盘上:
“去年北镇抚司的赵千户也是这么想的。”他意味深长地扫过众人惊恐的表情,“如今他的坟头草,应该已经三尺高了。”
……
【苏府】
苏有仪正在试穿明日要用的劲装。黑色织金箭袖,腰间一条猩红鸾带,衬得她肤白如雪。
“大人,刚收到密报。”花云匆匆进来,“那些公子哥儿约好了明日都要故意败给您。”
“呵,一群怂包!”苏有仪对着铜镜调整护腕。
“还没打就认输,果然都是些没骨头的纨绔子弟!”
明日的比武招亲倒是有几个是她讨厌的,甚至还有造谣她和陛下有一腿的,明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腿折。
至于那个姓裴的,他向来看她不顺眼,他明日应该也是和那些贵族子弟一样故意落败。
整天板着张棺材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没还。
上次在朝堂上说我“手段狠辣”,上上次说我滥用职权”。
明天就让他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狠辣”!
明日她一定要下狠手,谁让他平时在朝堂总是与她作对。
“名单上除了……”
“除了裴御史。”花云接话,“他今日在凤雅楼说,'苏大人必有后手'。”
苏有仪的手顿了一下。镜中人唇角微扬:“他倒是了解我。”
不过就算他猜到了又怎样?明天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一想到比武招亲的场面
明天一定要先用最帅的姿势登场,然后三招内放倒对手,最后用金鳞鞭挑起他们的下巴,冷笑一声:“就这?”
“完美!”想到这里,苏有仪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小曲儿,手里的护腕也系得更紧了些。
一旁的花云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有仪头也不抬,凉凉道:“是啊,一想到明天能光明正大地揍人,本官甚是愉悦。”
花云:“……”
比武当日……
皇家演武场旌旗招展,皇帝高坐观礼台,喧嚣声如浪潮般翻涌。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人群如被利剑劈开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她来了。远处的男子眼里闪过惊艳,她今日这身红衣……倒是比平日更张扬了。
苏有仪一袭烈焰般的红衣策马而来,衣袂翻飞间如凤凰振翅,腰间束着玄金相间的蹀躞带,勾勒出纤细却凌厉的身形。
她的长发未束,腰际的长发随风扬起。一袭劲装,英姿飒爽。
“是苏阎罗!”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呼一声,原本喧闹的校场霎时寂静无声。
她勒马停在场中央,凤眸微挑,扫视全场。
眉如远黛,唇若朱砂点血,肌肤胜雪,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世人皆知御史中丞苏有仪断案如神、手段凌厉,却鲜少有人敢直视她的容颜。那些有幸得见的人,往往只消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不容亵渎的凛冽锋芒。
看台上的贵女们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绢帕,男子们既惊艳于她的绝色,又畏惧她的凶名。
“今日规则简单。”赵逸辰朗声道,“凡是能接苏爱卿三招不倒地者,便可议婚。现在开始叫名!”
比试进行得异常顺利。第一个上场的是兵部尚书之子,他走上场时双腿发颤,刚摆开架势,苏有仪一个扫堂腿就将他撂倒在地。
第二个被她的掌风扫到就夸张地滚出三丈远;
第三个更绝,直接跪地大喊“下官认输。”
一连11个人,无一例外都在三招内败北。有的甚至刚上场就假装脚滑摔倒,引来阵阵哄笑。
赵逸辰在观礼台上扶额:“这……”后面的一个个男子皆是这种路数。
“呵,那些男人吓得腿软,倒也好笑。”看台上一位戴着帷帽的贵女轻摇团扇,低声对身旁的闺友道,
“平日里不是自诩英雄豪杰吗?怎么连个女子都怕?”
“你懂什么?”闺友压低声音,“苏大人那金鳞鞭,一鞭下去能抽断三寸厚的木板,寻常男子哪敢接她三招?
再说了……”她左右看看,凑近耳语,“听说她审犯人时,专挑人最痛的地方打……这样的女子,谁敢娶?”
不远处,几个官夫人也在窃窃私语。
“这苏大人要是真嫁了人,她夫君岂不是日日提心吊胆?”一个妇人咂舌,“万一惹她不快,半夜被捆了丢进诏狱可怎么好?”
“嗤,你当那些公子哥儿傻?”另一个官夫人撇嘴,
“我听说那些入选的男子早商量好了,今日比武,个个都要‘不慎’摔个狗吃屎,绝不敢赢她!”
“可若是没人赢,陛下岂不是要直接指婚?”旁边的小娘子插嘴,“我瞧那裴大人也在名单上,他可不像会故意认输的人……”
“裴御史?!”几个妇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冷面阎王?他俩要真成了亲,岂不是……”
“天雷勾地火,谁先弄死谁还不一定呢!”坐席里的贵女听见,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有仪看着刚被打得要人抬下去的户部世子,眼里充满不屑。
只剩最后一位。
“下一位,裴清玄,裴大人!”
随着唱名声,一袭月白锦袍的裴清玄缓步上场。他玉冠束发,腰间悬着玉佩,显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二人相隔三丈而立,一个如烈火焚天,一个似霜雪覆地。
“裴大人。”苏有仪红唇微勾,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长发,“本官还以为您会不敢来呢。”
他今日竟穿白衣,倒衬得这张脸愈发清俊了。
裴清玄负手而立,唇角微扬一脸玩味:
“苏大人说笑了。倒是您~”他抬眸,目光如刃,“今日这身打扮,是打算用美色取胜?”
王八蛋,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
等会一定要让他后悔他刚才说的话。
看台上一片抽气声。敢这般调戏苏阎罗,裴御史怕不是疯了!
苏有仪稳住心神,冷笑道:“本官只是好奇,号称'铁面御史'的裴大人,能接我几招?”
第一招苏有仪一记直拳直取面门,裴清玄侧身避过,反手格挡。两人手臂相触,苏有仪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心中一凛。
苏有仪瞳孔微缩,猛地抽手后退。
“那要看……”裴景之慢条斯理整理衣服,“苏大人舍得下几分狠手了。”
她耳尖红了……有趣
第二招交锋,苏有仪指尖擦过他颈侧,留下一道红痕。
她眯起眼:“裴大人这身皮肉,倒是比姑娘家还娇嫩。”
裴清玄不躲不闪,反而擒住她手腕:“苏大人这般怜香惜玉……”他拇指在她脉门轻轻一按,“莫非对本官……”
“住口!”苏有仪猛地抽手,可恶!前两招居然被他躲过去了。
观战众人发出惊叹。这是今日第一个能与苏有仪过两招而不败的人。
第三招她已如疾风般攻去!
裴清玄侧身避开,反手折扇一挡,竟稳稳接住了她的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台下官员贵女看得目瞪口呆,居然真有人敢跟苏大人动真格的?!
苏有仪越打越心惊,裴清玄的武功竟比她预想的强得多!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文弱御史,没想到身手如此利落。
就在她准备全力一击时,突然眼前一黑,身形一晃……
她暗叫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了,脚下虚浮,整个人向前栽去——
裴清玄揽住她下坠的身子,在众人惊呼声中低语:“苏大人这戏,演得可还尽兴?”
苏有仪靠在他肩头,无力道:“裴清玄……你!”
全场寂静。
李公公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宣布:“裴、裴大人胜!”
苏有仪:“……”
他何时下的药……
裴清玄看着怀里装死的她:“苏大人,晕倒的演技比参我的奏折还假。”
苏有仪有点意识模糊:“……”(这回真冤!)
“嘘……”裴清玄将她打横抱起,对着目瞪口呆的百官朗声道:“苏大人身子不适,本官……”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笑意更深,“先行告退。”
临走时怀中人听见他说:
“苏大人,从今往后,你我可是要同舟共济了。”
全场哗然中,赵逸辰拍案而起,龙袍袖摆带翻了茶盏也浑不在意,:“好!裴爱卿三招不败,苏爱卿又...呃...情难自抑。朕宣布苏大人和裴大人两人天作之合,婚期就定为下个月初十完婚。”
苏有仪闻言气结,胸口剧烈起伏两下,竟真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狗皇帝,谁情难自抑了!
裴清玄看着怀中“昏迷”的苏有仪,发现她睫毛正在微微颤动。他忽然笑了:“臣,领旨谢恩。”
苏有仪指尖猛地一蜷,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掐住他手腕。
裴清玄面不改色,反而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头时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夫人若是现在醒来……”声音压得极低,“为夫不介意当众演示何为'情难自抑'。”
这混蛋!
苏有仪这下彻底昏了过去,看着怀中女子没有什么动作了,裴清玄眼底笑意更深,抱着她转身时,宽大袖摆正好遮住她泛红的耳尖。
总算……抓住你的弱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