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是谁

    京城秋日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有仪坐在凤雅楼二楼的雅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昨日裴清玄那场轰动全京城的聘礼还历历在目,那排场,那架势,生怕全长安不知道他御史大夫要娶御史台的死对头苏有仪似的。

    “哟,这不是我们即将成为裴夫人的苏大人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苏有仪的思绪。李涵儿一袭淡粉色襦裙,笑吟吟地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眼角眉梢都是揶揄的笑意。

    苏有仪觉得李涵儿在调侃自己,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涵儿!你胡说什么!”

    李涵儿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亮晶晶的,“我可没胡说。昨日裴大人的聘礼队伍从朱雀大街一路排到你家门口,那阵仗,啧啧,连宫里的娘娘们出嫁都没这么风光。”

    “那是他故意张扬!”苏有仪咬着下唇,想起昨日裴清玄亲自登门时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来气。他一进苏府,站在她家厅堂中央,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他的气场占据。

    李涵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笑意,“听说裴大人连聘书都是亲手写的?那字迹,工整得像是要呈给皇上的奏章一样。”

    苏有仪想起那封聘书,确实字迹工整有力,就像裴清玄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她当时只看了一眼就签字了。现在想来,竟有些后悔没仔细看看内容。

    “别说了,”苏有仪捂住发烫的脸,“这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涵儿眨眨眼,“权宜之计需要下那么重的聘礼?我可是听说,光金器就装了五十抬,还有南海珍珠、西域玛瑙……裴大人这是要把御史台的家底都搬空啊!”

    苏有仪想起昨日府中侍女们窃窃私语的样子,还有那些街坊邻居艳羡的目光,顿时觉得又羞又恼。裴清玄这分明是故意的,让全城人都知道她苏有仪要嫁给他了,以后在御史台见面,她还怎么保持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他就是要我难堪,”苏有仪恨恨地说,“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还不够,现在还要——”

    “还要娶回家继续斗?”李涵儿接过话头,笑得花枝乱颤,“哎呀,你们这夫妻情趣可真特别。”

    “李涵儿!”苏有仪作势要打她,却被李涵儿灵巧地躲开。

    “说真的,”李涵儿突然正色道,“你真的决定好了?嫁给裴清玄?那个在朝堂上处处与你作对的御史大夫?”

    苏有仪沉默了片刻,三年前父母遇害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她深吸一口气,“只有接近他,我才能查到真相。裴清玄掌握着御史台最机密的档案。

    “就因为这个?”李涵儿狐疑地看着她,“没有其他原因?”

    苏有仪想起昨日裴清玄站在她面前时,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芒。当他微微俯身行礼时,身上那股清冽的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当然没有!”苏有仪回答得太快,声音也略高了些,引得邻桌的客人侧目而视。她连忙低下头,感觉脸颊更烫了。

    李涵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正要继续调侃,雅间的珠帘突然被轻轻掀起。

    “苏大人,李小姐。”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苏有仪抬头,看见户部郎中萧尚站在门口,一袭蓝色长衫,面容英俊,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他手中执着一把素面折扇。

    “萧大人。”苏有仪连忙起身行礼,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萧尚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少数知道她父母案详情的人。

    萧尚的目光在苏有仪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听闻苏大人喜事将近,特来道贺。”

    苏有仪感觉喉咙发紧。萧尚一向温和有礼,但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疏离,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李涵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识趣地站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书没买,先告辞了。有仪,改日再聚。”说完,冲萧尚点点头,快步离开了雅间。

    雅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声。萧尚站在桌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有仪。

    “萧大人。”苏有仪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她与萧尚相识两年,萧尚总是温和有礼,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默默伸出援手。萧尚是少数不因她身份而轻视她的同僚,两人因水利工程合作而相识,工程结束后,萧尚还是时不时来御史台找她。

    “恭喜。”萧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裴大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苏有仪抬头对上萧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深邃的湖水,平静下暗流涌动。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有仪急切地解释,“我与裴清玄的婚事,只是为了查清我父母的案子。他手上有线索,而我……”

    “我知道。”萧尚打断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一直想查明真相。我只是……”他顿了顿,“只是担心你。”

    “谢谢!”苏有仪心头一暖。

    萧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折扇边缘,“我听闻昨日下聘的场面很是盛大。”

    苏有仪的脸又红了,“他就是故意的。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御史台的玉面阎罗要嫁给他了,好让我以后在御史台抬不起头来。”

    萧尚看着她羞恼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黯淡下来。“裴大人很看重这门婚事。”

    苏有仪没有注意到萧尚语气中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他就是想看我出丑。你都不知道,昨日他站在我家厅堂里,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想起裴清玄看向她时那专注的目光,心跳又不规律起来。

    “苏姑娘,”萧尚突然换了称呼,声音低沉,“若你并非真心想嫁,现在还来得及。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除了因为裴清玄给得多,还为了查案才答应这门婚事,但每当想起裴清玄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和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丝温柔,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乱跳。

    萧尚看着她犹豫的样子,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他勉强笑了笑,“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若在裴府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苏有仪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萧兄。”

    萧尚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里,然后拱手告辞,“户部还有公务,我先告辞了。祝苏姑娘……幸福。”

    看着萧尚离去的背影,苏有仪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楚。她想起之前萧尚对她的种种照顾,想起他每次看向她时那隐忍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辜负了一份真挚的感情,但她的心竟然在为另一个男人悸动,那个在朝堂上与她针锋相对的裴清玄。

    苏有仪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应该恨裴清玄的,恨他在朝堂上处处与她作对,恨他总是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可为什么当他昨日站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苏有仪,我要娶你”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心跳加速?

    窗外,一阵秋风吹来,树上的叶子都簌簌飘落下来,苏有仪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城,思绪万千。三年前的血案,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一切都像一团乱麻,而裴清玄,就是那个拿着线头的人。

    她不知道嫁给裴清玄是对是错,但为了查明父母死亡的真相,她愿意赌上自己的婚姻,甚至自己的心。

    另一边。

    李涵儿风风火火地走进书肆,看到自己想要买的书在最上层的架子上,立马跑上前。奈何身高不够,只好踮着脚尖,努力去够书架最上层的那本《金匮要略》。

    “还差一点点……”她又跳了一下,指尖堪堪碰到书脊,却还是拿不下来。

    正当她懊恼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轻松取下了那本医书。

    李涵儿一怔,下意识回头,鼻尖险些撞上来人的胸膛。一股清冽的沉香钻入鼻腔,她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李涵儿稍稍愣了神。

    赵逸序看着面前的女子,礼貌又疏离一笑。李涵儿还以为他是帮他拿的,刚想伸手去拿——只见赵逸序直接转身走开了,徒留李涵儿一人在书架旁。

    反应过来马上上前追去,却只看到一个侧影。那人穿着月白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白玉佩,手指修长如玉,正将书递给一旁的掌柜。

    “包起来。”声音低沉温润。

    李涵儿愣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那人身形挺拔,侧脸轮廓分明,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他并未看她一眼,付了银子便转身离去,衣袂翩然,如谪仙般清雅出尘。

    李涵儿不知不觉看呆了。

    “姑娘,你要的《金匮要略》只剩这一本了,刚被那位公子买走了。”掌柜的歉意道。

    李涵儿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追出门去,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紧了衣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那是谁?”她低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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