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清玄正式下聘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裴大人要娶玉面阎罗了!都已经下聘了”
“哪个裴大人?”
“还能有哪个?御史台那位冷面阎王啊!”
“哎呦喂,这可真是......”茶楼里,几个闲汉凑在一起,啧啧称奇,“一个阎王,一个阎罗,这不是要闹翻天吗?”
最先嗅到商机的是如意赌坊的老板钱三。这钱三生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他当即拍板,在赌坊门口挂出了第一块赌牌:
「裴苏联姻能否顺利举行——赔率1:3」
这牌子一挂,整个京城都炸了锅。
“我押十两,肯定成不了!”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笃定地说道。其他赌坊见状,纷纷跟进。
富贵赌坊挂出了更刺激的赌局:
「新婚之夜谁先动手——苏有仪使鞭赔率1:1.5,裴清玄先制住对方赔率1:2」
这赌局一出,立刻引发了激烈讨论。
“肯定是苏大人先动手啊!”一个常去衙门打官司的讼师信誓旦旦,“我见过她审案,那鞭子甩起来,阎王爷都得退避三舍!”
“那可不一定。裴大人审犯人时,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腿软。苏大人再厉害,终究是个女子......”
“放屁!”旁边一个卖胭脂的妇人立刻啐了一口,“女子怎么了?苏大人去年查办官员贪污案时,那些大老爷们哪个不是屁滚尿流?”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鸿运赌坊的老板赵六嘿嘿一笑,挂出了最离谱的赌盘:
「裴大人何时纳妾——三个月内1:3,半年内1:2,一年内1:1.5」
这赌盘一开,整个赌坊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赵六,你疯了吧?”旁边如意赌坊的伙计探头过来,“这赌盘你也敢开?不怕苏大人......”
赵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咱们开赌坊的,讲究的就是个刺激!再说了,哪个男人不爱偷腥?裴大人再厉害,还能......”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后颈一凉。
……
当夜子时,鸿运赌坊里依旧灯火通明。
赵六正美滋滋地数着银子,忽然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巨响。
“谁啊?打烊了!”他不耐烦地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道破空之声。
“啪!”
一道金光闪过,赵六面前的账本瞬间被劈成两半。他惊恐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手中金麟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苏大人......”赵六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黑影缓步走近,烛光映照下,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听说,你在赌本官夫君何时纳妾?”苏有仪的声音比冰还冷。
“小的不敢!小的......”赵六话还没说完,金麟鞭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本官今日心情好,给你两个选择。”苏有仪轻轻一拽,赵六就被提了起来。
“一,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二,明日日出之前,京城所有赌坊若还有一个关于裴清玄的赌盘......”她凑近赵六耳边,轻声道,“我就把你挂到朱雀门上去,让全京城都看看,得罪'玉面阎罗'的下场。”
赵六裆口一热,直接吓尿了:“选二!选二!”
第二天清晨,整个京城的赌坊老板都收到了消息。
“快!把裴大人的赌盘都撤了!”钱三满头大汗地指挥伙计。
“掌柜的,咱们的赌牌......”伙计指着门口刚挂了一天的牌子。
“砸了!赶紧砸了!”钱三急得直跺脚,“你想让我也尿裤子吗?”
不到一个时辰,京城所有关于裴清玄和苏有仪的赌盘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那些私下里传的闲话也少了许多。
“听说了吗?鸿运赌坊昨晚被人砸了!”
“何止是砸了,赵六那厮今早被发现挂在自家赌坊门口,裆口还是湿的!”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
裴清玄得知此事时,正在御史台里审阅案卷。
“裴兄!”张子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出大事了!苏大人昨夜单枪匹马砸了鸿运赌坊!”
裴清玄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哦?”
“现在全京城的赌坊都在撤赌盘!”张子毅擦着汗,“连裴兄能活过一月的赌局都撤了!”
裴清玄放下笔,轻轻掸了掸衣袖:“张兄觉得,本官能活过一月吗?”
张子毅一愣,随即赔笑道:“裴兄说笑了,你福大命大。”
“告诉钱三。”裴清玄突然道,“他那个'裴苏联姻能否顺利举行'的赌盘......”
张子毅竖起耳朵。
“本官押一千两,能成。”
于是赌坊又在裴御史的秘密支持下又秘密的开盘了。
就在全京城噤若寒蝉之时,一处隐秘的宅院里,几个身影正在密谋。
“主子,赌盘的事......”
“无妨。”阴影中,一个华服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让他们闹去吧。”
“可是苏有仪这么一闹,我们的计划......”
华服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尊会在乎这些小孩子把戏?”他轻轻一捏,玉佩应声而碎,“让他们再得意几天。”
月光照在他阴鸷的脸上。
苏有仪砸赌坊的事,意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些原本对她议论纷纷的百姓,突然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苏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啊!”
“为了维护夫君名誉,单枪匹马闯赌坊,这是何等气魄!”
“要我说,裴大人这是捡到宝了!”
甚至连贵府里的妇人们都在议论:
“听说苏大人那晚英姿飒爽,一鞭子就......”
“真羡慕啊,要是我家那位有苏大人一半魄力......”
这些传言传到苏有仪耳中时,她正在擦拭金麟鞭。
“大人,现在全京城都在夸您呢!”花云笑嘻嘻地说。
苏有仪手上一顿,冷哼一声:“多事。”
花云吐了吐舌头,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金麟鞭鳞片相撞的细微声响。
苏有仪盯着手中的鞭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鞭柄上那道浅浅的刻痕,那是去年查办盐税案时,为挡下射向灾民的一箭留下的。当时裴清玄就在不远处,她记得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维护夫君名誉?”她嗤笑一声,手腕一抖,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金光。“本官只是看不惯那些赌坊拿朝廷命官作赌注罢了。”
可心底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反驳:那为何独独砸了鸿运赌坊?为何听到“裴大人何时纳妾”时会控制不住怒意?
鞭身突然变得烫手起来。苏有仪烦躁地将金麟鞭往案上一扔,起身走到窗前。
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被风吹得纷纷扬扬,有几片甚至飘进了窗棂,落在她襦裙上。
……
“荒唐!”她猛地合上窗,却关不住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裴清玄站在荷花池边,修长的手指捻着鱼食,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当时她竟鬼使神差地想,这人若是笑起来...
“小姐?”花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裴大人派人送了东西来。”
苏有仪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道:“进来。”
花云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眼睛亮晶晶的:“说是给您的赔罪礼。”
匣子打开,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副金丝软甲,在烛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苏有仪指尖刚触到甲面就愣住了,这分明是照着她金麟鞭的鳞片纹路特制的,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薄如蝉翼,却透着寒铁特有的冷硬。
“那人还说……”花云憋着笑,“裴大人特意嘱咐,这软甲经得起金麟鞭全力一击,请大人...呃,尽情试试。”
苏有仪耳尖腾地烧了起来。她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双关意味,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拿走!”她猛地合上匣盖,却瞥见匣底还压着一张字条。鬼使神差地,她飞快地抽出来扫了一眼:
「苏大人若执意要打,不妨留着洞房花烛夜。清玄必当全力配合。」
啪!字条被拍在桌上。
花云吓得一哆嗦,却见自家大人从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
“告诉裴清玄……”苏有仪咬牙切齿,“本官定会好好试试这副软甲!”
花云一溜烟跑了。
苏有仪独自站在屋内,突然泄气般坐回椅上。她盯着那副软甲看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将字条仔细折好,藏进了贴身的香囊里。
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耳尖微微泛红。
当夜,裴清玄亲自登门。
“你来干什么?”苏有仪站在门口,金麟鞭若隐若现。
裴清玄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听说夫人为了为夫的名誉,大闹赌坊......”
“谁是你夫人!”苏有仪一鞭子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裴清玄微微一笑,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
“家传的。”他轻声道,“祖母说,要送给最像她的孙媳妇。”
苏有仪愣住了。
“另外......”裴清玄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我押了一千两,赌我们能成。”
说完,他不等苏有仪反应,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
“对了,那个'何时纳妾'的赌盘......”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让人改成了'裴夫人何时揍裴大人',赔率1:1。”
苏有仪站在原地,手中的金麟鞭第一次不知道该往哪抽。月光下,她的脸慢慢红了。拍着桌子喊道,“本官那金麟鞭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