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押了一千两,赌能成?”钱三瞪圆了眼,手里的茶盏差点摔了。
张子毅神秘兮兮地点头:“千真万确!大人说了,要玩就玩大的。”
王瑾在一旁摸着下巴:“可苏大人刚砸了鸿运赌坊,咱们再开盘,岂不是找死?”
钱三眼珠子一转,突然嘿嘿笑起来:“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
当夜,如意赌坊后院的地窖里,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几个赌坊老板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商议着。
“从今日起,赌盘只对熟客开放。”钱三压低声音,“暗号是金麟一怒,裴郎扛不扛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默默记下。
消息在权贵圈子里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现在赌裴苏婚事,得去如意赌坊后院,对暗号!”
“什么暗号?”
“金麟一怒,裴郎扛不扛得住。”
“这暗号是不是太明显了?”
“你懂什么?越明显越安全!苏大人肯定想不到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于是,京城的地下赌局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裴苏联姻能否顺利举行——赔率1:2.5(因风险提高,赔率降低)」
「新婚之夜谁先动手"——苏有仪使鞭赔率1:1.2(市场普遍看好她)」
「裴清玄能活过一月"——赔率1:1.8(因裴大人本人下注,信心大增)」
最离谱的是,钱三还偷偷加了一项:
「裴大人婚后第几天被赶去睡书房——三天内1:1.5,七天内1:2,半月内1:3 」
苏有仪不是傻子。
“大人,最近有些奇怪的人总在如意赌坊后门转悠。”心腹侍卫低声禀报,“而且,他们嘴里念叨着什么金麟一怒......”
苏有仪手中的金麟鞭"啪"地一声抽在桌上,茶杯应声而裂。
“好啊,裴清玄......”她眯起眼,“跟我玩阴的?
一日后,苏有仪坐在茶楼里,慢悠悠地品着茶。
对面,钱三战战兢兢地站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钱老板。”苏有仪微微一笑,“听说你们最近生意不错?”
钱三腿一软,差点跪下:“苏、苏大人明鉴!小的只是混口饭吃......”
“苏、苏大人!您怎么……”
“怎么知道的?”苏有仪缓步走进来,鞭梢有意无意地划过地面,“钱老板,你这暗号……”她冷笑一声,“全京城都传遍了。”
苏有仪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本官押五千两。”
钱三瞪大眼:“您、您押什么?”
苏有仪红唇轻启,一字一顿:
“押裴清玄新婚之夜,先、求、饶。”
钱三:“......”
全京城最刺激的赌局,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当夜,裴清玄收到密报,轻笑一声,提笔回了一行字:
「跟注一万两,赌苏有仪先喊夫君。 」
消息传出,全京城沸腾了。
“疯了!都疯了!”张子毅抱头哀嚎,“这俩人是拿婚事当战场啊!”
王瑾深沉地叹了口气:“不,他们是在调情。”
清风带着几分暖意,却驱不散林惜妍心里的阴霾。她站在凤雅楼二楼的雅间窗前,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绣帕,指节泛白。
楼下街道上,人群正热烈讨论着那场轰动全城的赌局。
“听说了吗?裴大人加注一万两,赌苏大人先喊夫君呢!”
“啧啧,这两位大人可真是把婚事当战场啊!”
“什么战场,分明是调情!”
“调情?”林惜妍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不甘与嫉妒。裴清玄,那个她默默仰望了五年的男子,如今却与那个声名狼藉的苏有仪纠缠不清。
“小姐,茶凉了。”丫鬟小翠轻声提醒。
林惜妍这才回神,松开已经被揉皱的绣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
她端起茶杯,却无心品茗。茶水中倒映出她精致的面容,柳叶眉,杏仁眼,肤如凝脂。京城多少公子为她倾倒,可偏偏入不了那人的眼。
“敏儿,去打听一下,苏有仪今日在何处。”她放下茶杯,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惜妍望向窗外,目光落在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方向。五年前的中秋宫宴,她第一次见到裴清玄。那时他刚中状元,一袭白衣胜雪,在满朝朱紫中独树一帜。他即兴赋诗,字字珠玑,满座皆惊。而她在帘后偷看,一颗芳心就此沦陷。
“苏有仪。”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某种苦涩的药材。
那个以铁血手段著称的女官,曾经是京城贵女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说她不懂女红,不晓诗词,整日与案牍刑具为伍,活脱脱一个女阎王。
可如今,因为这场荒唐的赌局,坊间竟开始流传她的轶事。说她断案如神,说她刚正不阿,甚至还有人称赞她与裴清玄是天造地设。
“荒谬!”林惜妍猛地拍案而起,茶杯倾倒,茶水皆淌在桌面上。
林惜妍下楼出凤雅楼,在轿子里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掀开轿帘一角,恰好看见苏有仪骑马经过离去的背影。那女子面容明艳,自有一种飒爽英姿,与寻常闺秀截然不同。
“去裴府。”林惜妍放下轿帘,轻声吩咐。
裴府书房内,裴清玄正在挥毫泼墨。他一身月白色家常便服,眉目如画,气质清冷。
“公子,林小姐求见。”老管家在门外通报。
裴清玄笔锋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色。他微微蹙眉:“哪位林小姐?”
“礼部尚书林大人家的千金。”
裴清玄放下毛笔,思索片刻:“请她去大厅稍候。
当裴清玄来到大厅时,林惜妍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他进来,她立刻起身行礼,动作优雅得体。
“林小姐不必多礼。”裴清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林惜妍抬眼看他,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羞涩:“听闻裴大人即将大婚,家父命我送来贺礼。”她示意丫鬟捧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裴清玄示意管家接过,礼貌道谢:“林大人太客气了。请代我向令尊致谢。”
一阵沉默后,林惜妍似乎鼓起勇气:“裴大人那场赌局……”
裴清玄神色不变:“不过是玩笑罢了。”
“可是……”林惜妍咬了咬唇,“全京城都在议论,说您与苏大人...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裴清玄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林小姐是在教我如何行事?”
林惜妍脸色一白,连忙摇头:“惜妍不敢!只是,只是担心大人的名声。”
“多谢林小姐关心。”裴清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若无他事,裴某还有公务在身。”
这是逐客令了。林惜妍强忍心中酸楚,勉强笑道:“是惜妍叨扰了。”
离开裴府后,林惜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苏有仪……”她擦去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不配得到他。”
与此同时,御史台内,苏有仪正翻阅着最新送来的密报。苏有仪身着一袭齐胸襦裙,发髻高挽,簪着珠花步摇,额间花钿添了几分娇柔。
“大人,钱三又来了,说想见您。”侍卫在门外禀报。
苏有仪头也不抬:“让他等着。”
“是。”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目光落在密报最后一页。那里记录着裴清玄昨日的行踪。他去过兵部,去过翰林院,最后在凤雅楼独自饮茶至黄昏。
“装模作样。”苏有仪轻哼一声,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行小字:“裴大人独酌时,曾望向御史台方向良久。”
她合上密报,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这场赌局本是她一时兴起,想杀杀那个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裴清玄的威风。没想到他不仅接招,还反将一军。
“跟注一万两,赌苏有仪先喊夫君……”她低声重复着那句话,心跳不知为何快了几分。
整理好衣冠,苏有仪大步走向会客厅。钱三一见她进来,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额头冒汗:“苏、苏大人!”
“钱老板何事如此慌张?”苏有仪在主座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
钱三擦了擦汗:“大人明鉴,自从您和裴大人下注后,这赌局已经...已经失控了!现在全京城都在押注,金额已经超过二十万两!小的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苏有仪挑眉:“哦?裴大人那边怎么说?”
“裴大人说……说随您高兴。”钱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茶杯与茶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有仪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钱老板是希望我收回赌注?”
“不敢不敢!”钱三连连摆手,“只是……只是这赌局牵扯太大,小的怕……”
“怕什么?怕得罪人?钱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赌坊背后是谁在撑腰?苏有仪忽然冷下脸来。
钱三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混口饭吃……”
苏有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赌局我苏有仪玩定了。至于其他,让他亲自来见我。”
钱三连连称是,几乎是爬着退出了会客厅。
待钱三走后,苏有仪的贴身侍女花云从屏风后走出:“大人,您这是。”
“引蛇出洞。这赌局背后不简单,二十万两银子流动,却没有一个朝臣出面制止,你说奇怪不奇怪?”苏有仪冷笑。
花云恍然大悟:“大人是说有人故意纵容?”
苏有仪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前,望向远处:“裴清玄……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