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师伯说有人会来带他出去,赵玉真在后山小院里站定,正琢磨会是谁来,就听得长剑劈断门锁的声音。

    李凡松一脚将门踹开,飞轩就在他身后,两人一头冲进来,跑了几步才瞧见站在廊下的赵玉真。

    头顶有瓦片松动声,悄悄翻上屋顶的雷无桀瞧见院子里两个人忽然愣住不动了,当即提剑疾行几步一跃而下,大喊一声道:“李凡松,我来助你!”

    等他也回身站定,瞧见廊下嘴角噙笑的赵玉真,便也同那两个人一样愣住不动了。

    几年过去,凡松其实也添了几分稳重,飞轩更是长高了许多,褪去婴儿肥,赵玉真险些要认不出了。

    两个人愣了这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很大的人了,还是哇哇地哭起来,一把扑到赵玉真身边,一左一右跪着抱他的腰,一个叫师父一个叫师祖,伤心得不能自已。

    雷无桀的心情就复杂许多,传闻中道剑仙多年伤重不愈,才被困在此处。他这么打眼一瞧,感觉他这个姐夫仿佛身子骨好得很呢。

    原本觉得道剑仙若要常年养伤,即便对那个小白脸心有怨愤,毕竟也心力不济,事情应当是闹不大的。可眼下这康健模样,日后若同那个小白脸打起来,伤了哪个,姐姐都要心疼的。

    他还是快些去找姐姐报信,好叫姐姐早做打算。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只道:“这四周我已瞧过了,并没有埋伏,既然道剑仙师徒团聚,我也不多打扰了……”说罢就利落地溜了。

    赵玉真笑着对他点一点头,也不知雷无桀瞧见没有。

    待人走远了,赵玉真方才拍拍飞轩的肩,安慰道:“好了,哭什么,我既好端端的,你当高兴才是。”又将人拉起来,用衣袖替他抹了抹脸。

    李凡松正哭着,见师父低头看他,只以为师父哄完了飞轩该来哄自己了,一只手都伸出去,预备着师父要拉他起来。

    却见师父突然拉下了脸,手一挥,就将他攥着的衣摆扽开,语气不妙地道:“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在外头几年,都学了些什么?”

    李凡松此刻不大觉得师父是在同他生气,本来也是,他比飞轩长辈分又大年纪,师父望他稳重些也是应当的。

    他便自己擦擦眼泪站起来,哽咽道:“弟子只是……只是没想到,还能看到师父好好地站在这里。”

    “好啊,”赵玉真眯了眯眼,“难为你心里还惦记师父。”

    李凡松听了师父的话,这些年的伤心与思念、还有方才被训斥的些许委屈,都一齐涌了上来。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却见师父摆手叫飞轩让得远些,而后话锋一转,“那就叫为师看看,当年教你的剑法你还记得多少。”

    李凡松不及反应,肩头便挨了一掌,连退两步跳开了。

    他这回明白过来师父是有些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呀?师徒团聚,不该高兴吗?他似乎也没说错什么话,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玉真空着一双手,却还是叫李凡松头皮发麻,他慌里慌张地拔剑,口中一直告饶:“师父,凡松不敢忘啊!”

    慌乱里他勉强挥出几剑,躲闪间削断了院中老树的细枝。

    赵玉真顺手捞了一枝,手腕一转,柔韧的枝条就如同一柄软剑,以极刁钻的角度抽中李凡松握剑的手。

    吃痛的手不受控地遗落了剑柄,李凡松火急火燎地用另一手去接,但师父一翻腕,他就又挨了一记打。

    醉歌彻底落在地上,他痛得“啊呀”一声,有些着急了,便一时顾不得伤心,边在院中四处逃窜,边一叠声地道:“师父!我知错了,师父手下留情啊!”啊呀啊呀痛呼几声后又有些想不通,“可是我究竟错在何处啊师父!便是吃教训,也请师父明示啊!”

    赵玉真冷着一张脸:“剑法不见多长进,口舌功夫倒了得,成日胡言乱语,还敢说不敢忘了为师教导?我几时教过你胡说八道?”

    师徒两个今日重逢,自己对师父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其中大半是在告饶,李凡松实在不知到底是哪一句惹得师父大动肝火。

    旁边飞轩想要求情都不知从何开口,后山小院在李凡松的告饶声里一时热闹非凡。

    乾坤殿前,李寒衣刚同殷长松亮过一番唇枪舌剑,正待按部就班到下一步,雷无桀便提剑冲出来站在了姐姐身侧。

    当着大殿里众人的面,他也不便多说,只一个劲儿使眼色:“姐姐,三思而后行啊!这个……这个跟那个的,是不是先商量商量,今天要是打起来伤了和气,日后他们若闹起来,岂不是两相为难吗?”

    李寒衣一时没听懂,不知这小子怎么突然出来劝架,但许多人看着,她也只是横眉冷对,“什么你们他们的?眼下我正忙,你若有事,日后再说。”

    雷无桀急得一把拉住她手腕,使眼神使得快眼皮抽筋了,为难道:“正是今天这事,那不是……有他们知道的,又有他们不知道的……”

    李寒衣忽地想起来,前阵子赵玉真还因他们误会她金屋藏娇而心有不满,雷无桀现在出来劝架,约摸也是想岔了。

    但她现在也不便解释,只一个明了而无奈的眼神过去,道:“没有的事,胡思乱想什么?”

    说罢将他攥着自己的手甩开,正色道:“今日是我一人之事,你不准插手,去跟三城主他们待在一起。告诉他们,只准看热闹,谁若敢出手,等我回去算账。”

    雷无桀一下子心虚起来:“什么,三城主来了吗?我怎么不知——”

    李寒衣眼风凉凉一扫,雷无桀就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毕竟实在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大戏,今日来看热闹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不止雪月城的,还有江湖中各路数得上来的门派,实在是称得上一句共襄盛举,乌泱泱一群人各自猫在林子里,树杈上挤得鸟都没地方站了。

    李寒衣面上不显,实则一清二楚。

    但今日做这出戏,本就是为着人尽皆知的,自然来得人越多越好,也不枉殷师伯在外费力散播消息吆喝了那么久。

    既清了场,李寒衣也不再犹豫,当即提剑与殷长松打做一团。

    林子里等着看热闹的各路人马皆是精神一振,算着今日这乾坤殿的屋顶该是被掀了第几回了。

    怎料两个人打了好一阵,也未见得什么大动静,只在李寒衣剑气下震落了几块瓦片。

    众人正疑惑这算个什么情形的时候,殷长松也在心里暗骂。

    大的那个固然不省心,小的那两个也有些不中用,他不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放了个帮手进来,简直恨不得连后山到乾坤殿这一路上的杂草都一并铲平,这快两盏茶的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眼看李寒衣也在担心着急之下有些气息不稳,另一位主角总算被两个小辈架着自后山小院姗姗来迟。

    李凡松此刻正瘪着嘴强忍委屈,飞轩看不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瞧着赵玉真装得十足逼真的虚弱模样,死死咬住腮帮子憋笑。两个人的悲喜并不太相通。

    殷长松架势拿得十足,一见赵玉真被他两个扶到前殿,当即脸色大变,骂道:“你们两个孽徒!竟置我青城山百年基业于不顾,胳膊肘全都拐到外头去了!”围在四旁的青城山众弟子因见着赵玉真突然出现,大惊之下僵做一团,殷长松不忘向他们吆喝,“愣着干什么?还不拔剑,将这乾坤殿围好了,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带他下山!”

    李寒衣心知自己此刻当同殷师伯吵几句,但看他如此投入的样子,她还是不免也愣了一愣。

    后头的赵玉真掩面倚在凡松肩头,广袖轻颤,显见得是看见眼前一幕实在有些难克制,正在忍笑。

    飞轩一头的雾水越发深重,怎么琢磨也看不懂眼前境况,凡松方吃了教训,本就有几分像鹌鹑,现下更是眼神空茫,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李寒衣打眼看到这三人,也禁不住无奈地笑了一笑,一笑之下,倒不便再接过话头来与师伯吵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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