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顿看着他，莫名的严肃“嗯。我知道，毕竟她一直要呆在这冰冷的地方，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来看她。虽然我们没有参与这次凶杀，但何月行为，多少受我们影响，同学一场…”

    史一航意外打断她说话“够了姜顿。”

    “也是。”他又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你向来这样，博爱，善良，眼里有何月，徐子珊，周寅…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史一航叹了口气，看向她。

    几天不见，姜顿消瘦了不少，束着高马尾，脸上没化一点妆，唇色泛着浅浅的红色，依旧那么好看。这张脸，无论是看一百次还是一千次，他应该都会心动的程度吧。

    史一航握紧了拳头，声音拉长“你很自私，姜顿。无止境的利用我，消耗我的感情。这样很好玩吗？”话语到后头，却渐渐变小声，脸色也变的哀愁，像没了底气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消耗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你选择的是他。”

    “你的眼里是看不见我吗？！”

    史一航撒气喊道，下一秒直接将姜顿搂在怀里。

    等候室冰冷，四周被蓝色包裹，静瑟的厉害，姜顿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这是前所未有的，她看见史一航做出的疯狂举动。

    史一航急促跳动的心跳声，居然与这悲凉的秋融合的那么好。可史一航分明是像夏天一样的人物。热烈张扬，大笑着面对一切困难。她怎么会在此时嗅到了自卑，难过的酸涩味道。

    史一航没有喝酒，今天不是愚人节。

    那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暧昧不清。

    她跟史一航，从来都只是朋友关系啊。

    “你口中的他，是周寅对吗？”

    从上次向她表白开始，姜顿似乎就无法向原来一样直视史一航，这样的关系让她想逃避。

    “别再说了。”史一航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将她搂的更紧。

    如果史一航真的喜欢她，那她不能再让关系变得复杂。

    “如果是周寅的话，抱歉，确实如你说的那样，我喜欢…”

    狱警敲响了门，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学生，干嘛呢，到这位叫史一航的同学，快进来。”说完狱警就离开。

    史一航松开了姜顿，看向她的眼里竟出现泪水。

    “姜顿，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你幸福。”

    “但你的幸福，似乎并不能兼容我的快乐。”

    “我尝试过了很多次，但都失败了。所以这次，我决定放弃。谢谢你在我高中生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许我永远忘记不了了。”

    “无论如何，还是祝你幸福，姜顿。”

    姜顿看着他红着眼转身走远，挥手留下一句“走了。”

    好像又回到了高一那会，第一天做同桌生涩相处后，他红着脸背着书包转身道别，也是一句轻松的“走了。”

    是不是从那天开始，史一航就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

    原来她反应的那么缓慢。

    可姜顿并不想伤害他，感情这样的事，从来就不分先后，没公平可言。它径直撞进心脏，又霸道填满。她的心太小，只能装下一个人。

    一直轮到她去探监，她才从这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

    姜顿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何月坐在椅子上，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模样。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何月一头短发被剔成了男孩子的模样，相比起在校的模样，她脸上的痘痘变多了，血色也渐少。

    “怎么，不感谢我吗？”姜顿坐到了椅子前，隔着冰冷的铁门，看向何月。

    “感谢你什么？感谢因为嫉妒你，亲手将我自己送进监狱？你今天来目的是什么，嘲讽我？”

    “对，你姜顿确实了不起，有个好家境，有这么多人喜欢。如果你今天来是想听我道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只希望你跌下神坛，可以的话，最好试试我的遭遇。”

    姜顿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在进来前，她最怕看到何月自暴自弃的状态。像何月那么要强，事事争第一的性格，碰到足以毁灭一生的事情，很可能想不开。

    但幸好，这样的状态没有出现。

    姜顿释然地笑“好啊，那你记得要一直恨我。毕竟那么多人喜欢我，偶尔被恨也是新的体验。”

    “你给我滚！”何月愤怒砸着银手铐。

    姜顿起身离开，心里却在祈祷，何月要好好活下去。

    监狱外，大片银杏随着风的吹动往下坠，空气里多了几分凉意。

    姜顿拿着手机，看着徐子珊发来的消息。

    【徐子珊：史一航刚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他转学了。我好震惊，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把群给退了，我发消息也不回。】

    果然，还是要分别吗？即使以朋友的形态也留不住这段关系…

    该死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往下流，一片金黄的枫叶被姜顿接住。

    躺落在手心里的枫叶，似乎还有刚从树上掉下来的余温。跟史一航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就算告别了吗？匆忙又草率，明明她想象中的别离没那么残忍，大学后还能时常相聚…

    算了吧，有些事本来就不能那么完美，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顿合拢掌心，将枫叶揉成一团，丢到地下，踏着枫叶离开了那儿，不知觉间，枫叶已经落了满地。

    *

    姜顿回到医院已经下午，整理书和衣服，调整好心情，打算明天出院，整理了将近半小时，姜顿就大字样的摊在了床上，漫无目的刷着微博。

    当看到热搜的那一刻，她从床上弹起身来。

    热搜榜上——“远恒投行太子爷继位失败”

    “远恒投行太子爷性视频要挟客户千金，暴力殴打致其流产！”

    “监察局回应投行董事更换争议”

    “疑似周远恒私生子现身。”

    “哥，小心！”

    姜顿的脑子里炸开了锅，她点进去其中一条，就看到了周寅的脸，周寅帮周熠臣挡住了袭来的花瓶，然后就倒在了地上，被一群人围住。

    评论区吃瓜一群，都是在骂周熠臣，说他伪君子，又当又立，说要“尊重女性”，转头就用这样肮脏的手段对女性。

    远恒投行公告事件说明，将今天举行的董事投票流程暂缓进行，核实周熠臣相关事件。监管局要求远恒投行自查，在10个工作日内提交内部风控报告。

    双方目前都被警察传唤调查，事情闹得很大。

    纸果然还是包不住火，周寅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不过姜顿还是担心周寅的伤，第一通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第二通，第三通…

    终于接通了，一道男声响起“您好，哪位？”

    “噢，我是周寅的同学姜顿，他现在没事吧？”

    “寅目前没什么大碍，但还需要静养，不方便接电话。等他醒来我会转告他让他回个电给你。”

    “没事没事，不用回电。那我先挂了。”

    电话一落，姜顿起身才发现，曲青已经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几张照片。

    “曲青？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

    曲青笑笑，走进来“寅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听。反倒是你，你才没资格管他的事。”

    寅…姜顿回想起刚刚接电话的男人，也叫周寅作寅，看来是很亲密的关系才会叫寅吧。

    不过话说回来，姜顿疑惑，她平时跟曲青没什么矛盾，怎么今天的交谈带着莫名的火药味。

    既然曲青没打算温和对话，那她也不用装了“我们似乎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关系。有事的话，就直接说。”

    “济缘不会有上市的机会，因为你父亲的出轨和欠债，姜家马上就要倒了。”

    “你有病吧？”

    她姜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曲青说三道四。姜顿起身，扯住曲青的衣袖，准备让她滚。

    一张刺目的照片却被丢在洁白的床上，图片上姜易正搂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酒店出来，那个女人姜顿见过，就是在父亲住院的那次，她还把她误认成了刘叔的女友。

    另外一张照片，是程敏坐在豪车上跟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热吻。

    姜顿死死捏着照片，这些画面冲击着她的内心，恩爱的父母宠爱过自己往日的种种开始土崩瓦解。

    她耐着性子，不让表情过于难看“你未免太过搞笑，每天蹲在我家说是我父亲私生子的人数都数不清，单凭你这张照片就想造谣，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曲青握住姜顿的手腕，接下来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刺在了姜顿的身上“你父母玩的都很花，一个出轨女秘书，一个出轨年轻审计，这个事实，不仅我知道，周寅也知道。况且，这照片还是周寅给我的….”

    曲青的神情一点不见假，此刻嗤笑着居高临下望着姜顿“你父亲欠了一堆债，财务造假还打算IPO，不觉得可笑吗。”

    “姜家马上就要爆雷，不是我们要弄姜家，是你父亲的对家要弄姜家。”

    姜顿不敢相信这一切，而且，刚刚曲青说，周寅也知道，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曲青。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周寅做出的事。姜顿深信曲青只是挑拨离间，周寅如果真知道她父母的事，一定会告诉她

    她脸上不挂情绪，一把甩开曲青的手“所以呢，你是来给我当传声狗？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让我提前做好逃难的准备。”

    曲青冷哼一声“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只要你能离开寅，之前你们玩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他是远恒真正的继承人，不是你眼中所谓的贫困生。跟你走的太近只是因为知道你家的事可怜你，他向来不懂跟女生相处的分寸，才让你产生了喜欢的错觉。”

    “我们的父母早就定好了婚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有我能站在他的身边那么久。”

    “之前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你的身份确实还可以跟我争一争，但现在，姜家很快就要破产，一个落魄贵族，已经高攀不起周寅。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

    病房的门被姜顿砸的很响，她捏着照片，步子走的极快，撞到了一路擦肩而过的行人，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坐上了回家的车。

    姜顿害怕的要留出泪来，却被麻木吞噬进去，她现在要求证，是不是父母真的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