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叶温臣弯腰,拢了一堆沙子,掌心的细沙顺着指缝漏下去,在她堆的沙兔子旁积成一个小小的丘。

    时念卿歪头看了过来,问:“怎么,你也要堆吗?”

    叶温臣笑了笑,用指腹碾平沙丘边缘的沙粒,又从口袋里摸出枚银质打火机,用它的侧面在沙上划出细长的线条。

    短短的一瞬功夫里,沙丘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月亮。

    而她堆的那只歪耳朵沙兔子,正好蹲在“月亮”底下,贝壳眼睛对着月光,像在仰头凝望着什么。

    “给你的兔子搭个窝。”叶温臣直起身,掌心沾着的沙粒抖落在裤腿上,他拍了拍,“这样潮水来的时候,月亮能替它挡挡。”

    时念卿坐了下来,摸了摸沙月亮:“叶温臣,你是不是偷偷学过?”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和你学的。”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发丝垂落下来,扫过他的颈侧,带着海水浸润过的微潮,和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往他的颈窝缩了缩,放松地闭上了眼。

    “又在骗人,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念念,如果我早点找到你……”他抬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问:“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太多?”

    “早点找到……”眼皮沉得厉害,她的声音含混着困意,温软如棉:“或许吧,好困……”

    话音未落,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他垂眸看着她熟睡的脸,月光在她眼睑上投下浅浅的弧影,像落了片轻薄的羽毛。

    他收回手,转而轻托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头更稳地揽向自己肩头。

    她的呼吸拂在他的颈窝里,带着温温的暖意,混着那缕栀子花香,在夜色里漫成一团柔软的雾。

    沙滩上的沙月亮被晚风侵蚀得又瘦了些,边缘的沙粒簌簌往下掉,像在细数着过往岁月里,他们遗漏彼此的那些时光。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海面。

    他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安稳些。

    夜色渐浓时,沙滩尽头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深色工装的男人提着工具袋走近,手电筒的光束在沙地上晃了晃,压低声音问:“叶先生,您预先订好的求婚派对,是否还要继续?”

    叶温臣转过头,对来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先取消。”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那这些东西……”

    男人指了指工具袋里露出的粉色玫瑰花瓣,还有缠绕着细小灯泡的银线,那是叶温臣提前订好的求婚布置。

    叶温臣:“费用照付,只是仪式取消。”

    男人点头应下,提着工具箱离开。

    叶温臣空出的手在沙月亮的弧线上轻轻碾过,细沙簌簌落下,恰好遮住沙丘底部一道极浅的凹痕。

    那是他特意挖的小坑,巴掌宽,深不及指节。

    坑底里藏着个丝绒制的盒子。

    盒里置着一枚钻戒。

    主石是颗四克拉的圆形切割白钻,净度达到了极罕见的 FL 级别,在夜里折射出清冷的白光,像把碾碎的月光封在了里面。

    特别的是戒托的设计,铂金被雕成两只雪兔子的模样,一左一右环抱着主石,两只兔子的身体交缠成了戒臂。

    是他请设计师参照记忆里那只雪兔子画的图,改了七稿才定下来的款式。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时念卿,她的手指蜷在他的掌心,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他忽然很想把这枚戒指套进去。

    但他还是将盒子收了起来。

    “还好,我们没有真的错过。” 他对着她的发顶喃喃低语,“所幸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日子……”

    叶温臣将外套下摆往上拢了拢,确保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随即屈起一条腿抵住沙地,另一只手从她膝弯穿过。

    她在睡梦中蹙了下眉,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放慢了动作,等她呼吸重新匀净,才稳稳将她打横抱起。

    她的头自然靠向他胸口,发梢扫过他的下颌。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月光正落在她半张脸上,清冷却绝艳,像寒夜里骤然绽放的白梅,只是她向来美不自知。

    银辉漫过她的眉骨,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眼尾那颗小痣被月光浸得发亮,像雪地里落了颗黑玛瑙,透着股疏离又勾人的劲。

    她的唇瓣抿成浅浅的弧,唇色在月光下泛着冷调的粉,透着股易碎的艳。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只留下几缕若有似无的潮意。

    他腾出一只手,指腹轻轻覆上她的脸颊,触到一片微凉的柔软。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既怕这抹绝艳被夜风惊扰,又下意识去用自己的温度去焐热这抹微寒的清冷。

    ——

    时念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了。

    窗帘没拉严,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她手背上。

    宿醉的钝痛还残留在太阳穴,她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上熟悉的石膏线,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想起这是叶温臣的公寓。

    昨晚他抱她回来时,她似乎在半梦半醒间数过楼道里的声控灯。

    身边的被褥已经凉透了,叠得整整齐齐,像从未有人躺过。

    大抵是因为,他起得很早。

    时念卿撑着床垫坐起来,忽然捕捉到一缕淡淡的奶香,混着烤面包的焦脆气从门缝钻了进来。

    她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走到客厅时才发现餐桌上摆着个保温袋,旁边压着张便签,是叶温臣的字迹。

    「醒了热牛奶喝,我去公司处理点事,晚上展厅门口见」

    末尾还画了只歪耳朵的兔子,和她堆的沙兔子如出一辙。

    她想起自己昨天随口提过,想要去看限定的艺术特展。

    吃完早饭,她看了眼时间,距离晚上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以前她习惯一个人逛街,但自从有他的陪伴后,她却没了一个人逛街的性质。

    她打开冰箱,想起里面还有她昨天买好的食材。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用这段时间练习一下厨艺。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冰箱里有她昨天买下的芒果,摊主说这是当季最甜的品种,她想着可以尝试做一下甜点给叶温臣送去。

    简易的甜点很好做,只用把芒果去皮切丁,和酸奶拌在一起装进玻璃碗,顶上再撒了层碾碎的杏仁片,就做好了。

    她又重新炖了锅玉米排骨汤,切了盘水果沙拉,又烤了两串芝士虾。

    送去时,叶温臣正在开会,是陈熙接的餐盒。

    “太太,叶总正在和资方洽谈,您要进去等一会儿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帮我把饭送进去就行。”

    晚上总归是要见的,还是不打扰他工作了。

    她低头,发了条消息过去:【我新学的,不好吃就丢掉吧。】

    ——

    市私立医院内,消毒水的气味被香薰机里的雪松味冲淡了许多,清冽又温和,如织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点温和。

    “陈熙,叶总的午饭是谁准备的?”秘书林倩踩着精致的黑色细跟,快步穿过走廊,“叶总芒果过敏的事我强调过许多次,负责叶总餐食的员工直接开除处理吧。”

    “这个……这个可能开除不了。”

    陈熙有点为难,手里的病历本被他捏得发皱,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

    “开除不了?”林倩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陈熙,你知道叶总这次有多危险吗?谁准备的,谁家的关系户?”

    陈熙舔了舔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谁的关系户……那应该算是叶总的。”

    林倩一顿,旋即反应了过来。

    刚想开口,就见“关系户”本人从走廊拐角,火急火燎地跑进了病房。

    ——

    时念卿赶到的时候,叶温臣已经输完了两瓶药水。

    两个空了的玻璃瓶安静地悬着,针头已经被拔了,叶温臣的手背上贴着块小小的纱布,透着点淡淡的红。

    她眼眶一红,熟悉的雪松味漫过来,却压不住她鼻尖涌上的酸意。

    “对不起……”他手上那块纱布下的皮肤,此刻苍白得像蒙了层霜,她过去,握住他寒凉的手掌,“我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

    她不知道他对芒果过敏。

    细细想来,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关心她,他记得她的生日,她的喜好,还有关于她的很多细节。

    而她对她的了解,远远及不上他对她的了解。

    “没关系。”他伸手,将她揽了过来,让她的脸贴在他的病号服上,“是我明知道自己过敏,非要尝一口的。”

    “……”她沉默了两秒,冷静如她,还是忍不住往他肩上锤了一下,“你是不是傻子?故意吃让自己过敏的东西。”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原有的凉意在她的温热里慢慢化开,“我只想着是你幸苦做了很久,而且,是第一次。”

    第一次,为他做的甜品。

    来之前她以为是他不小心误食了水果沙拉里的芒果。

    原来,他是故意尝了一口她做的芒果酸奶。

    时念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凤眼,此刻正凝着层薄薄的水汽,原本带着的几分清冷锐气,此刻被那层水光衬得温润了许多。

    “叶温臣,你就是个傻子。”

    他没再辩解,只是微微倾身,抬手拢住她微微湿润的眼睛,替她将眼眶里的泪花抹去:“嗯,我是傻子。”

    在她面前,他情愿做一辈子的傻子。

    她顺着床沿坐了下来,湿润的眼眸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近得能闻到他呼吸间带着的淡淡药味,混着雪松香,竟生出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唇,那唇瓣因过敏和输液而透着明显的苍白,少了平日的红润,略略干燥。

    沉默了一瞬后,她倾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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